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心疼自家小妹,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原是花朵儿一样的年纪和人物,就因着脸上的两道浅疤而不肯见人。如今连说个亲事都困难,父母家人为了这件事,都愁坏了。
眼瞧着有康复的可能,梁夫人岂能不着急?
虽然谢向晚嘴里说只有几成的把握,但梁夫人对她却有种莫名的信任——谢二奶奶可是谢馥春的东家啊,谢馥春恁多好东西,梁夫人用了几个月,对那些东西的神奇效果早就叹服。
所以,得了谢向晚的亲口允诺,梁夫人片刻不敢耽搁,火急火燎的跑回娘家,好生跟母亲和妹妹说了说。
梁母当场就激动的哭了起来,只拉着梁夫人的手,让她一定烦请陆家的那位二奶奶帮忙。
梁夫人自是没口子的答应,梁小妹也激动不已,女人天生**美,她也不能免俗。
自从脸上多了那两道伤疤,足足有好二年的功夫,梁小妹都不肯照镜子,更不愿出去交际。
阎大锤发迹了,梁家也跟着进了京,一家子都兴兴头头的四处交际,梁小妹却自卑的躲在家里。
倘或谢二奶奶有办法帮她祛除疤痕,对梁小妹而言,绝对恩同再造呀。
于是,梁小妹没有犹豫,直接收拾了衣裳,跟着姐姐去了阎家。
回到家里,梁夫人气儿都没喘匀,忙命人写帖子送到陆家。
所以,昨日宵禁前,陆家的门房便收到了阎家送来的请帖。门房管事是小齐氏的人,再加上小齐氏又是当家主母,外头有请帖递进来。自是要先送到她的案头。
偏小齐氏的性子有点左,她自己没能力结交体面的贵妇。也见不得旁人跟贵妇们有来往,尤其那个‘旁人’还是被她视作对头的弟媳妇。
当然,小齐氏也不会故意压着请帖不给,毕竟这种事很容易就会被拆穿。
她想着,先扣一扣,待到今天晚上,或是明日清晨的时候,再给远翠苑送过去。让谢氏着急一回,恶心恶心她。
小齐氏没想到的是,门房的管事是她的人,但门房的小厮里却有陆离的人。
陆离回家后,为了调查许氏的jq,没少在陆家招揽人手。他没有拉拢那些管事、体面的世仆,而是专门挑了一些不起眼的三等仆妇、或是根基不深的小厮。
别看这些人身处底层,但能探听到的八卦却非常多。
陆离正是通过一个浆洗房的粗使婆子,才辗转打听到许氏曾经有几个月没有换洗,接着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帮许氏接生的稳婆。而后追查到那个野种的下落。
最终以此为要挟,逼得老夫人和许氏退让。
经此一事,陆离不再对陆家的事漠不关心。继续不动声色的笼络奴仆,培养自己的亲信。
是以,昨日阎家送了请帖,门房的管事刚刚将它送进内院,门房便少了一个小厮。
这也是谢向晚为何会丢出那么一段‘无赖宣言’。
谢向晚命人给陆穆送去了一套赤金头面,想了想,又给她送去了一匣子上好的宫花、绢帕等精巧小物件儿。她要领着陆穆去阎家做客,梁夫人虽然没有女儿,阎大锤的兄弟却有好几个。陆穆去了,跟阎家的小姐玩在一处。少不得送些小礼物。
陆穆在陆家的处境不是很好,除了官中的份例。竟是再无其他的贴补——老夫人不待见,梅氏不管,国公爷又顾不到这些,至于陆元,脑子里只有自己,连陆昭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用说小透明一样的陆穆了。
陆离倒是有心疼惜妹子,可他到底是个男人,有些事也想不周全。
谢向晚真心喜欢陆穆,自然要处处为她考虑,不止要多带她出去交际,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会帮她打点。
刚打发丫鬟去了陆穆那儿,外头便有小丫鬟通传:“少夫人身边的春雪来了。”
谢向晚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个小齐氏,也就这样了,心眼小、眼界窄,总想算计什么,却又没那个脑子。
若不是嫁进了陆家,上头有老夫人给她撑腰,就她这样的性格,早就被人吃得渣子都不剩了。
……
第二天,谢向晚换了身大红缂丝百蝶穿花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头上簪着赤金点翠衔珠钗,耳朵上戴着小拇指头尖儿大小的珊瑚珠耳坠,腕子上戴了几只赤金嵌宝镯子——唔,阎都督的兄弟共有四个女儿,每人一支见面礼,应该足够了!
