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悦扫视着周围还处在惊慌中的人群。除了看到那几个人消失的诡异场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出于宣泄内心恐惧和压力的本能,众人低声互相述说着自己的害怕,猜想,担忧。每个人都不平静。怎么能平静呢?那可是超出了人类已知的情形。
耳边各式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嗡嗡嗡地,杨悦脑子都疼了。
确实需要多一些同伴,拉帮结伙的生存率总比孤身奋战来的高一些。
不过……方梅……?
杨悦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导游小姐。和自己一样的小姑娘,她的言谈举止里看得出来还是个涉世未深的。想起自己和方梅在一起时方梅的表现,杨悦觉得,胆小却懦的标签可以贴在方梅的身上。这样的一个人,是在危机中选择队友的好人选吗?
或许是看出了杨悦的疑虑,郎钰安说,“要是我们把那个小男孩杀了,你说这里的人会听我们的解释吗?会相信我们吗?”
人性本善这句话杨悦一直嗤之以鼻,杨悦认为,人性本恶才是真的。
封建迷信还盛行的时候,用孩童,女人祭祀,以祈求风调雨顺什么的事还少吗?
人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在自己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时,别人死不死,不重要。如果威胁到了自己,怕是巴不得别人早点死才好。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杨悦想到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她不敢赌,杀了白骨精的结果是大家一起看破白骨精的障眼法,还是激起了他们内心被恐惧压抑的所谓良善,像唐三藏一样不知好歹。
一旦他们贸然的杀掉了小男孩,场面很可能会失控,到时候说不定不是怪物来吃他们,而是人吃人了。
“你和方梅一起清点人数,一起察觉到了危险。人在危机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和自己一起发现危机的人,那怕是个陌生人。相比起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方梅内心的天平会向你倾斜。”
是啊,方梅的战斗力也许为零,但她至少对自己是信任的。没有信任,战斗力再高也是个屁。
想通了的杨悦就开始思索怎么找方梅了。
这个地方就四栋房子和一个花台,其余的都是空地。方梅要去的地方就是这四栋房子中的一栋。
杨悦来到一楼人群的外围回忆起方梅离开的路线。
这个地方的格局很简单,杨悦所在的这栋楼左边是食堂的那栋楼,食堂左边的那栋楼就是方梅要去的地方,方梅要去的那栋楼和它左边的那栋楼的中间,就是黑影抓人的地方。
也就是说方梅现在就在最危险的那两栋楼中一栋里。
那里还有活人吗?
杨悦忍不住想到。
杨悦把情况讲给了郎钰安。现在去找方梅,估计是不行了。
??“你说,现在食堂安全吗?”郎钰安在听了杨悦讲的情况后沉默了片刻道,“假如楼上那个小男孩是怪物。我们又没能解决掉他,势必就需要转移阵地。我们现在能去的地方,恐怕只有食堂那里了。”
??听到食堂两个字,杨悦是抗拒的。但想想,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怎么说,杨悦也看到一个黑影从里面跑了。就算是里面还有,那也少了一个啊。
??可能有一个怪物的地方,和可能一个怪物都没有的地方。当然要赌后者啊。
?“把砍柴刀给我吧。”郎钰安看着杨悦,眼神清明。
杨悦提着砍柴刀的手,紧了紧。她明白郎钰安的意思。这把砍柴刀她在手里,远没有在郎钰安手里的作用大。这把砍柴刀对自己来说太重了,别说挥砍,就只是提着也十分消耗她的体力。
杨悦又开始痛恨自己从不锻炼这事。她恨恨地想,等自己逃出生天了,一定要去报个跆拳道班什么的。
尽管不舍,杨悦还是把砍菜刀递给了郎钰安。郎钰安看着杨悦纠结在一团的五官不觉咧了咧嘴。
郎钰安接过砍柴刀试了试。很好,厚重的砍柴刀劈起来,杀伤力还是非常高的。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杨悦问。
“先上楼去看看吧。”郎钰安提着砍柴刀,拉起杨悦就朝二楼挤去。
“妈妈,我害怕。”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漂亮的五官揪在一起,一副要哭的表情。
年轻的少妇蹲下身子摸了摸男孩的头,尽量压下心头的害怕,温柔地安慰道,“小冬别怕,妈妈会陪着小冬的。”
挤上二楼的杨悦和郎钰安恰好看到了一这幕。
杨悦眼睛睁了睁,她拽了下郎钰安。
“怎么了?”郎钰安回头问。
“不是了,不是他了。”杨悦的语气有些低沉。
不是他了?郎钰安不解,“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个小男孩不是怪物?还是他现在不是怪物了?”
