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此事张横十分看重,若是自己这件事办砸了,以后恐怕再难得到重用,自己的仕途也将无望了。
章为乐想通这一点,冷冷的看着李文升,语气阴森道:“李知府百般阻挠我们抓捕李毅,看来你定是和他有关联吧?”
李文升听了一脸怒气,大喝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依本官看,那人明明就是贼匪派来的奸细,本官乃是恐中了贼匪的计谋,陷城中百姓于险地,你为何要诬陷本官?”
章为乐连连冷笑,道:“李毅已经重伤,定是难以走远,本官这就带着骑兵将其抓捕回来,到时候其是重犯李毅还是贼匪,知府大人定要睁大眼睛,看个清楚。”
说完一挥马鞭,领着三十余骑向着城门飞驰而去。
行到城门口,其拿出印信,高声道:“本官乃监察御史章为乐,奉朝廷令,抓捕重犯李毅,尔等快快打开城门。”
其话音刚刚落,只听城门上的齿轮转动,吱呀之声响起,城门从刚刚只容一人过的细缝缓缓扩大,能够容骑兵行进。
见到如此顺利,章为乐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只是求功心切,也不再多想,立刻带着护卫出门,就要追赶李毅。
刚刚走出城门三十丈远,就看到一人正站在空地上,一身血衣,不是李毅还是何人。
其见到李毅一身鲜血不再奔逃,还以为他是见逃不掉,放弃逃生了呢。
当下勒住战马,冷喝道:“李毅,你杀戮孙家众人,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随本官回去受审。”
说话之间,其身后数十骑兵将李毅团团围住,至此,章为乐才长舒了一口气。
李毅虽然被重兵包围,但是并不惊慌,反而大笑道:“章为乐,你的龌龊心思大家都已知晓,何必再这般隐藏。”
旁白的骑兵俱是章为乐的心腹手下,其也不怕有人泄露,当下阴森笑道:“李毅,就算你手段再多又如何?我等的谋划,你一个小小的贱民又能做得了什么?你又能靠什么来阻挡?”
“你不是说我无能为力吗?那今日就要你尝尝我的手段,好好尝尝我的手段。”
李毅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和脸上的血污形成强烈的反差,十分明亮。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微微的震动,而且越来越剧烈。
动物的感知十分敏锐,战马首先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当下惊慌的嘶叫旋转,章为乐骑术不佳,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甩落马下,跌得头昏眼花。
战马嘶鸣一声仓皇而逃,章为乐则是惊慌的站起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身边脸色凝重的护卫。
一个个护卫皆是看着远处的夜幕,他们清晰的感觉到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在飞快的靠近,放佛隐藏在夜幕里的恶鬼一般,带来无穷的杀戮和死亡。
“大人,那是骑兵的冲锋声。”
耳边雷声响起,伴随着护卫的话传进章为乐的耳朵里。
章为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三里~
二里~
一里~
远处的夜幕好像在颤抖,在那模糊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变得越来越粗,化成一个个高大的黑影,像是一个个魔神一样排成一排,飞快的向着这里飞驰而来。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章为乐感到这一刻无比的漫长,有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脚下的大地也轻轻地颤抖。
他的眼里终究该是充满了希冀,他希望着一切只是一番惊吓,这些从天而降的魔神,只是一个让人恐惧的误会。
终于,魔神的身影慢慢清晰,那是一支骑兵,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
近了,终于近了,当章为乐看清那一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时,已经揪的紧紧的心顿时失去了活力,因为那杆旌旗上,赫然绣着斗大的“长平寨”三字。
那是贼匪长平寨岳步凡的马军,那是一个个贼匪,更是一只只豺狼。
回头望着被自己叫开的城门,一切的真相顿时清楚了,他最后还是中了李文升和李毅的计谋。
……
齐沙木举着马槊,策马狂奔,五百骑贼兵马军如影随形紧紧跟随他身后,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城门漫卷而来。
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天地间只有健马叩击大地的轰鸣声,整个田地都战栗、颤抖,看着近在眼前的保定城,烈烈豪情在齐沙木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
“杀!”
齐沙木大吼一声,手中马槊狠狠指向城门,同时一拨马头,狠踢马腹,向着城门狂奔而去。
“杀!”
五百贼军马军轰然回应,声如炸雷,千只铁蹄搅起漫天尘土,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了齐沙木继续往前冲刺,前面的一排骑兵将直指虚空的长矛压了下来,几十支锋利的长矛刺碎了冷冽的杀机,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这场冲锋中没有人在意挡在前面的几十官兵,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城池,只有财富,只有杀戮。
章为乐身边的护卫第一时间就想登上战马逃走,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抽打战马,没有加速的马匹都很快被马军追赶上,长矛寒光闪烁,冰冷的枪刃刺进人体里,带出大片的鲜血,也带走那脆弱的生命。
章为乐呆呆的跪倒在地上,绝望的色彩在他的眼里绽放,那也是他最后的精彩。
他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毅,脸上带着呆滞的神情,语气僵硬的念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你这个贱民?”
