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谁说不是呢,好端端的,放着福不享,跑到咱平州来,前些日子,没进水兵营的时候,和平州的百姓们一起做苦力,盖房子的时候,下雨抢险的时候,可是一刻也没落下,淋得浑身都湿透了,生病了,也没见她休息。“
“啊?“对她了解甚少的一些士兵立即起了敬意。
“这么说,她对咱们百姓比对那些个皇子要实在得多,我看她对那个太子,好像也不甚客气。“
“是啊,谁说不是呢。“这下子变成了附和。
那人顿时来了兴趣。
“我跟你们说,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
“什么事?“
眼下正值逻兵交换之际,剩下的立即坐在原地打听。
“你们可知道,那被她送上断头台的狗官许德民,是她什么人?”
“什么人?”众人不解。
“是她的叔父,算起来,还是九族之内的。”那人立即又道。
“怎么可能?许德民怎会和安南王府扯上关系。”有人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许德民姓许,她也姓许,名荣华,而且,安南王是她的义父,她的生父,是当今正获圣宠的安平侯许承嗣。”
“许承嗣?难怪——我说她怎么姓许呢。”
“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她和那安平侯……决裂了。”
“为什么决裂?”
此话一出,立即勾起了人们的兴趣。
可是那人却停住了。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决裂,你们自个到小木屋问她去,顺便问问,太子那样的身份,她怎么也拒了。”
“我看她对那些皇子均没有个好脸色,反倒是对咱们,礼让万分。”
“是啊。看来,咱们的确是错怪她了。”
“不是咱们想象的那样,闲着没事儿跑出来玩啊,她是真把百姓放在了心里。所以才希望咱们好,希望咱们都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水兵啊。”
终于,议论声平静了下去,因着这一场议论,他们对许荣华彻底的有了改观。
这不是一个闲着没事儿的王府千金出来闹事玩,她是奉了安南王的命,来带领着大家保家卫国的,所以,他们可以宽容一点,不用那么严苛。
毕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比他们年长不了多少。也年轻不了多少。
想想她那些的坚忍与豪迈,营中多少男儿望而兴叹啊。
有些人私底下想,如果换成是他们,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如此的冷静。又如此的果决,还有,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惫,但是眉宇间的坚毅却更深沉了。
那模样,竟与安南王有几分肖似。
顿时一个个全都收去了轻视之心,心想,以后要更加尊敬的对待才好。
至于那联名上书一事。不过是一时激愤之下说出来的,根本不想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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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有一位士兵静静的听着她的事迹,待众人散去后,才从营房后走了出来。
他面容平静,看向小木屋的方向。眼里露出几许思忖的光芒。
待一纵巡逻队走过来的时候,才恍然回神,往自己营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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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烛光通明。
许荣华对高寒道:“我想追查到底。”
“即使明知道白费功力,你也愿意去查?”高寒道:“我已经查过了水底。没有遗留下任何的东西,也查过了黑衣人可能会出没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的发现,这里恐怕是查不出来什么了,只不过……”
“所以我要回京,要从源头查起。”许荣华道。
沈磬似有所悟,退到了门外。
“我想把这里先交给你。”许荣华道。
“有的时候,我总有一种错觉,这天下,好像是你的。”高寒道。
此话一出,许荣华也无虚言。
“若再多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天下,早晚会易主。”
“谁主江山我并不感兴趣,你知道,我所再意的,只是你平安与否。”高寒道。
“寒王殿下,我现在没有精力和你去纠缠这些,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慕容烟。我如今需要你的帮助,那个徐天钦,新上任的知州,不是好人。”许荣华道。
“我知道。”
“所以我想,如果他再生出什么乱子,或者让百姓难堪……”许荣华话未说完,听得沈磬一声喝:“谁?”
黑夜里,有人影从树丛一闪而过。
一只黑色的海东青,离弦的箭般飞向了远方。
那是北夷的方向。
许荣华看着那只海东青消失的方向,似有所悟。
突的想起了那一次两次未能杀死的束雅,还有来的途中奇怪出现的神秘奏笛人。
顿时浑然一惊。
或许除了右相安成,还有它人。
如果这一次他们的阴谋是让她离开此地,回到盛京。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干什么?