郎钰安意思一个是说杨悦一开始就看错了,误以为这个小男孩是怪物。另一个是说现在他们看到的小男孩和杨悦之前看到的,有了变化。
“这个,和之前那个不一样。”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话隐去的意思是,那个怪物不仅可以变化成人的形态,还能复制别人的样貌?
可以复制别人的样貌……
杨悦和郎钰安四目相对,彼此的眼底都是狂风暴雨。一句话,就让他们感受到自己面对的危险扩大到了无限。
“你怎么发现不一样的。”郎钰安问。
杨悦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眼前这个小男孩和记忆中的,没有丝毫差别。可是她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直觉。”
“直觉?”郎钰安不置可否。这种要杀人的时候说直觉?
杨悦自认不是个善良的好人。但是要她抱着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念头,去杀一个可能很无辜的孩子,她做不到。
可能是害怕郎钰安有那样的念头,杨悦拉了拉郎钰安说,“相信我。”她的语气和表情很坚定。就像是在告诉那些来她那里买化妆品的女人,相信我,这只口红的颜色是最适合你的,一样坚定。
郎钰安盯着杨悦的眼睛,希望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丁点的不确定。
他现在是矛盾的。没有人会想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尤其是身陷危机的时刻。郎钰安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过,不管那个小男孩是不是怪物都要将他杀掉。站在生死的边缘,多少人会从道德的角度考虑自己的行为呢?这世上可没几个圣贤。
最终郎钰安还是掐灭了那个念头,防止它在脑海里蔓延。他不想自己身在地狱便化身邪恶。
一时间,杨悦和郎钰安都不知该做些什么。
他们一开始想先下手为强,解决掉变成小男孩的怪物。可是现在的小男孩又不是那个怪物了。他们想去找方梅,可是那个地方是眼下最危险的地方,不能去。
那该做什么呢?
就在两人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的时候,周围人群的情绪开始崩溃。崩溃的情绪很开就传染开来。由一些零星的抽泣演变成大片大片的哭嚎。
此刻的状况在所难免。身处与世隔绝的荒郊野外,面临未知的死亡危险,失去和外界的联系……人们仿佛看不到希望。发泄情绪,成了他们抵挡害怕的唯一途径。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杨悦注意到还是有个承受力比较强的,还没有垮掉。看他们的样子,应该还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
可能是物以类聚的气场,杨悦,郎钰安和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了一起。大家很有默契的开始朝中心点汇聚。
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煞气的壮汉。
一个胡子拉碴,带着黑框眼镜的精瘦男人。
一个中等身材,一脸憨厚的中年大叔。
还有一个身形挺拔,短发干练的妙龄女子。
杨悦在移动的过程中已经打量了走过来的几个人,他们,也打量着杨悦和郎钰安。
几个人终于挤到了一处。
短发干练的妙龄女子率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徐一龙,瑜伽教练。”
接下来是壮汉,“我叫庞勇,做点小生意。”
眼镜男,“我叫丁鹏,IT行业的。”
中年大叔,“我叫刘然,酒店经理。”
最后是杨悦和郎钰安的自我介绍。这时候杨悦才知道郎钰安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呵,真是年轻。
“你们有发现什么吗?”徐一龙问。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大家都是一样的经历。没有谁有什么发现。
杨悦轻咳了一声,“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