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紫英见朱祈镇激动之状,呵呵冷笑道“你一出生就是太子皇帝的命,所以觉得所有的人都该为你死而无怨,对抛弃你的人恨之入骨,可你究竟知不知道,也先当年,为什么放你回来?”
朱祈镇突然一怔,这个问题,多年来也隐隐在他心底徘徊。
原紫英看着他的神色,笑得越发古怪“郭登说,是因为你气度不凡,有天子之相!嗯,果然长得还不错,你复辟后,越发有人如此吹捧于你了吧,说什么也先想杀你时,天降大雷劈死他的坐骑,你帐中又有红光显现如龙蟠~哈哈哈,想来大明后代典籍,也都说你虽身处囚下,神采风姿却能震慑异邦!再加上瓦剌无法攻破京师,不敢得罪大明,所以才将你送回。嗯,写得好,写得好!想来后世也会有很多读书人信以为真吧。”
朱祈镇瞪大眼睛瞧着原紫英,原紫英淡淡道“瓦剌不敢得罪大明?大明勉强才保住京师,却也无力救你回来,也先又不是什么七老八十,他有的是时间再次南攻!他把国号都定为元了,还会就此休兵吗?他如此迅速,甚至是求着大明把你接回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朱祈镇脸色苍白。
原紫英缓缓道“但凡你真的有才,仅因一时不慎,中计战败,瓦剌也不会放过你。也先放你回来,就是因为他觉得,你是个完完全全的草包。”
(注:我是非常反对说也先送还朱祈镇是被其风采迷倒,加上不敢得罪大明的。朱祈禛或许风采上佳,但只要也先觉得他是个厉害人物,他就算帅过周恩来也没用,顶多是不杀他留在草原,而不会急巴巴送他回来。)
太子哇的一声哭了,原紫英丝毫不为所动,用比冰还要冷的声音道“也先他巴不得你再度为帝!你说朱祈钰才能不行?我确实没见过他,但也先见过!也先轻轻松松抓了你,却在北京城下遭逢大败,在也先的心目里,朱祈钰的才能就是胜你百倍!所以他想放你回去,再跟朱祈钰争夺皇位,最好还能杀了他,那才叫称他的心呢!”
朱祈镇面如死灰,原紫英只管说下去“你不是怪于谦为什么会转而支持朱祈钰吗?因为他看破了也先的奸计。好吧,或许朱祈钰也没什么才干,但于大人知道重要的是天下人怎么看!好不容易保住京师,百姓都说大明立了贤君,大明有救了!也先攻不下城池,打不赢朱祈钰!于大人他能怎么办?难道再把你这个败军之将扶上皇位,对瓦剌人说,来啊,来打呀,我大明又把你这个草包皇帝竖起来了!瓦剌只会立刻欣喜若狂,蜂拥南下,百姓们的信心则会毁于一旦!重新立你?说不定大明早没了!”
“你回京以后,没有一个人胆敢提议让你复位,不是因为害怕朱祈钰降罪,害怕于谦权大,而是不敢拿大明的前途冒险!可你自出了南宫,只觉得那些背弃你的人尽是些趋炎附势,不敢禀持正义之人!稍有宵小进言,你就能杀了于谦!徐有贞,当年建议南迁就有他的份!石亨,因保荐于大人的儿子为官反被于大人弹劾,张軏,犯过军律,被于大人弹劾,可就因为他们夺门有功,你就信了他们的话,以为于谦把持朝政多年,半个朝堂的人都仰他的鼻息,只有杀了他,方能稳定朝堂!你还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宽大,没有将拥立朱祈钰的人尽数诛杀。”
“你大肆提拔夺门功臣,一度受恩泽者竟达三千人,可后来他们的丑闻一件件地曝光,你又将他们杀的杀、贬得贬,象走马灯一样频繁。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朱祈钰只是病重,并不是死了,大明藩王不少,谁是继任者,到时候朝堂自会公决。他们在这个时候发动政变,拥一个废物复位!他们会是忠臣?他们有将大明的前途放在心上?他们才是一群只求立功受赏,不择手段之人!”
(注:于谦是以“迎立亲王之子”的“谋逆罪”被斩首的,指的是于谦反对复立朱祈镇和朱祈镇的太子,而是想立藩王的后代,但最后发现迎立亲王入京的金牌仍在后宫,即此事并未实施,但徐有贞认为于谦“虽无显迹,有意之”,类似于岳飞的“莫须有”。)
“你对这样的人感恩戴德,却诛杀于大人这种为国尽忠的人,可见你行事只从自己的感受出发!是,你后来是觉着这帮夺门功臣不是什么好人,也把他们处置了,知错难改,你以为自己就是个明君了?即便你一再纠错,那些被你错杀的人还能复生吗?你天真幼稚、自私冲动,哪配为君?”
朱祈镇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众人大惊,公子伸手试了脉息,面色顿变,赶紧输了不少真气进去。过了好一会,朱祈镇的脸色才好看些,也无力与原紫英再作争辩,只能闭目喘息,太子在身边哭个不停。
众人虽觉原紫英骂得痛快,但见朱祈镇这般情状,心中也有些戚戚。
原紫英撇了朱祈镇,昂然道“一切都是小人胆大妄为,擅作主张,一切罪责,小人自会领受。只是事已至此,不知公子究竟是怎么个打算?今晚是六十年来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恐怕再也没有了。”
公子手不离朱祈镇脉门,冷冷道“我自有主张。”原紫英脸色一变再变,转向铁翎道“铁姑娘,为了你和公子的将来,为了今晚所有为你们而战的人,还有本门所有不在这里的人,还望你能劝劝公子。”
所有人都不禁屏息望向铁翎,铁翎脸色虽然微变,但与公子对视后,目光随即转为坚定,道“公子的心意,就是我的心意。”
原紫英忽然泪如泉涌,趴下磕了九个响头,道“一切罪孽都在小人身上,与万姑娘无关。小人现在要去找卫兄弟了,就此拜别。朱祈镇,你若胆敢伤公子一根毫毛,你的丑事立刻就会传得天下皆知!你可比不得朱棣,他至少还能打仗!百姓们将会如何议论你和你的子孙,自己看着办吧。”
朱祈镇早已气得有些麻木,也听不懂他讲些什么。
原紫英起身,没有再看铁翎一眼,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缘空忙道“我也出去照看一下。”起身退出。
刘庄主为难道“公子,是属下等愚昧,被原紫英蛊惑做下这等错事,只是事已至此,咱们也只有~”
公子打断他道“今晚的事是我们自己做错,难道为了保全自身,就要一错到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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