许荣华突然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似有一根紧绷的弦断开了。
她想了想,收回刚才所有的话:“算了,我还是再想其它办法。”
“不管你做什么,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一定会帮你。”高寒道。
**
翌日,天明。
许荣华照旧出现在了那些水兵们的面前。
可是她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人对她的愤意减少了。
而且还客客气气。
许荣华自然不明白这一转变是因为那些闲言碎语。
她看着水兵们照常的操练,让人通告暂停了湖中的训练。
在她没有想出一套水中作战技术之前,不会再让这些兵士轻易的下水。
水下的功夫与水上的功夫完全不同。
水上怎样用力都可以,但是在水下,若是以拳脚去打,那必须定必死无疑。
因为拳脚在水里挥出去犹如打在空气打在绵花上一样,是没有半点威力的。
她看着他们挥动着拳脚,想起那天的惨状,不免还有些隐痛。
待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众兵士歇息吃午饭,她没有回小木屋。
一个人来到了湖边。
水光山色依旧。
流动的湖水已经洗去了当天的血腥。
可是许荣华却仿佛看见那一百条冤魂历历在目。
她张开双臂,正欲跳入湖中,却有一道人影蓦的从旁边窜了出来。
许荣华飞快的转身。俐落的朝那人挥去。
“谁?”
狠狠了掐住了他的喉咙。
却觉得有些眼熟。
松开了手。
“阿九?”
好像是营中的一个士兵。
被唤阿九的男子立即拼命的点头。
他的右脸上有一块疤,正好覆盖着右边的眼睛部分。
那略显沉毅的面容,让人难以看出他的真实年纪。
许荣华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在伙头营里吗,为何跟踪我到这里来?”
“我想学潜水?”阿九道。
许荣华蓦的一怔,随即惊诧:“难道你不知道,这里葬了多少的冤魂么。”
“我知道,所以才要更好的学。”阿九道。
许荣华看着他,想从那眼底看出一些什么,却发现,眼眸漆黑一片。却无比纯清,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又似乎隐藏着一些什么,就好像一团墨。黑中透着其它的东西,你却无法将它们辩别。
许荣华认真的看了看,拒绝:“现在已经停止了练习,若你喜欢潜水,下一轮的训练当中,经过了考核,我会把你调到特训营。”
十万水兵。许荣华并不是每个人都让他们练习长时间潜水,而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以及他们个性的不同,来按排他们的兵种。
原本水兵营里的兵士,全都是学习的一些水上战船作战,根本没有水底作战术。
而如今。她只是刚开了个头,打算把潜水练会了以后再挑选一批人来训练水底作战术,到时候特训出五千至一万的潜水精兵,那样会事半功倍,可是。到底是什么觉察到了她的意图,还是只是一味单纯的想要害安南王,所以误打误撞,让她一瞬间成为众失之矢,还好,她不是那种禁不住打击的人。
许荣华的拒绝并没有令阿九气馁,他单膝跪地:“我不要调入特训营,我只要能跟随许姑娘偷偷的练习就好。”
“为什么?”许荣华顿时有些费解。
她看着这个阿九,很普通的一个男子,可是,他那被伤疤掩盖下的容颜却透着一股子熟悉,用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在哪见过他。
阿九见她紧盯着看,顿时低下头,额上的碎发立即将半边脸遮住。
“怎么,怕被人瞧见?”
许荣华道。
阿九没有出声。
许荣华又道:“连一个疤痕也不敢露出来的人,如何跟我学。”
“许姑娘,我听闻你拒绝过太子,敬佩你的为人,真心的想要练习。”阿九道。
“为什么?不入特训营,你既不能作仗,也不能派上用场,你到底想学潜水干什么?”许荣华越发不解。
“我是为了……”阿九顿了顿:“为了爷爷。”
“爷爷?”许荣华更纳闷了。
“爷爷一直想要归隐山林,可是因为我还有两年的兵役未满,所以不能尽孝,我想,待学会潜水之后,找一处有水之地,鱼肉香美,我天天都可以潜入水底捉鱼给爷爷煮汤。”
阿九此言一出,许荣华愣了。
还真像一个伙头兵说出来的话,可是,未免太牵强了一些。
不过,她对他有了一丝兴趣。
这样一个男子,沉稳坚毅,却为何只肯在伙头营呢。
“好,我答应教你,可是,你必须调入特训营。”她道。
“请许姑娘不要为难,你不是这样的人。”他道。
“哈哈,我是怎样的人。”许荣华笑了:“他们都说我可怕,难道你不觉得吗?他们都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好玩,你也这样认为,我闲着没事用自己宝贵的时间来教你用于捕鱼的技能。”
“不是,你当然不是。”阿九一板一眼:“可是,我真的不能入特训营。”
许荣华看着他,似很认真,也不再勉强。
“好吧,随你。”
许荣华道:“不过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教你,每天傍晚时分,我自己会到这水边来练习一个时辰,到时候,你就利用这一个时辰,好好学吧。”
“谢许姑娘。”阿九说完立即离去。
他的背影,愈发令人觉得熟悉。
可就是想不起来,这男子像谁?
罢了,也许是在前世哪个军营里见过。
擦身而过的人太多了,她记不住。
看着清澈的湖面,她一下子跳入了水中,潜入水底。
那日打斗的情形历历在目,许荣华在水中比划着,以期能够找到最好的战斗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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