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阅比例不足的话六小时后可见(づ ̄3 ̄)づ纪安宁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跟着萧穆阳离开会场的。等她走到萧穆阳的车子旁,被凉凉的一吹,才清醒过来。父亲就是为了让她安心跟着母亲生活,才把所有的画捐给了他的母校,什么都没留给她。
纪安宁坐上车,心里总有些不安。她看向车窗外黑黢黢的夜色,感受着自己心脏一下一下的搏动,没来由地看到慌乱。
父亲已经把它捐赠出去了,那她就不该再想着它,哪怕它被傅寒驹买了去,她也不能想……哪怕它承载着多么美好、多么重要的回忆,都不能想。
它就像她所拥有的所有单纯美好的记忆一样,已经不再属于她。
可是,傅寒驹为什么会买下它?
“你好像一直都心神不宁?”萧穆阳的声音打断了纪安宁的思绪。
纪安宁回过神来,抱歉地朝萧穆阳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可能有点不适应这种场合。”
萧穆阳夸道:“你已经做得很好。”
萧穆阳这句话并不是违心安慰纪安宁。从在医院与纪安宁接触开始,他就感觉纪安宁有良好的家教,气质和谈吐都颇不普通,一双儿女也教养得很好。这样的女人不像是孤苦无依的单身妈妈,倒像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
这次慈善晚会更是印证了萧穆阳的猜测。
至于纪安宁为什么会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萧穆阳无意深究。也许她是与家里闹了矛盾,也许她丈夫职业比较特殊不能经常回家——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秘的一面,他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何必深究到底?
萧穆阳先带纪安宁去把礼服换了、妆也卸了,才让司机把纪安宁送回住处。
纪安宁租的房子不算特别好,但交通方便,环境也清幽。一楼的花店还开着,老板娘姚姐正在收拾,听见车子停下的声响抬眼往外看,恰巧看见纪安宁从豪车上下来,温温文文地和车上的人道别。姚姐愣了一下,不由多看了几眼,等纪安宁一个人上了楼才舒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这姑娘会有好姻缘,这不,头一次有人送她回来就开着这么好的车。开车的好像是个司机,正主坐在后面,隔着车窗,只能看个大概,但也看得出是个年轻才俊。争气!让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嫉妒去!
纪安宁不知道自己被姚姐夸“争气”。已经十点多了,她牵挂着纪念和纪禹,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纪念和纪禹好像已经睡了,临时保姆在客厅打盹,她就住在附近,走几分钟路就到了,晚一些回去倒不成问题。听到开门的动静,临时保姆警觉地睁开眼,见是纪安宁回来了,马上和她说起纪念和纪禹的情况,直夸他们乖巧听话。
纪安宁谢过临时保姆,给她结了钱,送她到门口。也许是纪安宁给钱够爽快,临时保姆给她留了个电话,说自己姓李,就住在前面几栋楼,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她,这样可以免了中介费,就算她没开空也可以介绍附近的人过来。
纪安宁礼貌地存了电话,心里却对直接找人不怎么放心,家政公司那边好歹有完整的资料和身份证明,主页上还有各种服务评价。随便找的话,谁知道对方有没有问题呢?
事关纪念和纪禹,纪安宁永远是谨慎小心的,哪怕多花点钱也要保证安全。
纪安宁洗漱过后,转到两个小孩的房间。两小孩才四岁多,看起来却已经习惯独自睡觉。纪安宁有些愧疚地坐到床前,伸手帮纪念理了理额前的发,又替纪禹掖了掖被子。
静静地注视着两个小孩许久,纪安宁忍不住对着微微昏暗的房间开口:“如果你们爸爸……”话到了嘴边,纪安宁又把它咽了回去。纪念和纪禹才四岁啊,让他们来选择太残忍了。别人都有爸爸、有妈妈,为什么他们只能选一个呢?纪安宁手颤了颤,轻轻地落在床边,感受着孩子身上传来的温热。
小时候她和父亲到处流浪,每天都很快乐,不知道什么是贫穷,不知道什么是难过,走到每一个地方都陪着父亲在纸上涂涂抹抹,好像能在纸上抹出一个大大的世界。后来她跟着母亲到傅家,母亲一看到她画画就会歇斯底里,最后还怒气冲冲地把她的画笔和油料都扔了。她没有哭,只是也没再画画。她想,母亲应该是爱过或者爱着父亲的吧,要不然怎么看不得她画画呢?
