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思索了一下,道:“是不是以前做过左拾遗的杜子美?”
云熙楞了一下,才想起杜甫字子美,于是笑笑道:“嗯,就是他,他的诗词读起来朗朗上口,还有意境。”
李适道:“既然母亲如从推崇他,那孤就召他到东都任太子司直,如何?”
太子司直为正七品,掌弹劾东宫、纠举职事,相当于御史之职,这职位虽说不高,但是却非是太子心腹不能胜任的。李适还真是对她孝顺呢。
云熙笑道:“大郎自己决定就好。只是可惜李太白已经仙逝,要不然大郎和李杜一起,岂非一桩美谈?”务必去找诗圣,放过她。
李适摸摸下巴,道:“李太白啊,我当初还见过呢,人有些狂放,又有些轻浮,不是很适合做官。”然后说起当初他的所见所闻。
云熙边听边想着皇帝的视觉就是不一样,后人崇拜的诗仙在他们眼里并不是股肱大臣。但各花入各眼,当代有当代的职责,后世有后世的想法。就比如原主,后世都成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呢。
李适第二天就着驿站快速发去他的旨意,此时杜甫还在锦官城郑国公严武手下做检校工部员外郎,一去一来至少两个月。
虽然诗圣一时半会见不着,但李适很忙,也就没有空找她吟诗作对了,且特地照顾她,让她这个太子令史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她也就闲下来用空去逛逛旧洛阳了。
这日,她闲适的走在东都大街上。
王平清左看看又看看,道:“沈兄,这有什么好看的?都被安禄山、回纥抢走了,还不如长安一半呢。”
云熙斜瞥他,道:“你要是不想看,可以不看。”
王平清只好住嘴。
可不一会他就忍不住了,看着越来越荒凉的路,道:“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我们可没有带侍卫,到时候太子殿下会担心的。”
太子殿下对沈开的重视是有目众睹的。他猜想沈开也许和皇后殿下有什么关系?但是自安史之乱之后,吴兴沈家被安禄山攻破,沈家就四分五裂了,有好些人还投靠了安禄山和史思明,被先帝所不喜,所以也很少人敢提沈家了。
皇上登基之后,皇后失踪,皇上只是说找寻,却也没有启用沈家。有眼色的人哪里不知道皇上和先帝一样,对沈家有意见呢。他有时还暗暗的想,也许皇上对皇后沈氏也有意见,这才没有下力气去找。
但这个想法也就一闪而逝,他可不敢说出口。
云熙挑眉道:“这个山上有座尼姑庵,我去看看。”
王平清偷偷看了她几眼,嗫嚅了两句,还是道:“沈兄,你和皇后殿下有,有关系吗?”
云熙似笑非笑的说:“你还真敢问啊?”然后神色一敛,道:“但我不想告诉你。”
王平清:………说好的兄弟呢?
但是瞧着她的神色不虞,再想想现在沈家的落魄,沈皇后不知所踪,皇上不用沈家子弟的事实,即便有关系,只怕沈兄也不愿意承认的。应该是稍有点自尊的世家,对于皇族的打脸行为,都会自动退避三舍。沈开才华横溢、谦谦君子,不管他和皇后有什么关系,他都是值得交的朋友。
想到这里,他挠挠头,道:“不告诉就不告诉吧,不过沈兄日后有难处,尽管来找我。我要是不能解决,还有我阿姐呢。”皇家自来有过河拆桥的传统,要是太子殿下也如此,他决心一定要保沈兄安全。
云熙噗嗤一笑,这个王平清倒是纨绔得可爱,她故意上下看了看他,道:“你对我有超越朋友关系的想法?“
王平清显示茫然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立即像煮熟的虾子,道:“不,不,我没有,沈兄,我是真的当你朋友的,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云熙瞧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道:“好,好,不逗你了。我呀,已经老了,和你们这群年轻人不同。”
王平清这才放下心来,交朋友贵在坦诚,虽然他是纨绔,但是纨绔也有底线的好吧。听到这话,他狐疑的看着他,道:“沈兄在骗我吧?”然后手上下划拉了一下,道:“怎么看沈兄和我年纪差不多啊。”
女人被夸年轻,总是很愉悦的,她笑道:“我都快四十了,和你和太子差着倍呢。”她是老妖精这话都没有敢说。也许穿越的世界太多了,灵魂都是她二十二岁的样子,她都觉得她没有老。虽然这样有些不要脸,可是她早就没有脸了啊,哈哈。
王平清夸张的踉跄了两下,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就有些呆住了,沈兄眉眼真是精致,都说独孤贵妃艳冠天下,沈兄要是个女人绝对比独孤贵妃好看。是了,沈兄要是真和沈皇后有关系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吴兴沈家的男男女女不管人品,都是有一副好皮相的。
他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道:“可沈兄的年纪真是看不出来。”
云熙挑眉道:“已经有鱼尾纹了,只是不明显罢了。要是王兄绝对不妥当,你可以回去啊。”扭捏个什么劲啊。
王平清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朋友贵在相交,和年龄无关。”
云熙瞧着他的呆样,摆摆手,示意不在意,就向尼姑庵走去。
尼姑庵和她先前逃跑的时候更是破落了,想必后来那些人没有找到她过来泄愤了。她记得有个叫魏明是现在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伪小舅子?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遇到呢?
