<>虬髯客毕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他在落草之前原是西北的马贼,专一盗取名马,后被朝廷通缉,没奈何投奔了独眼龙。
这些年来他屡破官兵,立了不少功劳。他不光善使长鞭,还有一手暗器功夫,毒蒺藜,丧骨钉,伤人无数。
斩马刀劈开一条血路,萧傲直取二当家。虬髯客就地一滚,像猫狸一样隐到一株大树后面,寒光一闪,十数枚毒蒺藜,丧骨钉夹着劲风直取萧傲面门。
暗器喂有剧毒,见血封侯;萧傲长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斩马刀化为一团光影,暗器扑空,萧傲人刀合一自半空落下,手起刀落,虬髯客的人头便与身子分离。
他的刀法一气呵成,从不拖泥带水。
连云寨已成了屠场,八名官差折了三名,伤一名,他们都是邺城知府衙门身经百战的捕头。
剩下的差人由殷捕头带领跟着进了大当家帐篷。帐里正中贴着一个大红囍字,桌上摆着葡萄、美酒。大床上一个死人,一个女人;死人面相狰狞,女人春色动人,兼之满屋的珠光宝气,既诱惑又有种说不出的诡秘。
死人面如金纸,光着身子,全身上下竟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伤痕;一只眼睛死鱼般凸出,看得出死前很痛苦。
萧傲转向殷捕头:“他就是独眼龙?”
“不错,小的曾经与他交过手,他就是为害邺城多年的连云寨寨主独眼龙!”
萧傲:“这人武功怎样?”
殷捕头:“他用的是流星锤,一双铁锤独步武林,人称‘天大锤子’,武功犹在虬髯客之上,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便是小的也只能接他三招”
“你看出什么?”
“他死的很惨,死之前眼里满是惊恐”
独眼龙的死相很难看,就像被厉鬼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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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锤就藏在床脚下,靠近床头用毯子盖着,殷捕头把他的兵器找了出来。铁锤乌黑发亮,锤柄已被鲜血染红。
“就是这对铁锤,这些年来死在他铁锤之下的官兵少说也有几百号人”
死之前他连兵器都没动过,可见对手之快。
萧傲盯着面前的白衣女子,“他是怎么死的?”
女子只是垂泪摇头,低着头并不言语。她白衣如雪,哭得梨花带雨,就算再冷漠的人也会心生怜惜。
她的身段窈窕,酥胸半露,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跳。
但萧傲没有,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感情。“你是那里人?”
女的不哭了,用手绢擦了擦泪痕。抬起头来,向他深深道了一个万福。
“小女子叫芊芊,本是城南桃花庄人,庄里种花的花户张员外便是家父,只因傍晚去溪边采花被山贼掳来,逼我成亲,本想一死了之,幸得恩公相救”
殷捕头悚然一惊,皱眉道:属下内人便是桃花庄人,也曾去过几回桃花庄,怎么没见过你?
白衣女子:“这位捕头大哥,不知大嫂是谁?小女子平时虽不太出门,但既是一个庄里的或可认识”
殷捕头:“她已经死了,被妖人所害,不提也罢。大人问你话呢,你在这帐篷,难道不知道独眼龙是怎么死的?”
“小女子一进来就被贼人吓晕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里发生了什么事,贼人是怎么死的却不清楚”
这个解释虽不满意,但也还算合情。
“有没有外人进来过?”
女子垂泪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傲:“你认识崔进?”
女子一怔,屈身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实不相瞒,小女子傍晚出来就是想见他”
萧傲转身问殷捕头:“桃花庄可有一个张员外?”
殷捕头:“桃花庄过去有很多姓张的,属下内人便姓张,庄里多是庄户人家,张员外却没听说过”
捕头们面面相觑,印象中城南少有人家,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萧傲已然明了,“据我所知城南瘟疫肆虐,根本没有什么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帐里静寂无声,他的目光就像一把刀。
“她是妖”,话声中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一个丫头闯了进来。
这人体态有些肥,脸上擦满了粉脂,一边走,粉脂一边往下掉。
仔细一看她没有腰,也没有脖颈,只有一堆肥肉,浑身就像一个水桶。
萧傲笑了,“你又是谁?”
