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高府才知道,原来这日竟是祭饯花神的日子,要说跟项景昭玩的几个小子家中,还没有同项家这般人丁单薄的,但怪就怪在每家每户即便子孙多,也没生几个女娃。这样一来,高家两房加起来统共三个女子,反而成了最多的了。
这花神节本就是女子的节日,想来高云长也是为逗妹妹欢心,才叫了众小子来府中一聚,权当聚个人气,将府中搞得热闹些。
项景昭下得马来,正巧遇到乘车而来的陈亦鑫,两人见面后还互相打趣一番,这才相携进了高府。
一路上项景昭抱怨:“这请人做客,主家怎么还不出来迎接,倒叫咱们自己用腿走进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亦鑫笑着摇头,正要答话,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你不用腿走,难不成还要人用轿子将你抬进去?”
这是王启的声音,说起来项景昭与他玩得最开,全因王启这人有时颇有些不守礼法,某些地方与项景昭极为相似,故而才合契。
旁人见到项景昭与王启玩得最熟,都有些不解其味,毕竟一个是旁人眼中的青年才俊,一个是纨绔子弟,两人十分不搭。只木青渊看得明白——一个不拘世俗,一个肆意猖狂,还有什么比这两人更配的呢?
此时项景昭听到王启的声音,还未说话先笑了起来,回头与他斗嘴:“我昨儿个可是送了大礼给云长,今日他很该用顶轿子将我抬进去。”
虽说着话,可当他全转过头去,脸上却渐渐被疑惑取代,只因他看见王启身后,竟还跟着蒋钊。
项景昭不由奇了,玩笑道:“你今日怎么来了?往日我叫你你总不来,云长一叫你反而乖乖来了,是觉我项家门庭冷落?”说着就要凑过去假意质问。
王启状似无意地将他拨开,笑道:“你可别错怪了他,是我带他来的。”
却说之前蒋钊便是找项景昭的时候遇到了王启,才有了后来的事,此时王启对此事却闭口不提,只说:“我仰慕他的文采,特请了他去给我伴读。最近我俩拘在家里也颇有些时日了,想着不能憋坏了他,便带出来瞧瞧。”
项景昭不满:“什么带出来?”因觉得这话太像对待宠物时的说辞,但他也知道王启为人,就是这样十分不顾人心情随口乱说的性格,想来他也并没有恶意,若自己此刻挑明了,反而落了蒋钊的脸,故而不再继续说下去。
虽还想同蒋钊说说话,可今日的王启不知怎么的,总爱插嘴,项景昭只当此子正兴奋着,才比平日健谈些,便不搭理他,隔空同蒋钊交代道:“今日既来了云长家,下次我若叫你,你可不能不来了。”
王启本欲拒绝,可一想自己也不能管得太紧,蒋钊原本就与项景昭最熟,来往得勤些也是可以的,总不好将这小兔子憋坏了,因回头笑看蒋钊一眼,替他回答:“自然是行的,下次你若要请客,可得记得叫上我们。”
项景昭便不再理他们,转头又去同陈亦鑫说话,却发现陈亦鑫的兴致并不高。
他不禁纳闷——先头还好好的呢,似乎是在王启和蒋钊来了之后他才沉默下来。
蒋钊为人他知道,从来都是十分安静腼腆,应跟陈亦鑫起不了什么冲突,那会是王启?可是回头看王启,却见他与蒋钊说话,笑得正灿烂,哪里像有什么芥蒂的样子?
因而心下奇怪,想着自己这样乱猜也不是个法子,便主动问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出来玩还这般心事重重的。”
陈亦鑫却淡笑着勾勾嘴角:“哪里是心事重重,不过是没找到让人乐起来的事情罢了。”
似乎并不打算明言。忽然抬手一指:“前面站着的是林真?”
项景昭怪异地看他一眼,知道他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多问,抬头朝林真看去。
这几个朋友间,他只与林真最为不熟,但因林真十分会伏低做小,高云长又极吃他这一套,故而平时有什么玩乐也乐意叫他一起,权当身后跟着个小弟了。
林真显然是早发现了他们几个,便站在路边等候着,待两拨人走近了,他才带着略腼腆的笑过来问好:“陈家哥哥,王家哥哥,子衿弟弟,你们好啊。”
被叫到的自然也纷纷问候,项景昭听了他的话却揪住了错处,一手揽过旁边的蒋钊道:“你怎么不问他好呢?他也是你弟弟呢!”
他动作极快,王启又正看着林真,没防住蒋钊便被项景昭抱了个满怀。
王启的眉头不由微皱,待想到林真刚刚的问候时,又觉得单单漏了蒋钊确实不好,便不计较项景昭的鲁莽。
林真听了这话只诧异地看了蒋钊一眼,才笑着回头同项景昭说:“蒋家弟弟先跟在哥哥们后面,我倒没有看见呢。”因也跟着问了好。
蒋钊被项景昭搂着的肩原本就如同针刺般,扎得难受,此时也只是十分不自在地应了好,又忙推开项景昭的手,复又跑去王启身后了。
项景昭十分郁闷地看了蒋钊一眼。说起来他在几个少年中最喜欢的便是蒋钊,因他身上柔中带刚,没有男子的邋遢大意,又无女子的矫揉做作,行事之间自有一番风骨,所以他极为欣赏。
此时也不过月余未见,原本他对其百般示好的人此时却跟王启走得这般近,由不得他不郁闷。
因想道:“这王启也不知使了什么迷魂汤,将这样一个玉人都给招揽过去了。早知今日,我以前就不该将他带出来,只藏在内室好好欣赏,还不至于被人夺去。”
几个人虽还是年少时的称兄道弟,可细看来,似乎已经各自都怀了大人间的心思了。
如此一来,今日要来的客除木青渊外,便都凑齐,一行数人带着各自的小厮,满满当当,由小童带着往饭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