王平清四处看了看,突然道:“沈兄,我听说有人在寺庙见过沈皇后,不知道东都的寺庙能不能找到?不如我们去看看。”
云熙看着他,无语道:“你觉得太子没有找过吗?算了,别费心了,也许沈皇后只是想要一个清静,她前半辈子受了太多的苦了。”
王平清有些脸红,拱手道:“沈兄说得是,我脑袋太简单了。”
云熙把案桌整理了一下,道:“这个庵在如此荒凉之地,要是如果能有些香火,远近过往的人可以歇歇脚。”这个庵救了她的命呢。
王平清点点头,道:“沈兄要是想筹措香案,我愿意尽一份之力。”
云熙微笑的说:“一定不会忘记沈兄的。”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云熙和王平清才慢慢的回到了东都城。王平清提议去找个地方先吃一顿再回府。她和王平清被李适安排在广平王府里面住。
云熙自是同意,反正李适给他们的工作就是吃喝玩乐。这正符合她的心愿。
走着走着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嬉笑着什么,王平清心痒就想去凑热闹,可是看着云熙一脸毫无兴趣的样子,只好不舍的回过头。
云熙看他的样子,看了一眼,道:“要是想去,就去吧,我又不是你的长辈,有必要对我如此尊敬吗?你……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这转折让王平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云熙挤进去,只见一个很壮士的男人揪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道:“走,跟爷回去有肉吃,在这里卖什么绣垫啊,买几百双都抵不上爷手缝露出的一点。”
旁边这人的同伙起哄道:“对,对,你这小娘子跟着魏大哥有肉吃呢,这可是旁人都享不到的清福呢。”
那个魏大哥把胸脯拍得咚咚响,道:“你这小娘子是第一次到东都城吧,是不是不认识我?”
女孩子的娘亲拉着女孩子的胳膊,求饶道:“魏大爷,小女第一次到东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魏大爷放过她,我的这些鞋垫、鞋子都送给大爷作为赔礼,可好?”
魏大爷拿起鞋垫在陛下闻闻,色迷迷的说::“嗯,真香,小娘子以后天天给我绣鞋垫好不好?哦,你还不知道大爷我是谁吧?我亲阿姐可是田节度使大人最宠爱的人,田大人你总该听说过吧?那可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太子殿下的座上宾。你可千万不要惹怒本大爷,否则叫你们一家都完蛋。”
那个女孩子瑟瑟发抖,但还是勇敢道:“我听说过田大爷,他是东都百姓的救星。民间都说他是青天大老爷,田大人绝对就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的。魏大爷既然是田大人的亲戚,就不应该给田大人抹黑。”
王平清附耳云熙,道:“这个小娘子倒是嘴巴厉害。”
云熙不做声,看着魏大爷,她现在确定这位就是她刚穿来的时候那个想侵犯原主人的兄弟。真是冤家不聚头,她正准备找着几个人渣,他们却撞了过来。
王平清眼看那个魏大爷一脚把小娘子的母亲踢到在地,正要上去,却被云熙拦住了,他疑惑道:“沈兄?”这几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太子殿下还在东都呢。再说他还不是田承嗣的正经小舅子,田承嗣难道能为一个小妾和太子殿下作对吗?
