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被人怼了。
杨陵并没有教训大郎的想法,接着说:“早年时,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大家,尤其是男人,都是认同这种观点。“
“结果后来我才知道,一点不关心家里事,会出大事的。”
“轻则把自己的命送掉,重则整个家族跟着灭亡。”
大郎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这个动作是无意识的,因为他绝对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不相信是吧?”
大郎点点头,又摇摇头。
点头是因为不怎么相信杨陵的话。
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又赶紧摇摇头。
“哈哈,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要是有人想要算计你,最快最狠的方法就是在你的家里下手,比如说下毒。”
杨陵说时,带着点怅然。
他就是小看了后宅事,被人坑的差点挂了。
“这不可能!”这四个字在大郎嘴边转了好几圈之后,又咽回去。
对面的杨陵是一脸正色,绝对不是胡说。
“再说后宅里的女人们,在和别人交往时,万一有人托她们办事,你说她们办,还是不办?”
“不办,就是坏了交情。”
“办,就是触犯律法,但她们不知道。”
“只觉得是用男人的头衔一压,就可以轻轻松松搞定,还拿到一趣÷阁钱,多好。自然去办,还是抢着去做。甚至有人利用夫君的人脉,直接就造反。”
“这些事情不发作则以,一发作全家就一个也跑不掉。”
“你现在还觉得,后宅事是小事吗?”
大郎已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绝对不是小事。
子恒也是有所悟。
他其实也是不怎么关心家里人,只要家人们吃饱喝足就好。
现在看来,所谓的好并不见得真的好。
杨陵此刻感叹了一句,“年少时意气风发,恨不得自己能遇到大事件,最后麻利解决问题。后来才知道,大事还是少些的好。”
看了一眼两眼发愣的大郎。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大郎,只有先把所谓的小事做好,积累一下经验,才有可能在大事来临,解决问题。”
“子恒兄,我说的对吧?”
被点名的子恒在思绪中清醒过来,
“啊,啊!我也生活了那么多年,才知道小事都无法解决的人,大事情更加解决不了。”
大郎有些发懵。
杨陵就说:“大郎,你家后宅里生活的人,都是你的亲人。“
“如果她们都过得不好,你会感觉好受?”
林家父子都想着这个问题。
如果家人过得不好,心里自然也不会好受。
父子两个人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大郎摇摇头。
杨陵看着他们的神情,应该是有所触动。
但很多事还是要他们自己想清楚。
就开口说:“大郎,你认为你姐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啊?”
大郎一脸的懵逼。
他心里是真的不知道。
他家里经济状况还好,也算是有钱。
家里的父亲还算是开明,不是那种礼教森严的人。
自然没有像那些治家森严的人家一样,周岁后就把姐姐往绣楼上一塞。
此后就只有亲娘能看见。
连父亲、兄弟都不让见几面。
他们林家里,还到不了如此的地步。
姐弟两个人是一起长起来的,所以两个人的感情还是不错。
但他并没有想到,该怎么解救自己的姐姐。
就有些犹豫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他心里,也没有现在派人把自己姐姐接回家的想法。
女人出嫁后,就基本没有和离这一说。
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
劳燕分飞时,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弃。
即使责任不在女方,女方也是遭到各个方面的嫌弃,被人指指点点。
这也是和娘,一直忍着的原因。
看到大郎的窘状,子恒赶紧接过话题。
他问:“如山,要是你的女儿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当然要给女儿撑腰,不过在行动之前,先调查清楚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杨陵说。
没有拿到实证之前,就不要哔哔,免得打草惊蛇。
“嗯,应该是这样。”子恒说。
杨陵看了一下大郎,这个孩子刚才被问懵了。
到现在他本人,还是有些接受无能,眼神有些飘忽。
显然是这些谈话,对他的三观有所冲击。
有些消化不良。
就网开一面说:“大郎,你也是读了不少书,那么就去想个办法,看看怎么解救出来你的姐姐?去吧!”