收拾停当,陆穆也穿着簇新的袄裙、戴着谢向晚昨儿送去的赤金簪环珠串走了进来。
“二哥,二嫂!”陆穆笑盈盈的行礼道。
陆离刚用过早饭,正准备去外书房,见到妹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点头,“嗯,你这样就很好。阿穆,以后多听你嫂子的话。有什么想要的就打发人来跟你嫂子说。”
陆穆笑得眉眼弯弯,乖巧的应声:“二哥放心,我会好好听嫂子的话。二哥、二嫂疼我,我都明白。我不会跟嫂子外道的。”
陆离满意了,又扭头看向谢向晚,“我去了,你们在外头也好生玩儿,不要担心家里。”
谢向晚笑着颔首,亲自送了陆离至廊下。
目送陆离出了院子,谢向晚命人将她提前配制的药材都装好,又清点了下给阎家的礼物。
清点礼物的时候,不禁想到了昨日那个‘有奇遇’的梁姨娘,谢向晚招过青罗,“去,打发个人去西偏院问问梁姨娘,就说咱们今儿去阎家,她要给梁夫人带什么东西。”
青罗答应一声出去了。
陆穆微微蹙眉,担心的问:“二嫂,这梁姨娘——”可是大哥的侍妾呀,二嫂怎么跟她有了来往?
谢向晚无奈的笑了笑。道:“那位梁姨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咱们要去阎家,昨儿硬是拖着病体站到远翠苑门口苦求,烦我替她给梁夫人带些东西……”
虽然没有多说。但陆穆已经大概猜出来了——二嫂也不想跟梁姨娘勾缠,只是这人以死相逼似的在大门口添堵。二嫂百般无奈才应下来。
同情的看着谢向晚,陆穆喃喃道:“二嫂,您就是太好心了。不过是个没规矩的侍妾,唉,大嫂也是——”太毒了些,刚花用了人家的钱,就往死里作践人家,逼得梁姨娘走投无路只能寻二嫂帮忙。
谢向晚微微一笑。道:“不过是顺手罢了,回头跟大嫂解释一下。”反正小齐氏已经看她不顺眼了,也不多这一件事。
姑嫂两个说话的当儿,青罗已经回来了,并没有带什么东西,手里只捧着一封书信。
谢向晚挑眉,“就这?”
青罗苦笑,“梁姨娘身上的银簪子都拿去打赏小丫鬟了,若不然,连写信的家伙事儿都没有。”
小齐氏既然诚心磋磨梁姨娘。又岂会心慈手软?
早在梁姨娘被挪去西偏院的时候,她的行李、细软就被小齐氏派人搜罗了去。
若不是怕脸上不好看,梁姨娘头上戴的首饰也保不住呢。
但。小齐氏没动手,可梁姨娘还是没能保住:去了西偏院,吃饭、喝水、请大夫、熬药,这些官中虽然都管着,可质量有好有坏,梁姨娘想好一些,那就只能自己掏钱。
所以,别看昨天梁姨娘说得好听,什么给梁夫人送些东西。她身上竟是连半两银子都没有了。
弄到最后,也只写了一封信请谢向晚转交给梁夫人。
谢向晚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命人拿好信,便拉着陆穆出了院子。
去宁禧堂见了梅氏。回禀了下要带妹妹出去做客的事儿,梅氏根本就不管,赶苍蝇一般挥挥手,便将她们打发出去。
谢向晚早就猜到会这样,也不觉得尬尴,领着陆穆便出了宁禧堂。
她不知道的是,她们转身离去后,梅氏无波无痕的眼中却闪过一抹亮光。
“二嫂,您别介意,母亲,母亲就是这个脾性,对谁都一样,并不特特对你。”
陆穆担心谢向晚心里不自在,上了马车后便凑在谢向晚耳边解释。
谢向晚笑了笑,“我过门也有一个月了,母亲的性格,多少了解了些。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她去跟梅氏汇报,绝不是想讨好梅氏,只是不让自己在规矩上让人挑出错儿来罢了。
……
一路无话,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阎家大门外。
梁夫人早就命心腹婆子在外头侯着,接到消息后,更是亲自到二门处迎接。
谢向晚知道梁夫人心急,也不多废话,直接说先看看梁小妹。
梁夫人原就看谢向晚顺眼,听了这话,更觉得这谢二奶奶是性情中人,跌声请出梁小妹。
梁小妹心中惴惴,满眼期盼的看着谢向晚。
谢向晚仔细看了看梁小妹脸上的伤疤,其实这伤疤并不明显,只在右颊上有两道半指长的浅肉色疤痕。
不细看并不明显,但却影响美观——梁小妹比梁夫人长得还要白净,五官也精致,有了这两道浅痕,美人儿便有了瑕疵啊。
谢向晚伸手摸了摸那疤痕,又询问了下梁小妹都用过什么药,而后便坐在椅子上凝目想着。
梁夫人和梁小妹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惊扰了谢向晚。
好一会儿,谢向晚才笑着说道:“无妨,可以一试。”
梁小妹当场就哭了出来,梁夫人也颤抖着嘴唇,拉着谢向晚的手:“谢、谢二奶奶,我、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您救了小妹,以后倘或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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