云熙偏过头,道:“你先回广平王府去找太子殿下调写侍卫过来,我要拿这姓魏的开刀。”
王平清虽然不知道云熙为什么要冒着得罪田承嗣的风险去抓姓魏的,毕竟太子殿下虽说兵镇东都,但是田承嗣可是皇上亲封的魏博节度使,世袭罔替,基本上算是魏州的土皇帝了。这样的人连皇上都安抚着,沈兄却要太子殿下得罪他?难道就不怕田承嗣是另外一个安禄山吗?
不过看着云熙坚决的眼神,他还是点点头。府里还有太子殿下做主呢。再说她还要赶快走,虽沈兄武艺高强,对付这几个酒囊饭袋一定问题都有。但他的防着田承嗣插手。
等王平清走后,云熙上前一个巧力打在姓魏的穴道上,让他不得不松开女孩子的手。她乘机将女孩子拉到身后,严肃的说:“和你娘先走。”
小娘子在身后,道:“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日后定会回报。”说完拉着她娘的手就要走。
魏大爷嗷嗷叫道:“混账,都一起上,抓住他们。”
云熙拦住对小娘子动手的人,一脚一个,踢飞了他们,看着小娘子飞一样的跑了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魏大爷勾勾手指,道:“来,过来对付我吧。”
魏大爷气得七窍生烟,一指云熙,道:“好,你这个小白脸好得很,敢多管闲事。也行,小娘子没有了,小白脸也可以,我们生冷不忌。兄弟一起上,看这小白脸细皮嫩肉的,尝起来肯定不错。”
他的兄弟们跟打了兴奋剂一样,道:“魏大哥说得对,我还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呢,这次要托魏大哥的福,尝尝鲜了。”
云熙冷笑道:“废物总是话多。”说着主动攻了上去。
九阴真经的功夫哪是这些被酒色掏空的纨绔能低档得住的。眼看他们七八个人都抵挡不住云熙一个,魏大哥大叫:“王二,快去找我姐,说我被人欺负了。”其中一个人本来被云熙踢到在地,爬起来就往节度使府方向跑
云熙眉头一皱,两手打晕两个,就去追王二,王二刚刚腿上被踢了一脚,跑得也不利索,很快就被追上了。她照例打晕了他。
三下五除二就剩下了魏大爷了,她慢慢走进去,看着魏大爷害怕得腿只打颤,面无表情道:“你就这点胆子吗?”
魏大爷哭喊着道:“这位大爷,饶了我吧,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不,不,我不能做到的也会想法设法做到的,就希望大爷能饶恕我这条狗命啊。”
云熙上前一脚踢到他的心窝子上,看着他翻了白眼晕了过去,才缓缓说:“狗命自然不值钱。”
不一会,王平清领着一对人,气喘吁吁道:“沈兄,我们来了。”然后定睛一看地上横七竖八的人体,啧啧道:“我来去才一刻钟,沈兄,你武艺又厉害了。”
云熙示意侍卫抬走姓魏的及他的兄弟,立即拉着王平清快速的回到广平王府。李适正在等着她。
她看了一眼王平清,王平清摸摸鼻子,道:“我去看看那个魏大爷,竟然比我这个纨绔还目中无人。”
王平清走后,云熙才笑着对李适,道:“大郎是不是对我抓走田承嗣的人不满?”
李适摇摇头,扶着云熙坐下,才道:“我永远不会对母亲不满,且我一向佩服母亲的运筹帷幄,母亲抓走他们,自是有您的理由的。”
云熙赞赏的点点头,比刚开始见到他时,他的中庸之道和畏畏缩缩的样子,李适现在已经是合格的中层管理者了。
她笑道:“大郎觉得田承嗣何如?”
