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非常惊讶,上下打量着薛太冲,问:“你是中领军府里的人吗?”
薛太冲答道:“是,我是府里少爷的书僮。正好路过那里,听到你们说话,小弟弟一哭,我心里不好受,就抓住这只猫给你们送来了。”
那女子看到薛太冲脸上、身上还沾着因为爬狗洞蹭的泥和土,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叹道:“这位小哥你辛苦了。你真是好心肠,佛祖会保佑你的。”
薛太冲一笑,忙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可那母子俩仍是千恩万谢,这让薛太冲心里美滋滋的。
薛太冲想到一个问题:“敢问大姐,这里的小巷为何两边都被堵死,而这里的民居都房倒屋塌,那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玩呢?”
听问于此,那女子忽地掩面哭泣起来。那小孩看到妈妈哭了,忙扯住她的裙摆,也放声大哭起来。
薛太冲不知有此一问,竟然使得他们娘俩如此悲伤,搓着手不知所措。
良久,那女子止住悲声,才告诉了薛太冲实情:原来中领军沈文秀想扩建自己的府邸,就选中了这女子所住的这条小巷,女子和几户邻居都不愿意搬家,管家高周就带人闯进他们的家,砸烂东西,扒倒了房子,把他们都赶出了家门。她本是一个寡妇,无依无靠,只得带着一儿一女,央告一个远方亲戚,暂时栖身于他处。今天过来,是想在破家里再找点可以使用的家物什,没想到遇到了薛太冲。
薛太冲听罢大怒。这中领军沈文秀也太霸道了,自己的府邸比王府还大,可还想扩充私宅,竟然还闯入人家,砸物毁房,让无辜的人家流离失所,简直是丧尽天良!天理何在?这叫什么世道?
他问:“那你们没有到衙门去告吗?”
那女子说道:“有邻居去告,可连衙门的台阶都没上去,就被衙役赶走了。他们还说,敢告中领军府,是我们不想活了。”说罢,又放悲声。
薛太冲知道,在这南北朝时代,百姓没有任何的权利,只是待宰的羔羊罢了。这令他怀念起当初自己离开的二十一世纪来。唉,有的时候往往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那原来是最宝贵的。薛太冲也理解了法师所说,心里暗道,我应该帮助这里受苦受难的黎民。可我现在只是一个小书僮,还能做什么呢?想到此节,不禁把脚一跺,长叹一声。
那女子被薛太冲的长叹惊了一下,她似乎看出了薛太冲的心思,忙拉住他的手说:“这位小哥,我只是唠叨几句罢了。你不用为我们的事而扰了你的心。你能在中领军府里做书僮,衣食无忧,这已经是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人羡慕呢!要好好珍惜,凡事要多思量,切不可因意气一时冲动,丢了这难得的机缘,你还年少,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的。”说罢一礼,转身就要走。
薛太冲心里感动,忙说:“谢谢大嫂指点,容我日后相报。”他执意要送那母子回家,那母子只得从了。薛太冲抱起那叫顺子的小孩,一起向妇人的家走去。不一刻的功夫,薛太冲就和小顺子熟络了。拐了几个弯,那妇人到家了,请薛太冲进屋坐坐。薛太冲一看,是一间破败的小平房,想来这女子的远方亲戚对她也不是很好,就婉拒了。他摸了摸兜,掏出一点散碎的银子,悄悄塞进小顺子的手里,贴着他耳朵对他说:“这是你妈妈掉的,一会给妈妈。现在可不要说啊!一会儿给她一个惊喜。”顺子听话地点点头。薛太冲有点依依不舍地放下顺子,告别而去。
薛太冲离开那女子的家,拐出小巷,有点怅然若失,不知该去往哪里。他想了想,既然已经从狗洞出来,再爬回去,在那令人生厌的中领军府里闷上一天,那简直太窒息了。何况也无机会再见到那两位仙女妹妹。那就无所谓了,索性就出来玩一天吧。刚才闲谈中,他已向那妇人问清了道路,于是就在建康城里逛了起来。
这5世纪的建康城里,人口已逾50万。虽是早晨,但街道上已然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依照那妇人的指点,薛太冲来到秦淮河边,这里行人更多,摩肩接踵,颇为热闹繁华。两边小铺林立,叫买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薛太冲感觉仿佛置身于二十一世纪旅游景点里的“古代风情一条街”,可那些商贩的沧桑面庞和专注神情,却是旅游景点里的现代人所无法比拟的。此情此景令薛太冲大感兴奋,一头混迹于人流之中,乐不思蜀去了。
薛太冲一直玩到太阳西沉,才想起回府。他怕一旦天黑宵禁,自己就回不了府了,那可就麻烦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只有中领军府里的一个小屋才是他的家。
可当他回到中领军府所在的那条街时,突然发现这条大街被一群盔甲锃亮、杀气腾腾的军队给封锁了。远远看见,中领军府的大门站满了军士,一派肃杀之气,而门口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家人却是一个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