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商量了,我有一个绝佳的办法。”云宗的声音透着嗜血的腥气,比之从天而降的纷飞大雪,还令人冷寒,油然而生的毛骨茸然。
“……”云初望着他,慌乱在眼中一个劲儿的闪烁,而静定又沉浮在慌乱之中,纠缠不休,僵硬着一张脸,说不出一个字。
云宗已亟不可待,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每一步都四平八稳,泰然霸气如这天下已入他一人囊中。
而实际,他却已被楚衍逼至云汉的最后一关,此关若破,他就是亡国之君,谈何而來的霸气与镇定。
积雪在黑色军靴底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云初突然道“皇上,可否听草民一言?”
云宗顿住身子,却并未回头,一双眼一动未动的凝视着前方,极其坚定“朕不会改变主意。”
“草民知道。”云初将目光从云宗身上挪开。从小的玩伴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岂会不知,虽不至未打胜仗不折手段,但若是打定了主意有了攻击的方向与武器,他必不胜不还。
云初看向阳春,目光不禁往后一缩,却还是开口叫了阳春“阳春,你过來。”
云宗转过身,不明所以的望着云初,他现在坐在轮椅上等同废人一个,决不能再与他并肩作战,但也不至于让个女人随行,这个女人跟着他能有什么用?
“阳春,求你帮我做一件事……”云初一边说,一边抬手阻止阳春说话,“翻过石陵的白石山,却给楚国通风报信,就说香玉公主未死,皇上又找到了她,将她掉在了城门上,扬言楚国若是一日内不撤出阙明,就亲手斩了她……”
阳春听得胆战心惊,但听完之后,又失望的望着轮椅上的人,“小姐她已经死了,为何还要让她死不瞑目?如果楚国退兵,那不等于昭告天下,小姐确实是出卖云汉的奸细,到时候云汉人恨小姐,楚国的人也恨小姐……”
云初缄默不语,云宗不由抬起眼仔细的打量起眼前这个身形瘦弱,双眸充血的女子,云初能容忍她在耳边将后果一一数落出來,她在云初心中的地位,不是他能轻易衡量的。
“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做?你好不容易才让她在权势逐鹿中解脱,怎又忍心亲手将她推入这个漩涡?你要她万劫不复吗?”阳春即便于大悲之中,也鉴于云宗在场不敢说得太明,但她却不能不说出來,打消云初的念头。
而这样模模糊糊的话已然令云宗疑心的皱起了眉,置身事外的观察着他们两人的对峙。
他也曾担心云初会为了让她入土为安,绝不愿让她承担祸国之罪,卖国之罪。
但此刻,他却有了另一种想法,若这个已死之人并未死呢?他就更不得不细心保护,怪不得他不愿意,也怪不得阳春非劝谏不可。
想來,香玉活着也不是沒有可能,虽说是他亲眼见着她被云初逼着喝下毒药,却沒有亲眼见她被埋进土里,即便被埋进土里了,会不会又被人救出來,就如他也亲眼看见了云初中箭坠崖,哪儿都找遍了都沒有他的消息,可他依然活着……
“这一生亏欠她的已太多……”云初抬起眼放向苍白刺目的天,雪花纷纷而下,有的落在了他的眼睫毛上,他一眨眼雪花就坠入了风里。
就在阳春与云宗各怀心思的凝望着他时,他却什么也不再说,只是望着高天“雪花……梅花……”
目光像定在了高天之上,可那儿明明无一处可以依托,他却看得如此深情认真,好像天上恰有那么一个人与他对望着。
云宗狐疑起來,到底香玉是死是活?
而阳春却被吓住了,害怕得轻唤“公子……”
“待我到了地府,再找你谢罪。”云初回神,对着阳春脱口而出。
阳春吓得面色一白,好一会儿才缓和回來,他这话是说给小姐听的,说给她阳春听的,说给云宗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为了消除每个人心中的顾虑。
“你愿不愿意去冒这个险?”云初问阳春,还不待阳春回答,他又补充到,“到时候会安排人追捕你,那个得假戏真做,不能让过多的人知道这是一个局,你很有可能负伤,也很可能死在追捕你的人手上,如果你能活着到楚衍跟前,你一定要不断的求他救她,不管楚衍说不说话,你要不厌其烦的说……”
听着云初的安排,阳春说不出來话,云宗也说不出一个字,阳春还不想死,在沒有找到小姐的一双儿女之前不能,而云宗沒想到他竟然把安排和盘托出,不怕阳春不答应?
“只要你在城门上吊起假人质之后的一个时辰,再行动,你一出石陵地界,就会有楚国的人看见你,要他们出手相救,只需要叫:楚衍,救命。”云初完全不理会二人的反应,像沉浸在战局之中无法自拔,机不可失的一一吩咐安排。
但,实际,他却扎根在现实里,“你愿意吗?阳春?”
阳春愣了愣,猛地跪在云初身旁“公子,春儿不想死……”
如果真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拒绝去冒险,她却沒有半丝恐惧之意,云宗看过多少这样的人,他确信她并不是因为惜命,但原因又是什么呢?
“春儿自幼受云家收养,春儿的命本该是公子的,公子要让春儿去冒险,春儿义不容辞,但请务必让追捕我的人手下留情……”阳春重重叩了一记响头。
她无法向云初解释自己的苦衷,那两个孩子生死不明,即便是个可以告诉云初的场合,她也说不出來,说出來只能徒增伤感,令他倍感自责。
云宗暗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什么心思,既不愿意死,还愿意去冒险,既然去冒险,还能乞求生机……
她,是云宗见过的最看不透的女人,比之当初为云初之死郁郁寡欢的香玉还要胜三分。
一个人心底藏着事儿,你又对她一无所知,当然觉得她处处都是谜,并不同于你略知一二的人,在你眼下的藏心。
当初云初死,香玉暗自神伤,那有依托根据,好揣摩猜测,而对一无所知的阳春,就如一张白纸,该从哪儿下笔,皆无从依据,自然云宗将阳春看得比安晚晴还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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