李适想想道:“野心颇大,日后定是难管教的。”他再东都,这些人也就表面上敷衍他,等他离开之后,朝廷要想收回兵权只怕是难上加难。
看着云熙鼓励的眼睛,他觉得心里一热,曾经无数次他都幻想过,要是母亲见到他,会不会如同别人的母亲夸赞孩子一样赞扬他却又提点他?可是后来母亲失踪,父亲搪塞,他都觉得毫无希望了。
谁知母亲不愧是女中豪杰,好好活着不说,还找到了他,护着他。让他恨不得立即告诉全天下,他也是有母亲的。每次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都二十好几的人还如同孩童。可在母亲眼里,他就是孩童,她可以包容他的任何错误。
想到这里,他继续道:“安史贼子伏诛之后,父皇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重新归唐的安史旧将田承嗣、李宝臣、李怀仙节度使,率所部驻于河朔三镇。长此以往,本就有反骨的三将定会不奉朝命,不输其赋,到时候朝廷更加难以制约了。”
前几日,田承嗣还对他按时,只要免了他兵镇的赋税,他愿意依附于他。呵呵,当他是绣花枕头糊弄呢。
云熙敲击手掌,赞赏道:“大郎如今厉害许多了。不错,田承嗣等人心中肯定是此打算,大郎可想拿下魏州?”
李适有些惊道:“母亲,东都我只有两万人,而田承嗣有无完人,且郭子仪、仆固怀恩都在五百里外,只怕增援都来不及。”
云熙眯着眼睛道:“为何要他们增援?大郎自己足矣。只要大郎拿下田承嗣,换你的人兵镇东都,日后你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比如李豫要是想废太子。
李适苦笑道:“母亲说笑了,我也是知道拿下田承嗣的好处,只是我的人太少,要去攻打田承嗣,无益于以卵攻石。”说不定他们都逃不掉。
云熙自信的说:“以少胜多历史上多得是,大郎也有有信心才是。且田承嗣的兵士难道不是大唐子民,大郎,你是站在道义的高度的。只要计划妥当,拿下田承嗣,收编他的军队绝对没有问题。”
李适瞧着她眼神晶亮,就知道她心中有乾坤,立即虚心道:“求母亲指点。”
云熙笑了笑,对他小声说出了计划。
李适有些瞠目结舌道:“这,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云熙道:“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大郎,你日后要想重振高祖太宗的辉煌,做事不能畏首畏尾的。”
李适来回走了两圈,左手重重的击在右手心里,咬牙道:“好,我听母亲的。”大不了他逃跑好了。
然后对着云熙道:“母亲,此事重大,我先送你离开东都,去安全的地方。”
云熙起身道:“来不及了,我一动,田承嗣定然会察觉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武艺还是不错的,能帮上你的忙。”
李适正要说话,就见有太监匆匆过来,他立即住口,问道:“什么事?没有见到孤和沈先生正在奏对吗?”
太监跪下,道:“禀告太子殿下,田大人派人过来像殿下请罪。”
李适看向了云熙,云熙笑盈盈的,好似再说:看吧,就说没有时间了。
李适抿抿嘴道:“请特使过来吧。”
云熙道:“殿下。”
李适看着她好一会,才拱手道:“我听母亲的,还请母亲无比保重自己。”
云熙灿然一笑,傲气道:“放心,东都还没有能人能伤得了我。”
后来大唐史书,将唐德宗的这次行动称之为东都事变。东都事变不光稳固了当时唐德宗的太子地位,还将摇摇欲坠的大唐重新拉回了正规。
史书只有一段几百字的描述,但是对李适来说却是惊心动魄,他堵上了自己的太子前途。幸好他听了母亲的计划,下了决心,否则他不可想象要是节度使不受朝廷节制,成为了国中之国,到时候大唐还算是大唐吗?