在这个时候,他还深陷在自己理所应当的至理中。
李毅摇摇头,没有言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想回答,还是不屑于回答,但是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这般的苍白。
绣春刀挥动,斗大的头颅从章为乐的脖颈上滑落,冲天而起的鲜血飞溅在李毅的脸上,丝丝温暖传进身体,竟然让夜风的冷意稍稍消退。
李毅看着身首异处的章为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自己终于解决了来自朝廷的威胁。
没有章为乐的步步紧逼,没有朝廷的残忍算计,没有那些高高在上者的肆意玩弄,自己确实该长长的松口气,这些日子,真是太累了。
当然,在休息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就是贼匪进城之后的乱局,
贼匪马军轰隆奔驰,等城上的兵丁察觉到了不对,想要关闭城门的时候,马军已经飞驰般的靠近,目标直向大开的城门。
近了,终于近了~~
“驾!”
齐沙木怒吼一声,策马提枪,旋风般刮过城门,马蹄沉重地叩击厚实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像是惊雷一般爆发而出。
原本在城门口等待的李文升和锦衣卫千户早在钟声响起的时候就飞快的逃走了,所以齐沙木率领马军进入城池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个兵丁阻挡,就这般畅通无阻的进了保定城。
正当他们欢声庆祝的时候,一队兵丁却从城门上冲下来,悍不畏死的向着他们杀来。
这些是负责城防的兵丁,如今贼兵马军入城,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尽管如此,镇守城门的百余兵丁还是有五十余人选择下城抵挡。
见到这伙官兵如此‘痴傻’,齐沙木当即带着马军开始冲锋厮杀,片刻间,五十人的官兵队伍已被严重压缩,为首的百户浑身浴血,状如疯虎的向前冲杀,想要将这伙贼兵逼出城去,但是他们人数还是太少,在五百马军的冲撞砍杀下,不到一刻钟就全军覆没。
齐沙木目光炯炯的看着那五十官兵被杀戮一空,骑在马背上没有言语,尽管心有不忍,但是此刻他不再和那些人一样,他已经成为贼匪,两者相遇,永远都有一方要死去。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巷,能够看到宅院里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想了想道:“全军立刻去城西抢掠钱粮,不许一人离开队伍,违令者斩。!”
齐沙木策马如风,从倒伏在血泊里的官兵尸首边疾驰而过,夜空中响起骑兵震天动地般的马蹄声,使得整个保定城都在微微颤抖。
未知之幽暗之地,流寇之鼻息声与战马之呼噜声交织成一片、袅袅不息。
暗红地火光映着李毅冷漠的脸庞,似有两团鬼火他的眸子里幽幽燃烧,其双手交错在胸前,前倾着身子,整个身躯似欲膨胀起来,一双坚毅的目光死死的对着陷入混乱的保定府。
黑暗中,倏忽响起岳步凡冷幽幽的声音:“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你之前就应该知道。”
“不,这不是代价。”李毅冰冷地纠正道,“这是我的罪孽!这个世上没有人是该死的,更不会有人为了我而死,这些都是我的罪孽。”
岳步凡微微沉默,说道:“城中真的只有两千官兵?要是骑兵不能稳住局势,等官兵涌进城里将会全军覆没,大军亦会遭受重创。局势将会崩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李毅冷然说道:“无论如何,只能有三千贼兵进入保定城,这是你我的约定。”
岳步凡看着偌大的城池,突然长叹一声,道:“这么大的城池,要是我们一鼓作气攻进去,强占城池,事成之后,估计我等都是富可敌国,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李毅断然道:“不会!”
“你为何就这般的肯能?难道你真的只是想除掉章为乐,就没有其他的心思?”岳步凡追问道。
李毅默然。
……
夜深人静。
满天星辰下,保定城幽黑地城廓就像一尊庞大地魔兽蹲踞旷野上。和风拂面、万簌俱寂。两支火把斜插门楼之上,洒下幽暗的火光,照亮了城楼上守夜的兵丁,大多靠女墙上酣然入睡。
“咚咚~~~”
清脆的钟声响起,兵丁皆是惊醒,他们想着城南望去,那里正是钟声传来的地方,这说明城南有着贼匪攻城。
这些兵丁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杀呀~”
“杀呀~”
“杀呀~”
窝藏小巷里的数百贼匪大声的怒吼着,像是恶狼出笼般,虎狼般窜了出来,一支支火把熊熊燃起。顷刻间引燃了周围可以引火之物,很快,整条街的民房都烧了起来,风助火势。迅速漫延,不到一顿饭功夫,保定府南门内已然陷入一片火海。
贼兵就是贼兵,虽然之前岳步凡等头领三令五申的只准抢掠官府钱粮,不能杀戮百姓,防火烧成城,但是进了城,一切就不好控制了。
马士英从睡梦中唤醒,只见窗外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不由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何处火起?何处喊杀声?”
