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是江可儿高一声低一声的咒骂,扰得众人心神不宁,却又不能将她怎么样。
其余几名女弟子都没能救活,白白浪费了温晴许多丹药,而江可儿金丹已碎,元寿也没剩多少了。很显然,江可儿将余生都用在了诅咒温晴这件事上,言语之中有多难听,可想而知。
温晴灵力消耗过度,没力气与她对骂,整天都蜷在楚修月怀里睡觉,余下各人也都忙着养伤,没谁有闲情去搭理她。这里的妖物都变成了游走了妖丹,平静得不像人间。
然而就是众人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更激起了江可儿心中的狂怒,她看见温晴这样大大咧咧地窝在楚修月怀里,别提多生气了。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蓄心积虑谋取的一切,都在那场恶战化为了泡影。大师兄死了,不管他对她多不好,但终究也曾是她最坚实的倚仗。
她足足骂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安静下来。
温晴好不容易聚敛了一层灵力,她从深沉的梦境里醒过来时,正好赶上西月初临。
天上的满月,就像一面巨大的银盘,月光洒在楚修月的长发上,流蹿着缕缕清辉,仔细看,楚修月的头发其实比她的头发是要更亮一些的,打理清楚的时候,仿佛可以排成镜子。那样流动的光华,掩映他精致的五官,温晴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
她之前说:“我也肯定喜欢你。”又何止是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变成了遥遥仙途上的一盏灯,他在哪里。她便走向哪里,就算怀疑,就算不情不愿,也还是一步步走到了如今,一直走到了他身边,站在了与他比肩的位置。她曾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白丁,现在却已成为了定天七真人之一的灵蕴真人的入室弟子。
都是拜他所赐。
“不多睡一会儿?”楚修月背靠在一块粗励的岩石。身边放着一壶果子酒,酒喝了一半。另半边琼酿映着月光摇摇荡荡。温晴的视线扫过那酒葫,瞪大了眼睛。
“你偷我的酒?”果子是在灵鼎山的园子里偷摘的,赃物不能露白,温晴从不把酒放在储物袋里。她特地青罡印里挖了个小型的酒窖,就是为了藏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有不少好东西,但也存了不少垃圾,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听这语气,像是兔子带着楚修月进去无边须弥看过了。令楚修月哭笑不得的是温晴的仓鼠秉性,定天派的特产在她这里都有一份,凡是《仙门奇葩传》里提到的东西,只要能弄到手的,她都不遗余力地存一件。小小空间里琳琅满目,全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相对来说,从灵土里长出来的那些灵草反倒弥足珍贵。
“还给我。又不是酿给你喝的,我留给师父的。”温晴不搭理他,扑过去就要抢酒壶。
“哪个师父?”楚修月低笑了一声,将手举高了一声,温晴柔软的呼吸就停在了脖颈间。那样轻盈的鼻息,就像是蝴蝶振动翅膀稍作停留的感觉。楚修月心中一荡,情不自禁的按住了她的腰。他很喜欢她的腰。细得,但并不弱,美好的弧度刚好一掌贴熨,仿佛是为了他的掌心而造的。造物之神就是这样神奇,当年懵懂顽劣的野丫头长大了,竟出落得这样水灵。
感觉像是赚到了。他又笑了一声,憋在胸腔闷闷的震颤,令温晴有些狼狈。
“还给我,你要喝我另外给你酿就是。”她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再推,却不知怎么的,竟感到脸上一热,也像是喝了酒一样。他干脆将她一揽,打横放在了大腿上。
“咕!”兔子远远地看了一眼,翻了个白眼,起身爬去了更远的地方。
皎皎银月之下,就只剩下两个交叠的人影,但其中风光,却不似世人想象得那样般情致旖旎。楚修月还是把酒壶还给了她,转而翻起了那本被她翻得有些皱的小册子,册子里又加了很多东西,都是青印真人不曾留意,或者惰于记叙的琐碎,中间有一页夹放了一张地图,却是温晴从莫问真人那儿弄到的好东西。
楚修月翻着翻着,有些愣神,再看压在身上那人,一张瓷玉般白皙透明的小脸上,满是自得的光芒,那样炯亮的眼神,以前只有在她看到灵石和值钱的法器时才会表现出来。
“好不好看?”她凑近了一点。
“好看。”他直直地瞪着她的脸,目光流连,一直从眉心看到了微启的红唇。
“我是说我写的东西。”温晴掰着他的脸,扳过去瞧向手里的《仙门奇葩传》。
“好看。”楚修月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样温柔的相处,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曾经的鸡飞狗跳换成了眼下这般心平气和,他一时还转变不了模式,连手和脚也像是找不准要摆放的位置,也不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些细微的过往,那些从来未想过要圈在记忆里的星星点点。原来之前的之前,他和她,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可是眼前的少女,已不是那个和他抢石床修炼的鲁莽姑娘了。