他记得田承嗣派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接着他母亲和三个侍卫带着田承嗣小妾的亲弟弟,亲自去了田府。不一会田府传来火光,按照约定,母亲已经砍下了田承嗣的头颅。他立即派兵前去田府和田家的各个军营。
和母亲所料一样,他们虽然遭到了抵抗,但是太子手谕一出,就有一小半人放下了兵器,再听到田承嗣伏诛的消息,又有一半放下了兵器,剩下的一小半死忠,他两万人绰绰有余。
田府的火光一直烧了三天三夜,而郭子仪和仆固怀恩接到他的消息就星夜驰援,李宝臣见状立即已经发兵东都了,李怀仙则按兵不动,就给了他机会。
最后他终于拿下了河朔三镇,并奏请父皇将两镇换上了自己的人,剩下一镇让父皇定夺。果然如母亲战前所预料,他的威望再升一个台阶,已经不是李迥那样的小屁孩能比的了。
他很高兴,但是在听到母亲以前被魏明差点侮辱的事情,心中羞愧难当。母亲只知为他考虑,却从来没有提过此事。
于是他特意跪下请罪。
云熙淡淡道:“大郎请起,一切都过去了,田承嗣和魏明都被我亲手所杀,也报了仇。我会忘记了。大郎也忘记吧,这也不算是光彩的事。”
李适哽咽道:“遵母亲旨意。母亲,是否找外公和舅舅过来呢,他们隐于市也很久了。”
云熙眯着眼睛,道:“不用,现在你还做不了主。”
李适知道她说的是他父皇,心里第一次有些埋怨:他的母亲比独孤贵妃不是强多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能先委屈外公和舅舅了。”然后想到什么,高兴道:“母亲,杜子美还有三天就到东都了。”
云熙囧了,李适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为他找的基友,和她有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点点头,道:“嗯,日后大郎就有旗鼓相当的和诗人了。”杜甫肯定碾压,到时候李适就知道自己的斤两,不用在让臣子们违心的赞扬他了,也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上了。
李适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道:“嗯,希望杜子美能文思如泉涌。“
云熙:…………喂,自大了啊,大郎,小心被虐出阴影。
可还没有等她说出口,李适兴致勃勃道:“母亲,我又写了几首诗,请母亲鉴赏一下。”有个才华横溢的母亲就是好,他可以随时请教。
云熙:………我可以装死吗?
云熙在受着李适的痛苦折磨,杜甫已经到了东都的边境,在驿站换上了马匹就要走。
书童劝他道:“杜大人,您连着赶了三天的路,先歇歇吧。”
杜甫虽然疲惫不堪,但是眼睛却亮得惊人,摸摸胡须,道:“我想早日拜见贤君。太子殿下功在千秋啊。”说完翻身上马。
书童有些无语,不过想到刚刚一路走来都有人说太子收复河朔三镇,有太/宗遗风,一定会将大唐重新带入辉煌。听到这些话,他也是与容有焉,他家大人可是太子殿下亲自下诏求贤的呢。
大人一接到这个消息,连家眷都没有带,提前走了,可见大人的心切。也对,太子殿下虽然年纪尚轻,可却早早的带领了军队,平定叛乱。如今又渐渐将大唐兵镇之灾扼杀了,已经能显而易见大唐再次兴盛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家大人说的。大人一路上已经做了无数的诗,他听得都记住了。
杜甫不知道自己书童心里的吐槽,只是甩开马鞭,希望能尽快到东都。他年纪大了,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能为国效力了。
三天后,杜甫见到了太子李适,叩首言称:“臣杜子美叩见太子殿下,能得太子殿下垂青,是臣之幸。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适亲自扶起他,笑道:“子美不要多礼,以后诸事还要烦劳子美呢。”
杜甫看着李适如此亲民,心里又激动起来,这就是大唐的希望啊,正要说话,李适指着他身边一个俊美的书生道:“子美,这位是太子令史,沈开,日后你们就一共供职,本宫以后可要依仗两位了。”
云熙:她都说了杜甫是给他准备的,可是也许李适骤然得到了母爱,就恨不得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囧。
不过杜甫和以前书上的画还是相似的,书生气十足,长着一张正面人物的面孔,只是黑眼圈眼中,想必是赶路赶的。那么这次他应该不会穷困潦倒而亡了吧。
她拱手道:“杜大人,请多多指教。”
能得太子殿下亲自引荐,杜甫也知道这位定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于是忙回礼。