亲兵哭喊道:“大人不好了,好像是贼兵杀进城了。”
“贼兵杀进城了!?”马士英闻言大吃一惊,几乎窒息,厉声大吼道。“这怎么可能,贼兵是怎么进城的?难道是飞进来的不成?”
“不~不知道,城内四处火起,到处都有贼匪,『乱』了,全『乱』套了~~”
“走,快去看看。”
马士英怒吼一声,匆匆披挂毕,出了大营,这才看到城内火光冲天,一看就是被破城,贼兵正在烧杀抢掠。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文升呢?本官让他好好守住城池,其怎么就让城被破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士英心急如焚。
这时候其身边一个幕僚开口道:“大人,在下已经遣人去调查过,官兵说此事乃是监察御史章为乐打开城门,放贼兵进城,才导致城破的。”
“章为乐放贼兵进城的?”马士英听了大惊失色。
要知道章为乐乃是朝廷官员,怎么会放贼兵进城,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快快派遣兵丁进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漕运的钱粮被贼匪抢走,不然本官的仕途可就算完了。”
马士英这时候哪里管得了城内的百姓,这次他的职责乃是运输钱粮,要是钱粮被抢,其不要说升官,还会被贬镝道偏远之地,仕途无望了。所以到这个时候,他只能先派大军守卫钱粮,再保护城内的百姓。
另一边,李文升和锦衣卫千户惊慌的逃回了府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如今安稳了,这次城门在他们眼前被破的责任,是需要一个人来承担的。
李文升和锦衣卫千户大眼瞪小眼,皆是不轻易说话。
最后还是锦衣卫千户扛不住了,道:“府尊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章大人刚刚打开城门,贼匪就破城而入,下官可是要糊涂了。”
李文升自然知道隐情,此刻却是装作惊慌的样子,道:“本官怎么知道。我们一路追杀贼匪,后来贼匪逃出城门后,章为乐就一定要率兵去追杀,我试图阻拦,但是其非要出城,还让兵丁打开城门,这你都是亲眼看到的。”
保定府乃是京城的南大门,此城被贼匪攻破,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仅章为乐这个始作俑者要遭殃,就是李文升,锦衣卫千户,还有远在京城的一些官员,都要遭殃。此事,干系重大啊。
那锦衣卫千户听到李文升说的话,顿时问道:“李大人,章大人之前说要追捕李毅,这才出城,而你却说李毅在大牢里,是不是有这件事?”
李文升心里暗笑,但是面上却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道:“李毅就在大牢,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和我自去提审。”
锦衣卫千户听了心里凝重,此时要是李毅在大牢,那么刚刚自己追逐的贼匪就不是李毅,一切就是章为乐说谎。
章为乐对一个贼匪细作穷追不舍,最后凭借此事打开城门,放贼匪破城而入,向着此事,锦衣卫千户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觉得其中干系重大,自己要好好查清楚。
如今破城的责任自己是逃不掉的,这个时候,只有多立些功劳,才能保证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
当下两人马不停蹄的去了府衙的大牢。
两人进了大牢,守门的狱卒早就等在门口,见到两位大人赶到,立刻跪倒在地。
锦衣卫千户哪里愿意浪费时间,挥挥手让其起来,急忙问道:“案犯李毅是否在牢中?”
问这句话的时候,李文升也是一脸的凝重,他的眼睛看着大牢内的方向,显然有所担心。
而那狱卒却是低垂着脸,微微瞥了李文升一眼,当下拜道:“禀告大人,案犯李毅在牢中。”
听到此言,李文升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李毅赶不及回来,那就糟了。
听到案犯李毅在,锦衣卫千户连忙推门进入,李文升紧跟在后。
因为焦急,牢房里的污浊空气两人都不在乎,就这般直直的下了第二层,来到一个稍微干净的牢房,之间里面有一个剑眉星目,十分俊朗的少年正在看书。
其身作黑色儒袍,一脸认真,手里的大学一书稍旧,好似被翻过无数次,页面已经有些不清晰。
锦衣卫千户看着这幅画面,只觉得看到了一个孜孜不倦,一心向学的学子,哪里会是刚才勇战数十锦衣卫,冲出城中的悍勇贼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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