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爷子的病情稳定下来，三天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或许是心结解开了，老爷子的话也多了起来，看上去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常休元临时有事离开了疗养院几天，单青和常夫人倒是每天都来陪着老爷子。
单青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极为上心，硬是把一盆已经枯萎的差不多的芦荟给救活了。
曲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常夫人推着在门口看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含着笑意。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曲老爷子问道。
“再过两天吧，青青还要上课，假期过了肯定要回去的。”常夫人说道。
曲老爷子点头道：“这丫头果然是越看越喜欢。”
常夫人高兴道：“是吧，青青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真的是越看越喜欢。”
曲老爷子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子弹，还思索着究竟要不要把这东西送给单青。
女孩子，才二十来岁的学生娃娃，曲老爷子真担心万一把这东西送给单青了，回头直接吓破胆子，那混小子常休元可不得把他最后这把老骨头给拆了。
可看着单青阳光灿烂的模样，曲老爷子又觉得，也许，这女孩子不会被一颗子弹吓住。
“单青。”曲老爷子喊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单青听见了。
她在身上随意地擦了擦手，走到曲老爷子身边，蹲下，笑弯了眼：“曾外公，什么事啊。”
曲老爷子顿了一下，出声道：“小岚，我和单青单独聊聊。”
常夫人点头：“好，青青你陪陪曾外公，我去瞧瞧看护准备的饭菜如何了。”
“好。”单青乖巧点头。
常夫人一走，曲老爷子就开口道：“你老公说我不给你见面礼，前两天就再给我要了。”
单青错愕：“啊？”
“啊什么啊，听不懂我说话吗。”曲老爷子故意沉脸道。
“不是不是。”单青挠头道，“我就是没想到。”
曲老爷子哼了一声，指指自己的脖子，说道：“把我脖子上的链子取下来。”
“哦好。”单青起身，走到曲老爷子身后，也不问缘由，解开老爷子脖子上的银链子。
看着类似的链条，单青嘟囔道：“休元的那条和曾外公的这条链子好像。”
“嗯？你看过混小子的那条？”曲老爷子反问道。
单青嗯了一声，随即看到了链子上的吊饰，又说道：“休元上面不是这个，而是两个牌子。”
单青走到曲老爷子对面，蹲下，把自己脖子的那条从针织衫里拿出来：“你看，曾外公，休元的是这样的。”
曲老爷子微微惊愕：“臭小子把这东西给了你？”
单青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什么，问道：“这个，是不是不该给我？”
曲老爷子有些摸不准自己这曾外孙到底什么意思，这士兵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
士兵牌上除了有一个人的信息和士兵编号，还有定位。
只要不人链分离，任何地点都可以被找到。
常休元作为身份特殊的军人，这东西原本应该是跟随他直至退出为止，可现在他给了单青。
“他既然给你，你就好好留着，千万不要用丢了。”曲老爷子没有解释，只是叮嘱道。
单青点了点头，郑重地将链子放回了衣服内。
曲老爷子见单青拿着自己的也没有惊讶的模样，放心道：“我这条链子不值钱，只有子弹有些纪念意义，现在，我送给你了。”
单青倒吸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银链子，视线落在了那颗子弹上。
手上蓦地一抖。
“曾外公！这，我，我不能……”单青颤抖着双手打算将东西还给曲老爷子。
“怎么？嫌我给的不好？”曲老爷子没伸手。
“当然不是！”单青大声否认，随即又垂下头，看着那颗子弹，“这太贵重了。”
“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曲老爷子不在意地说道，“我一死，这东西也只能留给你们，还不如现在送给你，还能算个礼物，遗物听上去多难听。”
“可是……”单青犹豫道，“这不是应该给妈妈？”
曲老爷子笑了一下：“丫头，你该知道，我和她最大的礼物就是彼此解开心结，这个，就当是曾外公送给你的见面礼，不值钱，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单青还在迟疑。
“怎么，害怕子弹？”曲老爷子见单青还在犹豫，又问道。
单青忙摇头。
“我知道女孩子不爱戴这个，可我没什么可送的，这颗子弹是我当年第一次上阵杀敌的时候中枪后留的纪念，也是我唯一戴的东西。”
曲老爷子似乎在回忆过去，神情都松懈下来。
单青不由想起了上次常休元手臂中枪的事情，点了下头，握紧了子弹项链：“曾外公我收下这份礼物，谢谢您。”
曲老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好。”
单青却再次问道：“曾外公，我有件事想问问您。”
“问。”曲老爷子心情大好。
“休元，是不是和军人有什么关系？”单青问的很直接。
曲老爷子愣了一下，蹙眉道：“你怎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
曲老爷子注视着单青，这个明明很乖的女孩子，此时却意外地有股韧劲儿。
他不由哈哈笑起来：“好！有魄力！不愧是我的曾孙媳妇！”
单青被老爷子笑的莫名。
曲老爷子止住了笑，又深沉道：“单青啊，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常休元的事情。”
“可是……”
“没有可是。”曲老爷子打断道，“单青，有些事情，我没有权利告诉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是常休元自己的事情。如果某一天他告诉你了，你就连后悔的资格的都没有了。你懂吗？”
单青垂下眼睑，说道：“我懂。”
“单青，我相信，常休元将来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曲老爷子拍着单青的手背，“他这些年过的并不好，受了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事情。我听小岚说了，你在，臭小子有人味一些。”
单青抬头看着曲老爷子。
“曾外公活不了很久了，能在死之前还有你们，也知足了。”曲老爷子慈祥地摸摸单青的头，“孩子，和臭小子好好过日子，听见了吗。”
单青目光闪烁，重重点头：“听见了，曾外公，我们会好好的，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