如果当时让她自己选,她会选择父亲还是母亲?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她却和母亲走了。她在父亲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和母亲离开了,从南飞到北,从故土到异乡,从穷画家的女儿到富家翁的继女。
父亲在病床上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听说他走得很平静,没有伤心,没有遗憾,甚至还对着窗外的秋色画了一片金黄的树林,很美。那位父亲的老友对她说,她父亲最喜欢的一句诗就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能在看得见秋天的窗前死去,他很高兴,一点都不难过,也一点都不寂寞。
父亲替她选择了富足而优渥的未来。
她选择顺从他的选择。
纪安宁感觉脸颊上一片温热。她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逃似也地离开儿女的房间,关上房门,深深地吸着气,想把泪水堵回去,却怎么都堵不回。她不想替纪念她们选,也不想纪念她们自己选,她希望可以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在纪安宁关起房门的一刹那,床上的纪念睁开了眼,转过头,对上了弟弟纪禹无措而慌乱的眼睛。
本来她没紧张的,听高大壮这么一说倒有点紧张了。她给自己鼓了鼓气,敲响了萧穆阳办公室的门。
“进来。”萧穆阳和煦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
纪安宁推开门,只见萧穆阳坐在办公椅上,旁边的百叶窗拉起来了,明灿灿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让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纪安宁微微怔了一下,莫名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纪安宁觉得胃隐隐作痛。这几天她越看纪念和纪禹,越觉得两个小孩看起来很熟悉,再仔细想想,他们的模样竟和那人有些相像。她看过那人小时候的照片,纪禹稍微像她一点,纪念和那人却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不仅模样像,性格也像。
她不会是带着那人的小孩偷偷跑了吧?要不然从小没怎么离开过家的她,怎么会跑到南边来呢?那人应该不知道纪念和纪禹的存在——
她不能让那人知道!纪安宁心里一阵担忧,努力挥开脑中的思绪,认真地看向萧穆阳:“萧策划您找我有事吗?”
萧穆阳关心地询问纪安宁恢复得怎么样。见纪安宁应答流畅,也没有再犯头痛,才在桌上铺开几份图稿,招呼纪安宁走进一些:“这些设计稿都是你画的?”
纪安宁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脑海里慢慢浮现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医生说多接触以前做过的事、用过的东西有助于记忆恢复,她拿起一张图稿,认真看着图上的每一个细节。
这是她以前完成的阳台设计。
事实上她以前完成的大部分都是阳台设计,因为她能力有限,即使专业学的是这个,也无法胜任独立设计整间屋子。有次《梦之家》请的设计师指导过她,后来对方似乎很喜欢她的创意,常常邀请她参与设计,并付给她不错的设计费——仅限于小空间设计,比如一个阳台,一处卫浴,甚至一个飘窗。
因为带着孩子和缺乏经验的原因,纪安宁没法真正成为室内设计师,能找到《梦之家》这份工作她已经非常满足——即使只是呆在设计组里。
纪安宁确定这一部分记忆的真实性,对萧穆阳点了点头:“对,是我设计的,”她又努力挖掘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微微地红了脸,“不过我请教过节目组请来的设计师们,不能算是独立完成。”
萧穆阳沉吟片刻,对纪安宁说:“有兴趣换个岗位吗?”
纪安宁一愣:“换个岗位?”
萧穆阳说:“是的,换个岗位。”他双手轻轻交叉,定在下颌之下,“成为我的助理,对每期的新策划把把关,完善一下拍摄过程中的一些细节问题,以及负责和设计师及屋主们沟通。”
纪安宁有些怯场:“我怕我做不来……”
萧穆阳说:“薪水是你现在的五倍,出外勤有额外的补助,足够你请非常好的保姆来照顾你的两个孩子。”他语气平淡,“我知道养小孩是很费钱的,更别提你有两个小孩,得赚双倍的钱。”
早在亲自去看望纪安宁之前,萧穆阳就了解了纪安宁的能力,劝说的话自然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句句都直中纪安宁的软肋,让纪安宁根本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纪安宁咬了咬下唇,认真答应下来:“谢谢萧策划,我会好好努力的!”
萧穆阳说:“那好,今天你就可以开始新工作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纪安宁看向一旁堆满资料的空桌,“那就是你的座位,你可以先看看资料,我给人事打个电话,通知她及时改掉你的职位——这个月你就可以按照新职位领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