两人客套了一会,李适拿出一叠纸,喜滋滋的说:“杜大人,沈大人,这是孤昨夜偶得的几首诗,还请两位品鉴一下。”
云熙:………
杜甫:………这,他不应该先熟悉一下司直的职务范围吗?不过以诗会友最能看出人品,也许太子殿下想试探他呢。
云熙看着杜甫接了过去,果断的说:“太子殿下,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李适虽然不舍,要是被母亲如此推崇的杜甫夸赞了他,母亲却没有当场听到,多遗憾啊。可是瞧着她坚决的样子,只好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云熙逃一样的出了正殿,正好碰到王平清,看着他脸上的黑眼圈,调笑道:“王兄,也赶路了?和杜子美眼圈同款呢。”
王平清,不像往日那样,她一调侃,他就脸红,反而烦躁的挠挠头道:“沈兄,我听说了一个消息,带着人去追,只怕追不到。”
“怎么了?”云熙有些好奇。降服田承嗣之后,李适怕她受伤,就不让她参与了,反而带了王平清过去了。这几日他知道田府的后续都是由他处理的。可田承嗣和田家军都没有了,田家人也翻不起大浪来啊。
王平清指指一个亭子,道:“沈兄,我们去那里坐坐。”
等坐定之后,王平清才开始诉苦:“我这不是在处理田府的人吗?本来都安排好了,结果今日田承嗣的一个小妾密告说田承嗣曾经抓了一个尼姑庵的主持,还得意的说沈皇后曾经在尼姑庵呢。然后我就去田家的地牢去找,谁知根本没有尼姑的影子,拷问了那家的人,你猜怎么找?竟然是田承嗣的儿子趁机送走了她。我着人去追了,但听田承嗣的儿子说他已经送往长安了,只怕是拦不住了。本来还想问问这主持知不知道沈皇后的下落,让太子殿下高兴一下,现在好了,竟然让皇上先知道了。”
云熙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十几年没有见过她的人她还能糊弄过去,可主持肯定是认识她的。要是李豫真的起了杀心的话,且独孤氏如果察觉她的故弄玄虚,两人一合计,她命都保不了。李适毕竟还不是皇帝。
王平清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奇怪道:“沈兄怎么了?这也不是坏事,皇上不是一只都在找皇后殿下吗?正好主持知道,皇上就可以去接皇后殿下了。”
接个屁!要是接的话早就接了,李豫心里介意着呢。可是现在肯定来不及了,田承嗣真是老狐狸,她以为主持早就被他杀了,谁知还留了一招。
她广袖下攥紧了拳头,好一会才道:“你说的对,也许是好事呢。”
王平清这才放下心来,安慰道:“要是皇后殿下坐镇中宫,沈家定然会再次起复的。”
云熙笑笑不做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见李豫并不代表她不能对他隔空过招。想到这里,她起身道:“我看你累的很,先去歇歇吧。我也要回屋歇一下。”得做好计划。
王平清起身,苦着脸道:“好,我要先去给太子殿下汇报一下,希望太子殿下轻判。”
云熙摆摆手,李适也许求之不得呢。现在他大军在握,意气风发,李豫只怕都不敢轻易动他了。要是她回了宫,他的嫡子之名更是稳当,还能了解李豫的动向了,且他亲自找回母亲的孝心绝对笼络大批的百姓。
她沉重的回到屋里。而李适听到王平清的话,想了想,道:“孤会让人注意长安的动静的。你这次办事不利,罚俸三年,停职三个月。“
果然很严重!王平清也不敢反驳,只能拱手告退了。
云熙渐渐在心中做棋盘推演的时候,杜甫找上门,先是客套了一下,才苦哈哈的说:“沈大人,杜某本来不愿打扰,只是我初来乍到,也只有沈大人一个熟悉的人,只得来求沈大人了。”
云熙对诗圣那绝对是敬畏了,恭敬道:“杜大人请说。”
杜甫见云熙神色真诚,才放下心来,道:“太子殿下这几日一直让我品鉴诗词,听说以往都是沈大人品鉴的,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云熙忍禁不俊,道:“杜大人实话实话就好了,说实在的我对诗词品鉴并不在行,所以每次只能隔靴搔痒,不能让太子殿下信服。杜大人诗词名声在外,定能一针见血。杜大人既为司直,本就有劝谏太子安心政事的职责。”
杜甫恍然大悟,拱手道:“是,多谢沈大人提点。”
云熙笑笑作为回应。
广平王府的日子有些心焦又有些安逸,按说李豫早就应该召李适回长安了,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日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过来,道:“沈大人,太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