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洁目光闪烁的走了上来,低头轻声对小赖和教官说着:“对不起,刚才是我想往前站一点,近距离观察教官怎么指导叠被子,不小心撞到了莫小赖……”
“莫小赖?”教官对俞洁的道歉不置可否,却扭头看见正在旁边继续假装羞涩的小赖语带笑意的问道:“你叫莫小赖?哪个赖?赖皮的赖?这是你自己起的名字么?”小赖对于教官的问话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继续维持她的大一新生形象,略带羞怯的回答:“这是父母给的名字,信赖的赖……”
教官点点头,没有就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而是扭头对周围的舍友说道:“整理内务是军训期间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也是你们以后四年大学生活每天都要面对的事情。今天我以小赖同学的被子为模型,告诉你们应该怎样叠出合格的被子,以后你们每天都要按照我今天教授的方法去叠被子,以后我还会不定期抽查……”
一边说着,教官一边展开小赖的被子,指着小赖折叠的痕迹继续说道:“小赖的被子叠的已经算不错的了,只是还没有完全掌握技巧。要想叠出合格的“豆腐块”,你们首先需要把被子铺平,不要有褶皱,然后在宽度略小于三分之一的地方折叠一次,将另一边也在略小于三分之一的地方折叠,整理一下褶皱,将被子平整好。下面就是我要说的技巧,大家注意听……”
小赖看着全神贯注讲解的教官,仿佛看到了当年他悉心教导自己练习防身术式的情景,也是这么认真这么仔细,可惜自己却没有完全学会,辜负了他的教导,也导致了自己日后在面临一次恶心的猥亵时无法全身而退。
正想着,胳膊被谁碰了一下,小赖差异的抬头,正好撞见阿徐关心的眼神,同时手指悄悄的指了下正在讲解的教官,小赖感激的笑了下,回过神继续听教官讲解:“要在被子五分之一处左右做出一条隆起,这个方法,无论你们是抓的,还是用捏的,隆起是必须要做出来的,这个关系到你们的被子是否有型。沿着隆起将被子的外端向内折叠,整理折叠出的四个角,这样才能有棱有角。另一端也是同样的做法,然后在中间部位做一个隆起,将被子的一边翻叠过来,继续整理……”
教官说着,手里也在不停的收拾着小赖的被子,随着余音消失,一个标准的豆腐块也在小赖的床上成型了,周围响起了小赖预料中的惊呼声和赞美声,还有稀稀拉拉的掌声。教官退后几步,把空间留给围上来观察小赖被子的同学们,对着同样退到外围的小赖说道:“你的被子其实叠的还好,就是棱角上还有待提高。”“我不觉得棱角太分明了就是一件好事……”小赖低低的回道。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教官正要再次追问小赖,却被旁边一双白皙的小手拉住了:“教官,您能用我的被子再演示一遍么……”俞洁语态娇柔的问道。
小赖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无聊,正要悄悄的退到自己的被子旁边,去参与大家对如何叠出豆腐块的热烈讨论,却不想教官喊住了她:“莫小赖,你去帮这位同学重新叠一下被子,就当再给大家演示一遍。”
小赖望着俞洁崭新厚实的棉花被子,皱了皱眉。俞洁的家庭条件很好,父母都是商人,俞洁的母亲生怕自己的女儿住大学宿舍受委屈,给俞洁准备的被子都是全新棉花的,厚度相当于小赖被子的两倍,连学校统一发放的被罩都是勉勉强强的才能把俞洁的被子套进去。叠这种被子可比自己的半新半旧的被子难度大多了,况且这可是俞洁一次近距离与教官接触的机会,自己冒然的破坏了她的小计划,保不准俞洁会不会把日后失恋的由头算在自己身上。以小赖当年对俞洁的了解和刚才俞洁推自己的那一把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大。
小赖摇了摇头,正要出言推脱,却不想教官拍了拍手,对宿舍里的同学说道:“大家欢迎莫小赖同学为我们展示一下如何叠被子”,同时扭头对小赖灿烂的一笑:“这次就当我对你内务整理的抽查,结果计入军训考核得分。”
小赖被教官的灿烂笑容晃了一下,待到去看俞洁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转过了脸,无法得知她此时的表情了,小赖暗暗的叹了口气,教官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实在没有再推脱的借口。再说自己本来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的,这样也好,要求是教官提出的,不会显得自己太突兀,为了自己的军训考核得分,也得好好表现啊!
