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妤君吩咐春桃拿出三副用数层棉纱缝合成的口罩。
自己和春桃戴上后又递一只给连昭廷。
连昭廷对这新鲜玩意很惊奇,厚棉布挂两根绳子?
口罩的制法是李神医教给祝妤君的,医治传染性强的疾病时,比遮挡面纱有用。
连昭廷学着祝妤君戴上。
口罩遮面,呼吸会变得吃力和迟缓,但吸入鼻端的空气不再冰凉。
祝妤君随连昭廷入村,成汉等人则在附近空地扎营。
“如果疫病麻烦,我要将文叔和蒋郎中接来。”
祝妤君挺纳闷,前一世她分明没听说有新疫病,照先才连昭廷的说法,疫病会不会不严重,或许是靠自身能恢复的……如此她确诊再配好药,不会耽误去京城。
走在乡道上,祝妤君四处看了看,有条由山泉汇入的小河,河岸边凝着薄冰,河水则缓缓流淌。乡民们挖了引水渠,将小河水引到田边。
察觉到身后有视线,祝妤君回头看去,一名健康的孩童被家人关在围栅里。孩童自围栅挤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她。
祝妤君朝孩童笑笑,收回目光。
连昭廷领祝妤君到那间烧柴的小院。
“六小姐,小心地滑。”连昭廷替祝妤君打开木栅门,虚扶了一把。
院里一位小学徒在教两名侍卫熬药,连昭廷安排的大夫在屋里讨论乡民病情。
听到声音,两名亦遮了面的大夫迎出来。
先向连昭廷见礼,又朝祝妤君拱手道:“久仰六小姐大名。”
其中一名大夫是常住荣亲王府的,名唤朱理,另一名是随军大夫钱善。
钱善之所以没去北境,是因年事已高,去年又摔一跤,走路不利索,故被留在安阳城。
两位大夫在北地都颇有名气。
“不敢,见过前辈。”祝妤君还礼。
“朱大夫、钱大夫,这两日疫病怎样了。”连昭廷问道。
两位大夫请祝妤君进屋,详细说起病患症状。
“主要是上吐下泻,脉象是常见的、由腹泻引起的迟弱、无力,服用止泻方子和健脾方子有好转,可到第二日又复发,现在患病的乡民身体非常虚弱……”钱大夫说道。
“往年春瘟患者会发高热,这次疫病除了有腹泻引起的脱水外,并无发热症状。”朱大夫补充道。
祝妤君听两位大夫说完,大致有数,云春乡乡民发病有瘟疫特征,比如集中在某一片发作,至于注意防范的朱大夫、钱大夫,以及住在较偏远地方的乡民,则无事,而那些相邻的、发现时疫病人的村子,病人发病前皆到云春乡做过客,大约是不严重,吃两副钱大夫开的药好转了。
“我去看看病患。”祝妤君有颇多疑惑,决定看过病患,替病患诊脉后再下定论。
一来天气冷,二来家中只要有一人染上时疫,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全家病倒。
所以病患全留在自己家中养病,没有集中到专门的棚屋区。
钱大夫先带祝妤君到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有六口人,一位老人,一对夫妻,三个孩子,全虚弱地躺在炕上。
祝妤君替一家老小把了脉,放下最后一位年仅五岁的小姑娘的手,祝妤君眉头紧拧。
正如两位大夫所言,是泻症,照理孩子身体娇弱,症状会更严重,偏偏这家里小姑娘的症状最轻。
祝妤君又一连走了几家,才重新回小院。
连昭廷忍不住问,“六小姐,能治好吗?”
“钱大夫和朱大夫开的药是对症的,我也没有更好的方子,大约要在云春乡住两日了。”祝妤君如实道。
连昭廷听言面上浮起忧色,除了记挂太子外,他还担心乡民。
六小姐在他心里是蚁毒、蝮蛇毒皆能解的神医,让六小姐也发愁的疫病,大约是真的严重,医术上他帮不了忙,唯寄希望六小姐尽快查出时疫病因,助乡民度过此难。
下午宝庆堂的两名郎中到云春乡。
其中一名是曾与祝妤君打过交道的董郎中董彰。
当初祝妤君替周家少爷和崔元靖解蛇毒,上马车前被董彰阻拦了一下。
因为祝妤君又去了病患家里,故董彰是钱大夫去接迎的。
之前大致了解过情况,董彰带来不少治泻症的药材。
钱大夫见药材新鲜,对董彰等人颇感激。
用晚饭时祝妤君与董彰打了照面,董彰一改当初在街头趾高气昂,瞧不起祝妤君的做派,对祝妤君颇恭敬和温和,但其除了献殷勤,还有意无意地探问关于解蝮蛇毒的方法。
“小姐,依婢子看,这东府送郎中到云春乡,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他们必是想从你这得到解蛇毒的秘方。”春桃将祝妤君拉到一旁,警惕地说道。
小姐仅带她一人进来,她必须保护好小姐,护小姐周全,省的香巧总说她不细心。
“放心吧,秘方让谁知道,都不会让东府知道的。”祝妤君挑挑眉。
……
入夜,祝妤君和连昭廷分别住的木屋是相连的,在钱大夫等人的土坯院子后面。
第二日祝妤君将云春乡走了一遍,并替所有病患诊脉。
诊的病人越多,祝妤君越疑惑。
第一日以为年纪小的孩子疫病轻,可走一圈下来,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有不少孩子病情比大人严重。
祝妤君往回走时,看见侍卫在小河边架起大锅子,准备为乡民们熬菜粥。
乡民染时疫,不能干活劳作,米粮菜肉皆是官衙从外面送进来,由侍卫煮好,再分到每位乡民家中。
至于祝妤君等人的吃食,亦是外头送进来的,但放在钱大夫住的小院里单独煮。
连昭廷和周知府安排的定然极周全,祝妤君未多停留,径直回小木屋。
一路上祝妤君想起乡民因脱水而消瘦发青的面孔,颇焦急。
祝妤君干脆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安静地回忆李神医教的辩证方法,以及医书里记载的、从古至今的所有瘟疫病症。
腿坐麻了,祝妤君起身在屋内缓缓地来回走,感觉口渴,又到桌案旁倒一碗水喝下。
春桃盯着祝妤君手中的碗,愣愣地说道:“这瓷碗好像不是昨儿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