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民居屋顶很滑,满是青苔,薛太冲跑起来几乎一步一滑,好几次都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也不知踩坏了多少瓦片。一边跑,薛太冲一边回头观察着追来者的距离。令他越来越心慌的是,那家伙显然会些轻功,虽然湿滑的屋顶也迟滞了他的行动,但仍然不断缩短着两人间的距离。
渐渐地薛太冲有些跑不动了,早晨以来的赶路、吆喝卖货,已经消耗了他不少体力,而刚才为了救沈媚庄而刺那无赖的一刀,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敢持刀杀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死罪啊!可是薛太冲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妙龄少女被无赖流氓当街抢走呢?这时代又没有可爱的警察叔叔来反恐抑暴,薛太冲真有种想大哭一场的感觉。
可问题是现在哭都没有地方!
要是摆脱不了追来的那家伙,一旦被捉住,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就是傻子用屁股想也再明白不过的。薛太冲咬紧牙关,跑啊跑啊,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在跑向哪里,只知道那家伙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有点不听使唤了,薛太冲心中暗叫:“天亡我也!”
这时他跑到了一条大街的临街房的上面。说是大街,其实也不宽,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这时,这街里走来几个敲着锣的衙役,紧跟其后的是几个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的几个皂衣吏帽的官差,后面则跟着一顶四抬大轿。百姓行人自然避之不及。
薛太冲知道不能再往这个方向跑了,正要转身,突然腰间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一阵剧痛,加之两腿已经疲软,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从房顶摔落了下来,不料正好砸在那个举着“回避”牌子的官差身上。原来那无赖已经追近薛太冲,见他突然止住脚步,就从脚边抄起一块砖头,朝着薛太冲砍了过去,正中其腰际,将其打落房下。
官差队伍在县城里竟然遭袭!鸣锣开道的几个衙役大惊失色,待定睛一看,原来是从房上掉下一个半大的小子,摔到地上后站都站不起来了,这哪里是什么江湖巨盗?于是这几个衙役立时显出“英雄本色”,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薛太冲按住捆了起来。
这时轿子也停下,轿帘一掀,露出一个穿着县官服色的中年人来。他问道:“为何如此喧闹,何事停轿?”
衙役头连忙跪倒在地回话:“启禀大人,房上突然掉下一人,砸中了队伍,此人现已就擒,请大人发落。”
“押上来!”
“是!”
薛太冲被捆得结结实实地拖了过来,被按着跪倒在这名官员的面前。
这官正要发问,忽然从房子上又跳下一人,原来是那个死追薛太冲不放的无赖到了。衙役们一见又跳下来一人,唯恐对大人不利,忙上前挡住,没想到这几个衙役刚一看清这人的面孔,竟面面相觑,再无人敢上前拦他。
这无赖见状大咧咧地闯到这官的面前,抬脚狠狠地踹了一脚跪在地上的薛太冲,嘴里还骂着脏话,这官见这无赖如此目中无人,不禁有些动怒,吼道:“来者何人?竟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这无赖扭了一下头,貌似此时才刚刚发现这官的存在,他斜眼打量了一下这官,然后才单膝点地,大声地说道:“小人拜见县令大人!大人容禀,此人适才当街用刀杀死‘崔爷’的把兄弟!小人追至此地,这才与大人相遇!请大人将此贼交由小人带回!”说罢,低头等待答复。
这官听了,不禁眉头一皱,显得尴尬与颇为难的样子来。这官身边的师爷忙替这官问话:“你是何人?指认他当街杀人可有证据?”
这无赖梗着脖子说:“我乃崔爷手下陈绍,人称‘草上飞’。这小子当街杀人,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他竟然敢用刀捅死‘崔爷’的把兄弟,崔爷非活剥了他的皮!请大人恩准小人将此贼带回,交崔爷发落!”
这时从前边又跑来2个衙役,和衙役头耳语了两句,衙役头听罢,又跑到这官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这官抬头看了看薛太冲,又看了看直勾勾盯着他的陈绍,踌躇了一下,叹了口气,挥手道:“既然如此,你把人带走吧。但告诉你们崔爷,凡事不要太过分。”说罢,仰身倒回轿里,一边伺候的师爷赶忙把轿帘放下。
此时的薛太冲,刚刚喘过气来,刚才没命一样的狂奔,加之从房子上摔下来,摔得骨头都快散架了,随后马上又被绳子勒住了脖子的气管,这一切让只有14岁身体的薛太冲难受得快要死了。他现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愿意自杀,原来活着有时是这么痛苦。
刚喘过气来,听闻这官要把自己交给“草上飞”带回,不由魂飞魄散,他连忙使出全身气力大喊:“我冤枉啊!冤枉啊!他们当街强抢我妹妹,还殴打我,我是自卫啊!”
那官听了,竟又掀开轿帘,看了看满眼都是求生渴望的薛太冲,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轿帘又放下了。
薛太冲心里一凉,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一股凉意从头冰到脚底板,不禁悲上心头:“妈的,这是什么世道?这还有公理吗?流氓横行,百姓遭殃,这狗官偏袒,我只有任人宰割的死路一条吗?救苍生?哈哈,我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可怜那3个姑娘,再也不能照顾她们了。无依无靠的她们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会有什么样凄惨的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