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一眼泛白天际,就近寻了处隐身处,看着山下动静。慕容仪一心一意盯着火光,眼前冷不防略过个黑影,在自己面前颤巍巍倒下,她一时未反应过来,朦胧天光中,赵离手中攥着根细长管,沉静现在倒下的黑影之后,长舒口气。
原是赵离将他砸晕的。
慕容仪伸出冰凉指尖,将倒地不醒的那人翻过身来,他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触手一片潮湿,在暗淡的光线中依稀可辨其轮廓,大抵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她刚欲说话,见火光已相距不远,只好压下满腹疑虑将赵离扯在身后。
的确来着不善,自己还是护着些这小书生才好。
举着火把的几人恰好停在慕容仪前方,她能清晰的看到几人面容,不过五个人,却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他们四处张望,烦怒中带着许多的急切,其中一人骂道:“他娘的!那死小子跑哪去了?”
另一人劝到:“小声些吧,这可是香山的地界!”
“这死小子还真是会跑,去哪不行非跑这地界儿来!”
“他是不是发现咱们不是——”
“那更不能让他跑了!主子交代了,一定要永除后患才行!”
“可再往上就要到人家寨子里去了,可不是找死吗?把命搭进去也忒不值了。”
“放你心吧,那小子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没完全确定咱们身份,铁定不敢上去的。他就是在这儿消失的,哥几个分散开仔细找,天快亮了,咱没多少时间!石头后边,树枝子上,角角落落都查仔细了!”
话落众人即四散寻找,一人小心翼翼朝石后探索,不断挥舞手中火把试探。
慕容仪的头发差点被他点着。
这可惹毛她了。
在宫中时专人负责她的发饰倒没觉着怎么复杂,到这山中后自己学就感繁琐非常了。今日好容易折腾的发髻,险些被你这毛头小子毁了,这还了得!
慕容仪当即一拳挥出去,正砸在那人鼻梁上,他捂着渗血的鼻头惨呼,同伴立刻朝此处赶来。她出手太快,赵离反应不及,伸出的手只抓着一把冷空气,不由叹息:这下可是走不掉,躲不开了!
赵离撑着头抵在石上,看慕容仪打架打的欢快,见她控住对方双手,再狠扇两三耳光,其人顿时东西南北不分,一人从背后袭来,她也不回头,抬脚踢在那人裆下,趁他吃痛直不起腰,顺手扯过手边人,将他就地砸倒。
有一人挣扎跑了几步,慕容仪懒得去追,脱下鞋子来朝他狠狠扔过去,正中脑袋,那人倒在地上捂着头哼哼。
见局势稳定,赵离低头扫一眼方才被自己砸昏迷不醒的那人,晨光清亮,他的脸上满是血污,粘着脏乱的头发显得面目狰狞。他略拨开发丝,瞧着那五官心下清明,原来是他么?大抵知道追杀的人是谁手下的狗了。
“这一大清早,闹得是哪一出?”
几人下意识抬头看去,旭日东升,洒下几缕柔和光芒,笼在元夕淡蓝衣衫上,渲染数层朦胧美感。她笑容恬淡,气度温和,几人甚至有一瞬间九天玄女下凡尘的错觉。
慕容仪揉揉太阳穴,心道:好嘛!自己折腾这一宿,困的脑仁疼,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眼睛下边有多深黑眼圈,这丫头想也没睡多久,怎么还这么漂亮的闪人眼?
“仪儿跑到这半山腰来做什么?穆大哥满寨子的寻你,山里的兄弟药性还没过,晕晕乎乎的就被他闹起来,个个满腹的牢骚。我做了些早点在小厨房热着,山里寒气重,仪儿和赵公子都冻了一夜了,快同我去喝些热粥暖暖吧。”
慕容仪看赵离一眼,自己都答应他一起下山,虽说突发事件非她所愿,可他若执意要走,自己也不好硬要闹着回寨。至若穆尔那处,只好等回宫后派人送些酒水赔罪,毕竟昨晚大闹一场,此刻她还真不知该如何相见了。
赵离拧眉看着山顶处人影骚动,知回天乏术,只好留下来随机应变,保障慕容仪安全要紧:“元姑娘盛情难却,我和仪儿恭敬不若从命。不过眼下多出桩事,这几人似乎恩怨不浅,方才对话中似是听着与香山还扯着些关联。”
“红香寨的人也该各自回岗守卫,这里的事稍些时候便会有人来处理,赵公子尽可放心。”
“虽说不该在贵处指手画脚,但有一句还是不得不说。”赵离指着方才被自己砸晕的那人说到:“他无故被这些亡命之徒追杀,手中或许藏着什么,还请红香寨的弟兄千万保障他安全。”
“好。元夕一定将话传到。”
慕容仪被赵离突然的态度转变搞的不明方向,又觉得它二人似乎达到某种自己不清楚的默契,胸口感觉堵着什么似的,将躺在地上摔做一团的几人补上几脚,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几人围着饭桌各怀心事,穆尔自是拉着长白山的脸,赵离亦是默默无语给慕容仪盛着粥,此刻她看着左右两旁不算和善的两个男人,倒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唯有元夕心境称得上平和,挑眉心道:总归你们吃不下是因着心里闹别扭,与我的饭食无关。
她近来本就病弱,闹腾一夜受了些许寒气,泯下三五口热粥,冰寒的胃留存点暖意,脑袋仍是微微发昏,此处气氛压抑,实在不利休憩。
元夕方起身准备离席,门外晃悠悠跑进人来复命:“禀寨主,闹事的几人已经关到地牢去了。昏过去的那小子也救醒了,但他不知道是伤的太重还是吓傻了,忘了自己是谁,更记不起为何被追杀。”
“麻烦的人。等他身子好点了轰下山去!我这儿可不是救济院!阿猫阿狗的想来就来。”
穆尔红衣热烈,一团火一般灼热逼人。
元夕揉揉脑袋失笑,长了这些年纪还是一团孩气。
“未必是真不记得,大约是不敢说罢了。”
赵离话音刚落,穆尔不耐烦道:“给我打!事儿事儿的,抽几鞭子什么都说出来了!”
元夕无奈:“他那身板子,已受了很重的伤了,本就苦撑着一口气,你两鞭子下去定然一命呜呼,还能问出什么东西?我先前同你说过,山下常有人借你的名号为非作歹,好好的香山声名无辜被他们抹黑,你听了也未见有什么反应。如今线索送上门来,你要是再不管,可实在不成样子!”
慕容仪想起当日茶馆之事,的确有人以香山名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原觉得不过三两宵小,顶上香山这保护伞无人敢管,行事便利些,不成想这种情况竟如此普遍。
苏绿意的事虽无铁证定慕容植的罪,但她心中肯定此事就是慕容植的主谋,那么今日之事与慕容植是否有什么关系呢?上次让他侥幸逃脱,这次要真握住铁证,定让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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