“你就是这样敷衍我的?我很早就想过了,不管青印真人是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师父,我都会照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下去,他要做的事,在做的事,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但我想,他能让所有人都记得,那就一定是件了不起的事。我就想做一个像他那样了不起的人。”温晴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往楚修月身上挪了挪,一只的顺势就搭在了他肩上,既霸道,又自然。
“你很虚荣。”楚修月睇向了她的手。也学着她的样子将爪子伸过去,却是犹豫了一下,悄悄地搂住了她的腰。她有些不爽地扭了扭。却似乎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楚修月低头笑了笑,干脆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两手合围地搂住她,像抱着个半大的孩子。
“咕……”兔子伤心地回望了两眼,郁郁地站起来,走得更远了,触景伤情啊……
“这才不是虚荣。这叫有理想,我以前也想了很多。想着我学习那么多法术是要做什么,老龙说的对,人寿有时尽,我想保护的那些人。未必能个个如我之愿,但我至少可以做一件我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后来在莫问师伯那儿看到了这个,才下定了决心……别看我很懒很不上进,我也是很想马上结丹的,这样跑出去云游四海,也不至于会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温晴将地图打开来给他看,满眼里都是憧憬,那是楚修月从未体会过认真表情,里边有他看不懂的追崇与狂热。温晴。真的与师父很像,与青印师父很像。
“你要云游四海,那我呢?”他的手臂紧了紧。压得温晴小腹中蹿出一股热意。
“哈?”温晴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
“……”楚修月突然就不想说话了,就这么好好地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她心慌意外,他的手臂像一圈铁箍似的,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等到温晴尴尬地想逃。他还那么紧紧地扣着她,在她耳边薄薄地吐着酒气。
“我没有想过要你陪我一起去……”温晴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嗯?”楚修月目光一寒。
“啊。我现在就开始考虑!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跟我一起去,你、你还不是一样,去哪里都不告诉我,害我整天担心!”温晴发现自己还是很怕他,他一板脸,她就脚软。
“你这是对我有怨言?”他的手突然沿着她青丝的纹里插了进去,用力捧起了她的小脸。
“不敢,我怎么敢?给我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温晴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脸,终于蔫了。下一刻,楚修月的唇就贴了上来,全然不似她那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温晴被那微醺的酒了熏破了胆子,像是被吓呆的小兽,怔怔看着楚修月深幽的眼睛发懵。她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滑下来,有些傻气地按在他的胸口上。
有点奇异的别扭,又有点令人期待的甜蜜,就连背后升起的那股热意都那样委婉动人。
楚修月试探着在她唇上啄了一小口,她没有什么回应,只是塌软了腰,像要化了似的。
很有趣。
记忆里,女人是凶残的过去,可是温晴除外,从第一天见面起,他就在欺负她,他的强大映衬着她的孱弱,那是天生的征服感,但他却没能觉察。
这家伙,其实是个包子吧,到这个时候连个“不”字都不会说,真傻。
关闭了二十余年的心门突然打开,他竟然体会到了兽血沸腾时的冲动与嚣张。
“我有办法让你突破筑基期,快速结丹。”楚修月也会这种邪肆的笑法,好像天生就会。
“呃?”温晴脑子里闪的是火树银花,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她原本准备闭上的眼睛突然加倍睁大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冲口而出,“楚修月,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女人?”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怎么这货看谁都是一副不顺的样子,看自己却顺眼了呢?
一盆冷水,把楚修月烧了个透心凉。
楚修月原本柔软的心狂暴起来,他抓起温晴不分情由地狠狠地咬了一口:“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兔儿爷!你不是女人是什么!”
“咕咕咕咕咕咕!”兔子叉起腰站在坡了大骂不止,把江可儿吵醒了。
“温小喵,你太不要脸!居然背着我勾引楚师兄!”江可儿看一眼温晴,骂兴也上来了。
“什么我勾引他,明明是他勾引我!”温晴像个弹簧似的,从楚修月身上跳起来。
“温小喵!”楚修月算是被她气糊涂了。(未完待续)
ps:迎来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