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心事的雪回宫后,并没有直接去见苏婉若,想了想又出宫先去找陈陌尘。
“你说什么?”
陈陌尘正在新定王府里,正开心准备着与雪的婚礼,哪知却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没想到那家人会那样不要脸,我怕小姐知道后,会受不了。小姐她现在可受不得刺激,这可怎么办才好。”
雪眉眼里尽是担忧,真是恨死了那两个无知的手下。
“那就先不要告诉她。”陈陌尘也很是担忧,眸里不掩担忧。
“可是……小姐那么聪明,且她和老祖宗的感情不一般,我怕我瞒不过去。”雪愁眉苦脸坐着,盼着陈陌尘给她想个法儿。
“这倒是,你心性直率藏不住事。这样吧,我去和她说。”陈陌尘心中叹气,习惯性捏捏怀里。
怀里只有他与雪的定情物,那时他做的那枚仿造玉坠,他已经找了个地方埋了。
“你怎么和她说啊,我觉得你说也不妥。哎,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我真担心。”雪看了陈陌尘一眼。
陈陌尘把雪拉入怀里,轻轻理一理她耳边短发:“以你的了解,要是如实说了,你家小姐会怎么样?”
雪怔了一下,捏着陈陌尘手指犹豫道:“小姐因为有孕,性子平和很多,后宫里那些闹事的人,她都没有处理,全交给我。”
“是呀,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不能有失。那你明白了?”
陈陌尘把雪的手放在脸边,实在是替苏婉若心疼。
他后来去看过老祖宗几次,又从雪这里知道苏婉若对这个老人有多敬重,突然人说没就没了,苏婉若已是伤心得不行。要是知道真相……
后果不敢想。
“我知道了。那你教下我,我应该怎么说模凌两可的话,你知道我不会。”
雪眉头皱得紧紧,让陈陌尘教她。
陈陌尘教了一会,雪也不敢多耽搁,回宫去见苏婉若。
哪知……
留在凤鸣宫里的人,却说苏婉若已经带着兰云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糟了!”雪不用猜也知道苏婉若必是去了哪里,一跺脚赶紧去找东方宏泽。
东方宏泽也不在宫里!
五月节宫里没有设宴,东方宏泽便和几个亲贵大臣去郊外踏青,要去两日。
苏婉若并没有用皇后仪仗出宫,明着只带了兰云,暗里让风云二人,及风云手下跟着出宫。
到了颇为繁华的东门,苏婉若远远便看到一处办丧人家,这心顿时被揪起。
她知道这是小舅舅新家,是东方宏泽后来瞒着她赏给孙义,让孙义以后在京城立足,好照顾老祖宗。
苏婉若知道后,只是笑了一下,能得到皇上亲赏,小舅舅这面子可大了。
不曾想,老祖宗还没有去小舅舅家,就已经仙逝。
“来了。”苏婉若走近,在门口披麻戴孝的孙义就看到她,神态颇为冷淡。
仿佛来的不是大成皇后,而是他不待见的某个远亲。
苏婉若冰冷目光看了孙义一眼,径直往里面走。
内堂挺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吹鼓的、打锣的、念经的做法事的就在内堂内院,院里充满一股烧糊味儿,处处都可见烧纸后未散的青烟。
再一看,其他姨妈舅舅,及各位表兄表妹等人都在,每人都带了麻,见到苏婉若是理也不理。
“娘娘。”兰云真替娘娘气不过,且不说苏婉若是皇后之尊,就算是亲戚也不能这样吧!
“你不必多言,在他们心里,我永远都不过是个没出息的庶女,是让人看不起的二丫头。”
苏婉若声音颇有几分悲凉之意,这就是亲戚,这就是娘亲一直维护的亲人。
“婉若来了。”史氏看到苏婉若,心中一凛赶紧过来。
她心里清楚得很,苏婉若是皇后,可不能对她不敬。
但是……
史氏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叭叭响,鬼念头一个接着一个。
“舅母。”苏婉若竭力让情绪不激动,她不能害到肚子孩子。
“先进来再说。”
史氏转身进到耳房,耳房里坐着一堆苏婉若不认识的人。
没人理苏婉若,自顾的喝着茶,聊着天,有的还在抹骨牌。
“进来。”原来耳房里还有小小一间房,史氏进去冲苏婉若招手。
“舅母,老祖宗她是……”
“先把这个戴上,你舅舅说了,谁也不许哭,这是喜丧。”
史氏根本就不听苏婉若的话,丢给她一条白麻让她系在头上。
“大胆!你竟敢对娘娘无礼!”
跟着进来的兰云看不下去了,娘娘怎么不罚这个胆大的妇人?
“哦,我倒是忘了你的身份。那你是要以皇后之名来吊唁,还是要以小辈身份来守灵?”
