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者正含着根狗尾巴草,躺在石头上看云飘,从鼻子里哼哼一声:“做什么结果不都一样。”
小五叹口气,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说:“容姑娘把寨主身边伺候的人都放了假,打发的远远,说什么肃查寨主近身人的底细,俺看呐,就是让他自个儿干活,受受苦吧。”
阿青吐掉口中草:“大丫头!你今儿脑子可灵光些了!你说也奇了,前些日子这容姑娘还对寨主百依百顺,这些天儿怎么反过来了,端茶倒水不说,还得亲自下厨做饭,做出来的玩意儿又不能吃,一盘盘的扔掉再重做,完全是糟蹋粮食。”
二条苦闷道:“他们乐意闹就闹去呗,平白连累了老子,好好的东西不少毁在寨主手里,我都好些天没吃上顿带荤腥的了!容姑娘啥时候把刘婶子招回来做饭呐!”
“俺可不知道。”
小五扯开油纸包,凑到鼻尖一闻,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块来塞进嘴里,满是陶醉的神色。
另外两人闻着香味神色一凛,冲上来将纸包内物什一抢而光,边啃着肉便骂到:“好你个大丫头!现在都学会背着我们吃独食了!说,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小五心中委屈,眼睁睁看着烧鸡被两人分食,闷闷道:“今儿早上俺在厨房后院去弄到的,没藏着别的了。”
“你又哄我两!当我们傻!”二条攥着啃干净的鸡腿骨砸他脑袋道:“你没事去厨房后院去做什么,那儿除了几个大磨盘,一个水井之外还有啥?有鸡窝吗?你是从磨盘里磨出烤鸡的还是从水井里捞出来的!少给我胡说八道,老实交代从哪偷的?”
小五低着脑袋嗫嚅:“我不能说。”
阿青拉住就要动手的二条,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苦口婆心劝到:“大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弟兄们平日有福一块享,有难一起当,这几日兄弟们吃得苦,你又不是没看着,不过就是想混点油水儿,你有门路总也告诉哥哥们一声,还怕抢了你的好处不是?有我们一口吃的当然饿不了你的肚子。”
小五拧着眉头,狠下决心道:“你们可不许告诉别人!我是答应了寨主的!”
“这关寨主什么事?”
二条困惑。
阿青猜测道:“难不成是寨主给你的?”
小五扭曲着脸,闭上眼睛狠狠点点头。
两人瞪圆眼睛道:“这可是不公了!”一人一边攥着小五胳膊道:“寨主这几日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给你开小灶,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五瞅四下无人,低声说:“今儿早上俺打容姑娘门口经过,她让俺去厨房后院瞧瞧她要的豆渣子磨出来了没,俺就去了。”
“然后呢?别卖关子!”
“俺以为是哪个兄弟磨豆子,没想到、没想到寨主亲自在磨!”
“啊!你说我们吃饭都恨不得不拿筷子的寨主在磨豆子?”
小五慌忙捂住阿青的嘴,心虚的四处望望,吓出一脑门子汗:“你叫唤啥呀!穆寨主说咧,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就把俺丢到山里喂狼吃!”
阿青按按心脏,大喘气道:“我这一时激动没控制住,放心大丫头,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二条倒是很淡定,一门心思盯着手里的烤鸡残骸说:“所以,寨主给了你这只鸡?”
小五揉揉脑袋憨笑道:“寨主说咧,俺不往外说,他就把刘婶子做的最后一只烤鸡给俺。吃了那鸡呀,想说也说不出来咧!可是俺还是说哩呀?俺真不知道寨主怕什么,他脱了半截衣裳做活儿的样子,俺看着可好看咧!”
阿青伸手挡住他泛光芒的眼睛,与二条四目相对,互相传递一条重要讯息:方才那只鸡,不会撒了毒用来灭口吧!
两人狠命纠结着,小五却抬头忽然忆起一桩事,今晨容姑娘还问他要东西来着,什么东西呢?
此刻,传言中辛勤磨豆子的穆寨主清扫完院落垃圾,扛着粗苯扫帚灰头土脸复命时,慕容仪保持虔诚微笑瞧着他,让他油然而生一股被猎人盯上的不适感。
“新修筑的屋舍那么大,自己一人打扫累不累啊?”
穆尔心中警铃打响,大脑飞速运转考虑着各种回答可能带来的直接后果。
答累?她必定借题发挥,大斥自己平日懒惰,养尊处优导致“一点点”活儿就喊累喊痛,然后支配给自己一大推苦重的活计,还要美其名曰为自己强身健体。
答不累?她必定会说自己做事不认真,所有活计一律敷衍了事,把自己方才所做从头到脚批的一无是处,然后再堆事情给自己,顺手派上一个监工。
答无所谓?她必定狠批自己答非所问,连区区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更何况优质完成自己分配的工作任务?为锻炼自己的能力,一大堆活计是逃不掉的。
答为了你,苦累算什么?好嘛,她一定会让自己干活干到感觉不会再爱。
这一堆回答,貌似殊途同归呐!
穆尔抚抚自己精致的脸庞,为它所经的风霜而悲哀。
慕容仪挑起秀眉道:“不过一个问题而已,很难回答吗?我瞧你那表情比上刑场都壮烈呐!”
“容容又在打趣我。这些日子气可消了?”
“那当然,穆大哥天不亮就起床为我磨豆子,午间打扇,早晚添衣的,虽然饭食做的实在让人无法下咽,但总归一顿不落不是?我再揪着不放可不是太过小心眼了?”
“我就知道容容心肠最软了。”他一把扔开扫帚,迫不及待将身上沾灰的衣裳换下来。
这几日自己真是辛苦。
气尚未喘匀,慕容仪悠悠道:“娘亲从小教导我,为人要勤快。你这般将脏乱的衣物扔在床上,我看着实在不雅观。”
穆尔心领神会,垂头丧气道:“容容教训的是,我这就去洗。”
“这些也洗干净,不过一顺手的事儿。”
慕容仪笑嘻嘻扔给他一个小布包,穆尔泪汪汪拆开,男子贴身内衣顿时现于眼前,他下意识扔出老远,扯下身旁干净布子来不断擦拭双手:“这是什么东西!”
尖细嘹亮,怪刺耳的。
“贴身衣物喽,你们男人的东西,怎还识不得了。”
“你你——你哪来的这脏东西,你个姑娘家,怎么会弄这些东西出来!”穆尔指着她气得说话结巴,心梗的模样像是随时要昏过去。
慕容仪万分淡定:“我个姑娘家怎么了,有些人前段时间不是还使唤我洗过这些东西?”斜眼觑他道:“怎么,我洗得,你就洗不得了?”
“我的能与他们的比吗?你、你——哼!”
“你怎么的?”
慕容仪不耐烦道:“你不是男人呐!”
“我——”
“好了啦。”慕容仪换上假笑,听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你乖乖洗好晾干或者我去你酒窖点把烟火,二选一喽。”
穆尔干笑两声,凄惨走出门外,心中很是无奈。原想着被她知道了真相,左不过咬牙抗顿揍罢了,偏元夕丫头使坏,提醒她与自己硬碰硬讨不了好,这才诱的她一劲儿使阴招数逼自己干活,两丫头果真没一个好得罪的!
最毒妇人心呐,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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