那妇人双手叉腰,“我是大当家的大房夫人,十年前这死鬼把我掳来做压寨夫人,可怜我花容月貌年纪轻轻葬送在这死鬼身上”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绢擦眼睛,拼命想挤出几滴眼泪。然后眼一横,用手指着白衣女子,“她是妖,大当家就是她杀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所有人都捏紧了手上的兵器,全神戒备地看着她。
白衣女子惨然一笑,“我怎么可能是妖”
胖女人恶狠狠道:“当着这么多官人的面,你还想抵赖,我的丫头亲眼看见的”
那小丫头从她身后怯生生的站了出来,躲到萧大人身后,用手指着白衣女子。“就是她……她是妖……藤妖,她的舌头好长,好可怕,我看见她变出很多藤蔓,将寨主卷起来,吸他的血……然后我就跑……”
原来当时偷看大当家帐篷的不光是那名侍者,还有大房奶奶的丫头,她本是胖女人派过去监视的,名义上是送酒,没想到她刚走到帐篷门口就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胖女人:“我一看你就是个妖媚子,勾引大当家的,没想到成婚第一晚就谋杀亲夫”,她并没哭出眼泪,干嚎道:“大人,她是猫哭耗子,千万不要让她的当”
成名多年的‘天大锤子’居然被人直挺挺弄死在床上,萧傲卯足了劲本想亲手宰了他,此刻却像一拳打空。
他俯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眼前这具尸体,既非中毒也不是醉死,除了妖还能有谁?而且独眼龙的血已被吸干,若是他人要他血又有何用?
“果然是你”,萧傲冷冷的逼视她。
白衣女子一怔,害怕起来“冤枉啊,大人,小女子除了会一点歌舞,并没学过武功,也不懂妖术”
她垂泪道:“小女子是良家女子,生平与人无冤无仇,平时在家里连鸡都不敢杀,便是走路也怕踩死一只蚂蚁,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小女子一进营帐就被他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至于他怎么死的,小女子根本不清楚。大人,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看她说的可怜,众捕头一时没了主意。
萧傲不再问她,双手高高扬起,深情注视着自己手上的刀,斩马刀。
刀光锃亮,如一泓秋水。
“这把宝刀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据说是龙虎山一位得道的真人所赐,不但吹毛立断,削铁如泥,而且还能斩妖除魔。这把刀涂有真人的血,不但能识别妖精,见了妖精这把刀照砍不误”说完他缓缓走到女子跟前。
“是不是妖,只有试了这把刀才知道”萧傲道:“如果你是妖,现在逃还来得及”
白衣女子:“既是如此,请大人动手吧,只要能证清白,小女子死也不怕”
月色凄迷,四周林子死一样静寂,连一丝风都没有。
连云寨被连根拔起,众捕头拣了一块空地,将篝火烧得旺旺的。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以刀试妖。
白衣女子站在篝火边大树旁,火光通红映在她苍白的脸,带有一种异样的嫣红。
萧傲扬起手上的刀,目光如寒冰一样冰冷。
众人提着一颗心,屏息静气在一旁围观。
大树底下,白衣女子倔强的挺立着,虽然柔弱地像一朵花,但此刻她挺起胸膛,站的笔直,眼睛直直看着萧傲的眼晴。
一个弱女子在杀神萧大人面前,居然无所畏惧,她不光不怕,眼神更带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萧傲身高八尺,他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烟火气,在许多人眼里他不是神,而是死亡的化身。他的眸子深不见底,就像万古不化的寒冰。
刀缓缓扬起,举过头顶,萧傲的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捕头们心里一紧,如果她不是妖会不会被这一刀劈死?
萧傲是个无情的人,在他身上看不出常人的喜怒哀乐,他也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他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无趣的人。生命对他来说,命如草芥。
夜三更,人断魂;
眼流血,月无光;
刀如风,命飘零,散不尽的刀光,数不尽的刀魂。
宝刀一扬,突然间起风了,风吹起长发,萧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一刀终于出手,自半空中劈下,迅如闪电,白衣女子一头青丝被风吹起,她同样也没有眨眼睛。
她目如秋水,眼眶里擒着泪水,瞳孔里能看出雪亮的刀光。
刀光一闪,‘嘣’地一声大树齐腰削断,几束青丝飘下,然后整个动作停止了,天地间仿佛停止了转动。
众人眼睛一闭都以为人头落地,没想到刀却在她头上停住了,劈在树干上。
刀无情,人却有情;
一向无情的萧傲,此刻眼睛却眨了一下。
这一刀终究没有砍下,萧傲冷冷道:“你赢了,这一关算过了,没有证据之前,我不杀你”
众捕头无形中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搞不清为什么对这个陌生女子,莫名就有一种好感。
只有殷捕头自始至终都皱着眉。
胖女人依旧在哭:“大人,她是妖精,为什么不杀了她”
……………
没人能想到萧傲心里在流汗,他握刀的手心也湿了,夜风吹过他眼里起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