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队长,我有话要说。”旁边的尚宾忽然大着胆子说道。
“嗯?”李定国看看他,尚宾嘛,战队里的老人了,认识,“有话就说。”
“言哥三哥两人是因为雨势太大,怕我们着凉受寒,跑去给大伙儿熬姜汤,这才不在现场,事出有因,还请队长能够网开一面。”尚宾这是在为老言和老三求情,怕二人受的处罚太重,平时训练之时,谁犯个错偷个懒,都能被虐得痛苦不堪,何况是在战场上出了差池。
“熬姜汤没错,错在我二人不该都离开城头,唉,要是留下一人,也不至于死了这么些儿郎。”老言悔恨地说道。
老三则是跪在地上,默然不语,他知道这些时日因为对方的拙劣表现,都有些轻敌了,不然不会喊老言一起熬姜汤,老言也不会就此同意。
“既如此,那...”李定国等人并没有怀疑尚宾的话,此时城门楼里的一口大铁锅已经翻滚开了,浓郁的姜味儿四散飘溢,事出有因,又没个规矩,李定国打算就此罢休,让这兄弟俩以后多杀敌,待罪立功也就是了。
“不可!”不待李定国将话说完,跪在地上的老言将头伏地,“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乃是大忌,定国,你可不能因为和我们有交情就心慈手软。”
“这...”李定国犹豫了,他看得出来,老言不仅仅是想要维护涿鹿山的秩序,更是因为死了不少队员而心生愧疚,若不受些罚,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这样吧,”宋才捷突然插话,“眼下战事未了,言哥三哥的过错,咱们先不处置,让他二人继续领兵作战,待流匪退走之后,罚他二人去后山顶洗羊毛,嗯,死了十二人,那就洗十二天罢,如何?”
什么?洗羊毛?什么鬼?跪在地上的黄龙和刘哲大惑,这算什么处罚。
老言大声说道,“正当如此,小捷的处置不错,战后我二人自会领罚。”
老三却是变了脸色,一脸苦相的也跟着说道,“当受此罚。”
外人不知这洗羊毛的底细,老三却是心知肚明,现在后山顶洗羊毛之处,算得上是涿鹿山的一个禁地,说它是禁地,一是因为除了少数的几个高层,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一律不得入内,就是周承允也没有进去看过。
更重要原因,则是那里的境况实在糟糕,洗过羊毛的废水恶臭扑鼻,都是从山顶悬崖一倒了之,整个洗羊毛的场所随时弥漫着浓浓的恶臭,凡是去过之人,都不会想去第二遭,就是现在脸上冷冰冰的宋才捷,去到那里也是皱着眉头,嗯,孙大椿(八千)和志文除外。
至于洗羊毛,那就更遭罪了,不但要忍受更加浓烈的恶臭跳进洗羊毛的大缸,时间一长,洗羊毛的手脚干燥起皮那是轻的,起疱生疮流脓也不鲜见,当初追杀他们的闫家村护卫,被俘虏后到了涿鹿山干的就是这个,若不是吃喝都还不错,又有脚手链伺候,还有战队强力弹压,恐怕早就造反了,这也是难民们生活稍有改善,就不愿洗羊毛的原因。
“也好,那就这样吧。”李定国、宋献策和孙可旺都点头同意了,老言老三两人既然一心求罚,如此处置倒也不错,总比鞭打等体罚要好,既不会损了战力,也起到了惩戒作用,没见队员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好了好了,”宋献策拍拍手,“言哥三哥都起来吧,下着雨,地上凉,别弄病了,既然姜汤烧好了,除了警戒的,大伙儿都去喝一碗。”
“咦,言哥三哥,这不是你们的弓么?”快到城门楼时,李定国问道,“坏了?”弓弦软塌塌的,都变了形。
“雨太大,把弓弦给泡坏了。”老言解释道,当时他俩虽然急着上前帮忙,但弓还是扔在了城门楼里,淋不到雨,地势也高些,要不然此时弓身肯定也被泡坏了。
“这么说...弓箭没派上用场?”李定国着急地问道。
老三摇摇头,“没有,一支箭都没射出去。”
李定国放心了,当时情况紧急,真要用了箭,他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是没用上自然更好,李定国之所以一直没让老言老三哥俩用箭,那是专门定了计。
今天这一战,涿鹿山都没有用箭,流匪们以后肯定不会有什么防备了。
“对了,定国,那些俘虏的流匪怎么办?”旁边的孙可旺问道。
“怎么办?杀了啊!”李定国没有丝毫耽搁,毫不犹豫地说道。
“杀了?一个不留?”
“没错!”
孙可旺咂咂嘴,早知道这么简单,自己何苦还要拦着三哥呢,“尚宾,把流匪都杀了,安排些兄弟,练练胆儿!”他转头安排道。
跪在地上的黄龙一直留意着新来的这几人,雨大,这会儿又隔了些距离,并没有听清要如何处置他们,但见到有人拿着长棍,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走来,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此时不但兵刃没了,就是双手也被反捆着,想要反抗都没办法。
为了活命,黄龙顾不上地面都是血污水迹,当即就这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又跪着膝行了好几步,离李定国等人近了些,大喊道,“饶命!几位当家的,我们这些兄弟还有用啊!今后你们指哪儿,我们打哪儿,赴汤蹈火,绝不后退!”
“用不着!”李定国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些人个人武力确实强横,但都是些兵油子,只能打顺风仗,遇上硬骨头就成了软脚虾,今天这一战就是最好的证明,要是用了他们,战场上十有八九会成拖累,军纪又差,说不定会把涿鹿山的风气给带坏,他可不要这样的手下。
紧追其后的尚宾闻言,抬起长枪就要出手。
“等会儿!”宋才捷突然抬手阻止道,“宋先生,定国,可旺,你们说,咱们洗羊毛的人手,是不是少了些?”
“是少了些,”宋献策点点头,前些日子最忙的时候,他最头疼的,就是这洗羊毛的速度了,“你的意思是...?”
“没错,让他们洗羊毛去。”宋才捷说道,他的这个建议,成了今后涿鹿山的一个规矩,俘虏的下场就是洗羊毛。
“也行,”李定国稍一犹豫,点头同意了,“不过,领头这几人手上沾了不少兄弟的血,为了不让兄弟们寒心,却是饶不得。”
“随你!”其余三人都没意见。
就这样,本该在崇祯九年,与高迎祥一道,被陕西巡抚孙传庭俘虏,随后押赴京师处死的刘哲、黄龙二人,就这样提前死在了此刻还籍籍无名的涿鹿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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