大家都兴奋的看着小赖,马昆体贴的帮小赖把俞洁的被子从上铺搬下来展开,阿徐还奋力的召唤其他宿舍的同学过来一起观看小赖的展示,就连老大苏南也在给小赖鼓劲:“小赖,好好叠,这可是代表我们宿舍的荣誉啊!”
小赖深吸了口气,站在床边,摒除心中的杂念,平稳的把俞洁的被子展开,按照教官刚才的演示和教导,结合自己当年叠被子的经验,首先把俞洁的被子用力的压实,使其看起来不再鼓鼓涨涨的感觉,以便一会叠完之后比较有型。然后开始丈量尺寸,找折叠线,不时的对被子继续压实,整理自己折叠出来的棱角,对身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专心的按着自己的方法继续叠被子。
俞洁的被子实在是太厚了,小赖已经在开始就很努力的对她的被子用力的压实,可是新棉花的弹性着实出乎了小赖的预料,她早晨刚起床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可是眼光扫到旁边站立的教官,想着当年他为了多教自己几遍防身术而放弃休息和吃饭的情景,小赖咬了咬牙,继续对被子进行压实和棱角整理工作。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小赖觉得腿脚都有点发麻了,终于把俞洁的被子叠成了自己满意的豆腐块。小赖扶着床边正要起身,胳膊被人用力一往上拉,稳稳的站了起来,这次没有摇晃,因为那只借力给她的手没有缩回去,反而递过来一只手绢,带着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小赖默默的接过手绢,微微低头,将几缕因为汗湿而贴在额头的发丝拂到耳后,用手绢在面颊和额头上按了按,又轻微的擦了下脖间的汗液,将手绢折叠起来,微微抬头看了眼教官,见他没什么反对,便将手绢悄悄塞进了贴身的口袋,准备洗干净之后再还给他。
却不想教官拿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个字,在她面前一晃,然后扭头开始点评她刚刚完成的杰作。小赖没有去听教官怎么评论的,也没有关心她的最后得分是多少,她只是在回想刚才教官给她看的手机上的那几个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这是徐志摩当年和泰戈尔周游日本期间所做的一首诗,实际上是十八小节中的最后一节,收录在《志摩的诗》中: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小赖中学时很喜欢语文,所以对徐志摩的这首诗也是倒背如流,只是不知道教官刚给她看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因为她叠了个被子就对她产生感情了?
小赖自觉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环视自己不到1米六的身高和将近120斤的体重,以及想起那会自己踩了他一脚所获赠的那句“同学,你该减肥了”,小赖觉得教官不会对现在的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就是被自己排除万难、坚忍不拔、坚持不懈、勇叠被子的精神所感动了?小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恶心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随着抖了抖。再或者自己刚才低头擦汗的时候过于娇柔,让他恰好想起了那句诗,忍不住与自己共享?
小赖觉得最后一个推测比较靠谱,不过这吴涛也太大胆了,虽然说他现在是自己的教官,拥有着军训期间对新生的至高权利,但是他就不怕自己当成嗷嚎两声,弄得他下不来台?就算他确定自己不会那样,周围还有这么多同学呢,他就不怕被那个有心的同学看见,暗地里传出点什么不好听的言论来?
想到这里,小赖迅速的环视了一下,看见俞洁正在教官面前听他仔细讲解,貌似没有注意自己的样子,周围的同学好像也在认真听讲,只有阿徐在自己看她的时候冲自己挤了挤眼,小赖放下心来,捏着口袋里的手绢,邪恶的小心理又开始发作了:哼,可恶的家伙,我洗干净了手绢也不还给你,这就是你今天试图勾搭我的证据,哼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