大郎有些迷茫地站起来。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一时间无法下手。
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有些神思不属,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感觉你有些变了。”子恒说。
他属于那种不怎么爱冒尖,更喜欢钻研书本的人。
但能从千千万万的考生中,最终考中进士的人,绝对是属于会读书的人。
智商不会太低。
低的人,早就被淘汰。
而且做了那么多年的官,还是有些眼力的。
“是的,我变了,不变不成,要是不变,我应该死了好几年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你难道......”
“当年的我在江南,中了慢性毒药,活不了多久,后来变了之后,我才活下来。”
“哎!原来如此。”子恒说。
他们两个是同科进士。
因为偶然的原因相遇之后,感觉意气相投,就结为好友。
当然杨陵比他圆滑。
官越做越大。
倒是他一直就不温不火地蹲在翰林院里。
也算是自得其乐。
后来杨陵回京后,有了爵位。
他这人比较死心眼,就感觉不怎么好联系。
毕竟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他就想着干脆慢慢疏远,直至断开。
想不到杨陵倒是还记得兄弟的情分,到了地方还想着给他送来土特产。
渐渐又开始了联系。
发现杨陵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友情延续下来。
子恒知道杨陵中过毒后,并没有追问下去,想要做高官,自然要付出代价的。
有得就有失。
如果杨陵想要告诉他是谁干的,自然会说。
杨陵不说,一定是原因的。
那么就不必知道。
而杨陵自然没有说什么中毒的事情,反而说:“从这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后宅这一块,要是有人从后宅下手,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子恒点点头。
杨陵家里有钱,底下有不少奴仆。
这人多了,心思就多。
虽然有很多时候,是有忠仆。
但奴仆算计主人的也有,一仆二主的也有。
这世上之人,想要拿捏别人,并不难。
子恒很是明白。
“是啊!你发现得还不晚。”他说。
杨陵点点头说:“在知道和娘事情后,我很担心我家女儿也会遇到这种事,才特意来找你,就是想要问问你是怎么样的想法。”
“我的想法?”子恒抬头看自己的朋友。
“是,应该是你们一家人的想法。”
“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吃苦?还是给女儿换一个活法?”说到这里,杨陵看着子恒。
子恒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个决定不单单是和娘的问题,还是整个家庭的问题。
他该怎么办?
杨陵没有说话,就等着子恒做决定。
对方陷入深思中。
和娘是他第一个孩子。
从小小的婴孩一点点长大,会说话,会走,会给他送来好吃的。
最后长大后,他不得不把女儿送嫁。
在他心里,女儿也是有分量的。
想来想去,他有了决定,当然不会看着女儿吃苦头。
但换一个活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
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有些惊讶地说:“难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知道在和娘真实的生活,再看看该怎么办?但你要有个最坏的准备。”杨陵说。
“那么该怎么办?”
“你家和娘有没有陪嫁?能不能值得相信?”杨陵问。
“值得......”说出两个字后,子恒闭上嘴巴。
因为关于和娘的陪嫁,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样的人。
这一刻的他猛地发现,自己轻视了后宅事,报应到了,到现在他根本就搞不清虚实。
“看来,你也不知道,你这人心太大。”杨陵摇摇头,“算了,这件事让我找人给你查查。”
子恒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看到这个样子的子恒,杨陵不由地摇摇头。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的男人大都是不怎么在意后宅。
“如果和娘过得很不好,你会怎么办?”
“假使你只是打算只是呵斥女婿一番,那么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查。”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呵斥一番后,有用吗?只怕和娘反而要因此,遭到婆母的算计。”杨陵说。
“你把女儿嫁过去,等于是给人家一个质子。”
“噗!”子恒正在喝水,听到这里喷出来。
被杨陵看了一眼。
子恒连连咳嗽着,他被呛着。
但即使是这样,他有些悲催地发现,还的确是这样。
要是他以岳父的优势压制女婿。
那么做婆婆的,自然是可以调教儿媳。
偏偏儿媳一直在婆婆手下过活。
女婿要多久见一次?
