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眉头锁了起来,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刘会长:“不是说是古玩鉴定吗?”
刘明章似乎早料到莫川会有所疑虑,姿态轻松的解释道:“没错,确实是古玩鉴定。不过那批古玩其实早就有人鉴定过了,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张鉴定证书而已。再说了,那足足有五百多件古玩,一件件鉴定得需要多少时间功夫?你能鉴定的过来?”
刘明章看着莫川闪烁的眼神,以为莫川在纠结,他也知道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多少都会纠结一下,所以他还需要下一剂猛药:“别想太多,把这个签了就好了,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有五百多张鉴定证书,签一张一千块。”
签一张一千块,十张一万,一百张十万,五百张就是五十万喽?原来刘明章之前比划出的“五”是指五十万啊!
莫川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嘲讽感觉,难怪古玩界根本瞧不起古玩鉴定协会!难怪古玩鉴定协会只能骗骗普通人!难怪古玩鉴定协会几无含金量!你大爷的,鉴定证书尼玛是批量签发的,这里面还能有个鷄巴含金量?
看着莫川不吱声,刘明章以为莫川还在纠结考虑,耐着快要被消耗干净的耐心道:“莫川啊,我说句难听话,写个名字就能有一千块,这可绝对是真正的一字千金呐,你这一辈子还有比这更赚的时候?”
刘明章说完这话的时候,屋子里不少人都下意识望了过来。他们期待着莫川被金钱蛊惑了双眼,出卖自己的良知与灵魂来交换金钱,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令他们良心稍安。
说起来,各行各业都有潜规则,各行各业也都有不为人知的阴私勾当。这古玩鉴定协会能够生存的这么好,一院子更全是中高档车,这其中自然有它的猫腻!这猫腻之一,就在于这鉴定证书。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对于古玩鉴定协会来说,鉴定证书在行业里其实就是明价标码的商品。而这间办公室,正是供给海量市场的生产车间之一。
莫川站了起来,将刚刚查看的证书放回到原位,道:“不好意思,这个我是不会签的。”
话落,整个屋子刷的静了下来。
卖力签字的鉴定师惊讶的抬起了头;刷新闻解乏的人儿盯了过来;三五成群聊天的人更是停住了话题。这一刻,莫川身上似乎有磁石一般,将整个屋里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刘明章愣住了,他感觉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这个莫川刚刚说什么?他竟然拒绝了?他竟然拒绝了五十万?!
“你说什么?”似乎是第一次被拒绝,刘明章竟然自找羞辱的问道。
莫川压着心中的怒火道:“我只会对我鉴定过的古玩真假负责,这种我连古董都没看到的鉴定证书,我是不会签字的。”
莫川这话还算是客气,并没有公开质疑你们这是在伙同造假!
但是即便如此,刘明章还是恼了,不过许是莫川话语还算客气,令刘明章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道:“莫川,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认为这些都是赝品吗?你也说了,你根本就没看过原件,我告诉你之所以原件不拿过来,就是因为数量太多,那么多古董你能鉴定的过来?”
刘明章语速越来越快:“退一万步,就算都能拿过来,你全部鉴定完了,你能肯定你不看走眼?哦,大家都能签,为什么你就不能签?就你清高?就你两袖清风?清高能当饭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情况,离开通瑞典当到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你怎么生活?靠吃积蓄,就以前工资那点死钱,你还能吃多久?不是我说,就通瑞典当这种典当行履历,根本不会有哪家拍卖行古董店愿意收你。饭都吃不饱,你哪来的清高?”
刘明章手指敲着厚厚一沓的鉴定证书,急促的语气稍稍放缓:“知道人家老板开了多少钱?这一沓你要是签完了,足足就有五十万!是五十万!够你在通瑞典当一年工资了吧?还是说,你担心签这个有什么风险?这个你放心,我可以打包票告诉你,屁风险都没有,一张证书而已,卖的都是小几万古董,就算偶尔有一两件看走眼了,能买这古董的,也不会是什么厉害人物,能掀起什么风浪?咱们古玩协会做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你看有几个消费者告到咱们这的?就算有事,那也是那些大老板在前面顶着,你怕什么?”
刘明章语气彻底缓和了下来:“别倔了,好好干,今天加把劲,把这些签出来,五十万就到手了,下次有生意我再介绍给你,做个三五次,这车子房子也就出来了,你还死揪着你那清高有什么用?”
不得不说,这刘明章真是劝人的好手,这一席话可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前瞻后顾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要是落在其他失业者耳中,怕是能立马感恩戴德的写断手也赶紧签!
说句难听话,这事如果放在一年前的莫川身上,莫川恐怕还真的很有可能屈从了。没办法,当一个人缺钱到一定程度程度的时候,道德的约束力怕是近乎于零,甚至连法律都会开始丧失其约束力。
只可惜,现在的莫川不是一年前的莫川,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哪怕是五个亿,都不会令莫川底线颤抖一下。
所以莫川听完这巴拉巴拉一大通话后,顿时笑了。
刘明章诧异的看着莫川脸上泛起的笑容。
“说完了?”莫川问道。
刘明章不接话,他感觉到一丝不妙。
“行,你说完了,那我就说了。”莫川道:“刘会长,这是我他妈最后一次叫你刘会长。我说了,我不签,谁他妈爱签签,别拉我下水!呵呵,一字千金?我告诉你,我莫川这两个字,卖了灵魂都买不起!”
“你……莫川你别不识好歹!”刘明章瞬间炸毛了,手指颤抖的指着莫川。
整个办公室更是被惊得落针可闻,他们彻底被眼前突然激化的一幕惊呆了。其中一名之前刷新闻的人,听到刘会长喊出的“莫川”二字之时,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刚刚才看过这个名字似的。
“我不识好歹?”莫川被气乐了:“你大爷的才不识好歹!自己掉火坑里不想爬上来,还拉我?有你这样人吗?你良心特么被狗吃了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千块一张,签个字都能拿一千块,你这个总代理恐怕能拿一万吧,这流入市场,得骗多少钱?你当老百姓的钱都跟你似的,签个字就能赚来?我大爷的,还我不识好歹,不识好歹的是你!你这是出卖你的灵魂,知不知道?!我你麻痹,古玩市场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人才崩溃的。”
越说莫川越炸毛,他本身就是底层泥腿子出身,最恨的就是坑蒙拐骗榨穷人钱的商人,而这种助纣为虐之徒,莫川恨不得直接弄死!
刘明章何曾被人这般骂过,气得浑身颤抖:“我好心给你介绍生意,你倒好,不知感激,反倒狗咬吕洞宾!我告诉你,活该被通瑞撵滚,就你这逼样,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呵呵,我良心被狗吃了?对,我良心是被狗吃了,你呢?你以后只能跟狗一样活着,吃着我们吃剩的饭,呼吸着我们汽车尾气,活在棺材一样的廉租房里,我过的会永远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