史氏却没把兰云看在眼里,皮笑肉不笑看着苏婉若。
苏婉若淡淡看了史氏一眼,让兰云把白麻布系在头上。
她心里很难过。一是因为老祖宗突然走了,二是这些亲戚真没把她当成一个人,还咄咄逼人。
若是她以皇后之尊来吊唁,那要讲究的就多了。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对她叩拜,规矩更是一大堆,想来老祖宗在天之灵也不安;
罢了,此后就先放下皇后身份,以老祖宗小辈在此。
等老祖宗入土为安,她再清理这些所谓的亲戚。还有另一层原因,四月是大姨照顾老祖宗,五月应该是孙丽娟照顾,老祖宗算是在她娘家去世,怕他们会拿这个事为难孙丽娟。
史氏嘴角歪在一边,眯着眼睛冷笑。
看来老爷和大姐说得对,二丫头这个皇后必是个不受宠,有名无实的皇后,那还怕她做甚?
哼,要是受宠有权,又怎么会这样简单来了?还不得前呼后拥,声势浩大过来?
只怕还是偷偷出宫,怕让人知道呢!
“我还有事,你自便。”
史氏认定苏婉若只是个无宠的皇后,懒得再理她,出了小房间和外间的人说笑两句,出去了。
“娘娘,您不可这样……您现在可是大成第一尊贵人,且按例,您也不可以为老祖宗带孝。”
兰云暗暗啐着史氏,又着急想把苏婉若头上白麻布取下来。
“不要紧,我知道我是皇家媳妇不能给娘家人带孝,但……这是我的一片心,谁要是敢多说,我就让他永远都说不出话。”
苏婉若语气森森,扶着腰出去。
她要再见老祖宗一面,她真的不信老祖宗就这样没了。
到了灵堂,老祖宗已经入敛,苏婉若忍着悲痛,极力平复情绪想去看老祖宗。
看到那口没有上漆的白棺,苏婉若心里一阵不痛快,就算老祖宗去得再匆忙,小舅舅也不能这样啊!
走近,苏婉若发现棺盖竟是盖着的!
心中怒气一下子就扬了起来,美眸冷冷盯着冰冷的棺,眸光极为复杂。
“表姐。”
这时一个脸瘦眼大的女孩儿过来,是苏婉若众多表姐妹中之一。
“大表妹。”苏婉若慢慢走出去,这里空气太过压抑,对她和孩子都不好。
兰云一脸警惕看着这个眼睛虽大,却两颊雀斑的女孩儿,心道娘娘的娘家人,说难听点都不是好东西。
这个什么大表妹,又是哪家的瘟神?
苏婉若走出灵堂,看着外面的热闹,心中只是发凉。
这些热闹都是给活人看的,仙去的人,恐怕在天之灵只会觉得吵。
那个大表妹并没有跟过来,在灵堂上了香去和别的姐妹说话去了。
苏婉若出来,又有两个表姐妹和她打招呼,兰云听得有些纳闷,怎的又出来个大表姐,大表妹?
她哪里知道,这些什么表妹妹,都是苏婉若姨母舅舅之女,因母亲嫁人便不能按孙家辈份排,谁的年纪大,就叫谁“大表姐”;
若是家中只有一个女儿的,一律是“大表妹”“小表妹。”
这时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过来,看到苏婉若后抹了把眼边泪水,有礼且客气道:“婉若妹妹何时来的?”
苏婉若见到他,悲意一下子涌出来,眸中水雾升起:“雅哥哥,我才过来。”
兰云见苏婉若对他与别个不同,细细看了这雅哥哥一回,见他长相平实透着一股憨厚,两眼红肿伤悲不假,知他是个实在人。
“我昨儿就来了。你已经成家?呀,这里太闹,你且先到里面歇一会儿。”雅哥哥发现苏婉若六怀六甲,生怕她会伤心过度,赶紧带她去另一边稍清静的耳房休息。
苏婉若也知她不能情绪激动,也不能太过伤悲,在耳房里坐了,默默想着心事。
不一会儿,孙丽娟也来了。
大概是有人和她说,苏婉若也来了,孙丽娟一来就进到耳房,急急对苏婉若道:“婉若,你怎么来了,你有着身子不应该来的。”
苏婉若并不介意,问孙丽娟老祖宗是因何病而走,为何小舅舅不许哭,还把棺盖上——要出殡的时候才盖棺!
盖棺定论!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孙丽娟知道女儿性子现在不同,支吾说不明白,只是哭个不住。
“你是怕老祖宗是在家里走的,他们不饶你么?”苏婉若拿娘实在没办法,忍着天大不快慢慢问。
“不,不是。母亲她是在大姐家过逝的。”孙丽娟抹着眼泪,不敢看苏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