这趣÷阁帐子恒很容易算清楚。
“这段时间里,你把家里人管住,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想想自己想要什么?”
“好!”子恒说。
经过思索的他对杨陵说:“如果事态不好,我让和娘回来,另外找一家好的。”
“好!有你这句话,有人一定愿意帮忙。”杨陵说。
他回家后,就和余颖说了一下。
她倒是觉得杨陵的朋友还不错,有些人家宁可自己女儿死在婆家,都不愿意让女儿回家。
骨肉亲情比不上自己的面子。
要是和娘是这种人家的女孩子,真的很惨。
好在她的亲爹不是狠心的人。
那么余颖就让旦旦去探查和娘的夫家。
很快就找到了N个证人,可以证明和娘嫁过去之后,过得是什么日子。
余颖看后,是啧啧称奇。
这是嫁过去当某某人妻子?
还是嫁过去成为那家人的钱庄和女佣?
这世上总是有那种极品在,不停地刷新着人们对极品的认知。
她让杨陵把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告诉了林子恒。
在知道女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后,他差点当天就跑到女婿家大闹一场。
他绝对还没有想到会是那样。
比他想象中还要恶心,竟然如此对待女儿。
还是杨陵拦住他,说这件事,他一个大老爷们最好不直接出手。
那家里可是有不少女人的,要是她们打算碰瓷。
吃亏的人,绝对是他这个当父亲的。
那么和娘的事就会不好办。
还是别人出手的好。
尤其是女人出马比较好。
但子恒的妻子不行。
她只怕希望女儿忍忍就过去。
最好女儿赶紧生个儿子出来,就万事大吉。
有了儿子,就是守活寡也值得。
当杨陵听到余颖谈到这个可能时,有些不怎么相信,王氏是和娘的亲娘。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余颖反问道。
然后,她就举例说:“京城里的某某人就是断袖,不也是娶妻生子?”
“那人生完儿子后,就和契兄弟住在一处,还养了一大堆**,当妻子的不是守活寡?”
“那人的妻子,不也是亲娘给定的婚事?她娘不是不知道女婿的德行,只是女儿嫁过去后,捞的好处多,就把女儿卖了。”
“你都知道。”杨陵说。
“嗯,是的,我总要小心一些的。”
杨陵在和子恒商量h和娘时,就把余颖的意见说出来。
子恒听了之后,点点头。
这段时间里,他曾经旁敲侧击问过妻子,她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在她想来,女儿要是有本事,一定会拢住男人。
那要是女儿拢不住丈夫怎么办?
妻子的回答是:那一定是女儿做得不好,让女儿长点心眼,好好做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在知道这个答案后,子恒看着妻子,良久没有说话。
而他的妻子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被瞒着。
子恒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些年来,女儿出嫁后,见到她的时候比较少。
因为他是父亲,男女有别。
见面的机会不多。
有时候见面,仅仅是打个照面。
这些年来,女儿是否和妻子求救过?
子恒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他就问了一下:“这些年来,和娘是否过得好?”
“还好,他们小夫妻两个人总是需要一个磨合期,只要有了孩子,就会好起来。”妻子微微皱眉,但很快就说。
子恒有些无奈,她作为母亲,竟然说女儿做的不够好。
是和娘做的不好吗?
想当年,东郭先生救下狼,狼还是不满意,先救它的不够好,要吃了东郭先生。
所以,女儿真的做的不够好?
呵!张家。
过两天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张家的婚事要怎么下去。
还有,这一次女儿回来,他打算听从杨陵的话,不让女儿回自己的家。
而是另外找地方让女儿恢复。
有这样的亲娘,只怕女儿不会好受。
夫妻两个人相对而坐,两颗心却变得十分疏离。
这一点王氏还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