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身后,依然是丫头好几个,竟然还有碧桃。
薛蓁、薛芸都到了,周姨娘正挑着她那两道描画的非常细致的眉毛,带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门口,见薛容进来,立刻就笑了起来。
“我早就听人说,每次来给太太请安,都是三姑娘到的最晚,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不过,三姑娘到底是太太亲生的,若是换了我们五姑娘这样,怕是早被嫌弃了。所以,太太既然让我自己做主,我以后就不让五姑娘过来了,反正也不过是说上两句话,规矩不规矩的,又能怎么样!”
王夫人仿佛早就知道周姨娘会这么说,轻轻一笑。
“丫头的事,怎么能跟五姑娘的事相提并论。”
周姨娘被噎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却没有接王夫人的话,而是冷笑了一下。
“说起丫头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回太太一声,昨晚上,我已经将冬梅打发出去了。”
“已经确定是她拿的了?”王夫人赶紧问了一句。
“确定不确定的,找不到旁人,自然就是她了。难不成,因她在太太这里当过值,还能说是太太拿的不成?”
周姨娘说着,嗤笑了一声,脸上的几分得意,很快被一种刻意的悲悯所代替。
“她当初卖的是死契,家里也不知道还有人没有,更不知道在不在京城,想想也是可怜。可老爷吩咐了,我也不敢不从。老爷说,偷盗乃是大事,就这么撵了出去也是便宜了她,她平日又没攒下什么月钱银子,连钗环衣裳也不准带出去一件,都留着给那些忠心服侍的丫头们。这一出去,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好在那丫头还有几分姿色,没准儿被人牙子看上,卖到什么好地方去,也未可知。”
周姨娘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模样极为娇俏。
“说起来,那个眠花宿柳之地,也是个好地方呢!”
周姨娘一行说,绿萝和红菱一行往碧桃那边瞧。
碧桃不知是不是因最近一直没得空歇息的缘故,脸色本来就不算太好,此刻就越发苍白了。
王夫人的目光,也往碧桃那边扫了一眼,很快便收了回来,眼底带着责备,看着周姨娘。
“当着姑娘和丫头们,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这么恣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五姑娘怎么会不管什么样的话,就脱口而出?我说让她跟着我,你又舍不得,这年纪也一天大着一天了,难不成,就让她这么下去?好歹也学些礼节,做些针线,才像个样子。”
周姨娘虚眯着眼睛看向王夫人。
看来,珩哥儿知道他并非太太亲生一事,还没传到王夫人的耳朵里。
否则,她此刻想着怎么安抚或对付珩哥儿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管五丫头的事!
挺好。
若是珩哥儿沉不住气,回来就问了王夫人,反倒让王夫人生出了别的心思。
她已经问过绿萝了,薛芙说的那些话,除了跟薛容要好的那几个姑娘,就只王家兄弟听到了。
她本以为,王夫人定然是知道了,只不过装作不知道。
可如今一瞧,竟没有一个人告诉王夫人,可见王夫人在王家那边的为人,也不怎么样!
周姨娘越发得了意,不再看王夫人,而是歪着头,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更不接王夫人的话。
薛芙是她的女儿,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王夫人说让薛芙过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随便她说吧,反正又不会有人当真。
她也犯不着再跟她争执。
只是不听她的,也就是了。
王夫人先被周姨娘眯着眼睛瞧了半天,心里早就不怎么舒坦,又见周姨娘只饶有兴趣地看着指甲,并不答她的话,越发恨得牙痒痒的。
这个故意无视她的贱人,比以往那个处处跟她争执的贱人,更让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勉强压住心底的火,正要说话,却听周姨娘笑吟吟地拉长了声音开口。
“老爷从外面买来的一个小丫头,还真是不错。这指甲染的,跟花儿一样,连老爷瞧了都说好看。唉!我原本想再给老爷生个一男半女,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我昨儿还跟老爷说,实在不行,再找一两个新人进来,哪怕只是通房丫头也好,怎么也得给老爷添枝散叶啊!”
周姨娘说这些话时,一直盯着自己的指甲,声音妖妖娆娆的,姿态也妖妖娆娆的,还带着几分真为薛知庭着想似的神情,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是真是假。
王夫人的脸色却突变。
府里这两个姨娘,已经让她如同肉里的刺,恨不得都拔掉才好,再多两个,那她这个正房太太,就更成了府里一众人等的笑话!
府里有一个薛玉珩也就够了,她又怎么允许再有人给薛知庭添什么枝叶!
但,王夫人到底不是旁人,很快,便恢复了笑脸。
“你若能这么想,那最好了,我也有这个心呢!”
眼瞅着周姨娘的脸色忽然就没那么好了,王夫人暗中冷笑。
幸亏她了解桂枝的秉性,不然,还真被她给绕了进去。
“太太果然是太太,宽宏大度的很,若是能不打旁人的主意,自己能给老爷生下个男丁,那就更好了!”周姨娘说着,娇娇俏俏地站了起来。“可惜啊,若没有珩哥儿,老爷都不肯过来,太太就是有心,也没那个机会不是?”
“行了!”王夫人呵斥道。“方才刚说了你,这会子又这么着。虽说不过是个姨娘,平日能服侍好我和老爷就行,用不着你端庄大方,可你也跟安姨娘学学,平日自己尊重些。你瞧瞧人家安姨娘,平日可跟你似的?”
薛容听王夫人一口一个“安姨娘”,不由得抬眸瞧了周姨娘一眼。
周姨娘若是个真聪明的,应该能听出来,王夫人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