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B市某咖啡厅。
“看着他们,到想起我们从前的日子。”姚婧虞看着玻璃窗外路过的一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对坐在对面的顾玙道。“嗯。”顾玙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小玙,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你,你过得太随性,独立而倔强,如果没有何已,我知道,我依旧会和你成为好朋友。可我同时又可怜你,爱而不得。”
顾玙涩涩的张口道:“他,还好吗?”
姚婧虞也不回答,只是嘲讽般得问道:“为什么,明明就知道,明明就爱,为什么要推开他。”
“正因为重要,所以害怕失去,害怕拥有,那种怀揣着像是不属于自己的珍宝的感觉,你懂吗,时时刻刻,整日整夜睡不着害怕着失去的折磨,于是,我想那不如放手,为什么要紧抓着不属于自己的不放。其实,他应该也有相同的感受,毕竟,我们那么的相似。”顾玙看着窗外逐渐走远的高中生,缓缓道。
“呵呵,是啊,那么相似的你们。”姚婧虞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虽然我们是三人组,可我永远也融不入你们。你们默契到许多的事儿,不用说出来对方都知道,默契到偶尔的小动作和表情都一模一样,默契到从不道出彼此的心意——”
“可就是在该死的默契造就了你们今生注定的分别。”忽地又自嘲般的低声笑道:“说你爱而不得,我姚婧虞又何尝不是。”
“这么多年的陪伴却不值当你们的一句‘相似’,当他留下把婚礼仪式举行完时我就知道,我赢了可我同时又输了。就像大一那晚,我用一个谎言,赌上我的清白,终于还是抓住了你给我的机会。”她眼里蓄满了泪水。
“当我牵着他的手站到你面前,扬起胜利的笑容时,从你们相望的眼中,我知道,我从来未融过你们正如高中时一样。我赢了,却也输了。”
看见她脸颊上淌落着泪水,顾玙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姚婧虞回握住顾玙的手。“可奇怪,那么多事儿,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心底却只认你顾玙这一个朋友。”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小玙,你说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呢?”姚婧虞摸了摸顾玙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你和陆景璕什么时候结的婚,也不通知我和何已,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六个月前。”顾玙收回手,看向窗外。
“小玙,其实……”姚婧虞看着她恬静的侧脸,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何已……他,很不好。去年从Z市回来,检查了脑部的阴影。昏迷了好一阵子,都快把妈急疯了,怕和爸一样——”
顾玙转过头来,脸上的恬静微笑消失不见,泪水洪水一样肆虐的从她脸上滚落,叫人看了触目惊心。“他……”顾玙的声音已然颤抖。
姚婧虞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叹道:“别担心,前段日子已经动了手术,现在正在恢复期,只是——”
“我要去看他。”顾玙迫切的打断她。
“你好,你是小虞的朋友?”
顾玙近乎贪婪的注视着眼前头上依旧缠着纱布的何已,想起姚婧虞未说完的话,“只是,有许多事,他怕是不记得了。医生说可能只是暂时性的。”
“对不起,很多事我都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何已见顾玙愣愣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玙,我叫顾玙。”顾玙看着何已道,又笑着补充道:“‘亮怀璠与美,积久德愈宣’的玙。”
“哦。”何已没什么反应,反而笑道:“我是何已,你知道吧。”
“嗯。”顾玙低垂下眼。
“能请问你一下,今天是几月几号吗?”何已又道,顾玙愣愣的答道:“6月12日。”
“6月12日,以后这就是你的另一个生日只有你我知道的生日。”回忆中何已带着笑意的声音还在耳旁。
“今天是不是小虞的生日?”何已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总觉得,今天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玙埋下头,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有泪水积聚。这时,姚婧虞走进了病房。“小虞,今天是6月12日了。”何已走过去牵住妻子的手。
“嗯?”姚婧虞有点不明所以。
“对,没错,今天是小虞的生日。所以我过来看她,顺便看望一下你。”
“我就知道。”何已抱住姚婧虞并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老婆,生日快乐。”
姚婧虞眼眶迅速红了,看了眼站在何已身后冲自己微笑的顾玙,她回抱住丈夫流着泪道:“谢谢。老公。”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顾玙看着相拥的两人不停的在心里问着自己。
“谢谢你,小玙姚婧虞送顾玙出来,真诚对他表示感谢。“本来就应该这样,你们会幸福的。”顾玙也不看她,低着头冗自往前走。
“小玙——”姚婧虞叫住她,“这是何已手术前让我在今天交给你。”说着递给顾玙一个礼盒。
顾玙接过,微笑着冲她道:“好好照顾他,过几日我会再来看他的。”
“嗯,好。”
姚婧虞神色复杂的目送着顾玙走远。
看两人走出病房,何已拿出一本笔记本,那是他在手术前就写好给自己看的。
翻开——是自己熟悉的字体。
除了母亲和妻子,最多的便是一个人的名字。
“记住,有一个女孩叫顾玙。她朋友很少,只喜欢穿T恤牛仔。她不爱学习,性子随性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以前总爱喝冰柠水,家里常喝的茶是绿茶,偶尔去咖啡厅,总爱做靠窗的位置。”
“顾玙家住在B市乐高区光明路26号,Z市的家在古水镇向荣路12号。”
“顾玙有个令你讨厌的男人叫陆景璕。”
还有……
“放过她。”何已想起顾玙临走前,他问她:“顾玙,你会经常来看望我和小虞吗?”
她转身灿然一笑:“我会的。”
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何已止不住流泪的冲动,梗咽间一滴泪落在笔记本上,堪堪匀开了那“放过她”三个字。
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用手抚上那三个字。
顾玙,我放过你,却放不过我自己。
顾玙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下,拿出姚婧虞递给她的礼盒。
打开——
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美玉。
上面刻着一个“玙”字,背面还是那句“亮怀璠与美,积久德更宣。”
“怎么样?”她想起那年何已把手揣近口袋,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手上的伤的样子。“时间有点紧,呵呵,以后送你块真的美玉。”
只是不知这一次,他又是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刻好这玉上的字呢?
顾玙好笑的摇了摇头,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向她投来奇怪的眼神。有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到她面前抬着头问她道:“姐姐,你为什么哭了呀?”
“因为今天天气实在是糟糕。”顾玙落着泪,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的母亲走上前来,一把抱起小姑娘,奇怪的望了顾玙一眼,小声嘀咕道:“什么天气不好的,好好的姑娘怎么看起来像脑子不好使一样。”
那小姑娘趴在母亲背上冲顾玙做了个鬼脸,大声道:“姐姐,这个理由很瞎唉,你看,天上的太阳公公还在笑呐!”
顾玙点点头。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却也不觉得刺眼,只是泪奔涌得更厉害。
盛宴之后的离别,我以泪水作陪。
有些人是心里说也不能说的秘密,久了,像极了一根深嵌心头肉里细小的刺,隐隐作痛的是它,想拔却狠不下心动手的也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