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五天,易珩都在尽可能快的恢复着自己的身体。
可她却发现自己的五感没有之前敏锐了,特别是她的听力,也只能听到周围五米远的范围。
所以那天亚玄给她注射的药物确实有问题,里面应该还含有抑制神经反应的药物。
可这样她也能确定一件事。
他在忌惮,忌惮她在这里所能听到和看到的。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应该对他很重要,而能来这里见他的人,身份就更加可疑了。
站在落地窗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雪白。
又下雪了,她还记得初雪的那一天,他们还骑着自行车在山路上。
就是十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可为什么她却觉得过了好久?
可记忆浮现的那一刻却又是那么的深刻新鲜。
越泽,你现在在干什么?
会在找我吗?
担心我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易珩收起了眉间的怅然,“进来吧。”
南宫琦走了进来,看着她站在窗户旁边,他也默默的走了过去。
“今天可以下床了?看来恢复的不错?”
“外面有人来了?”
一行凌乱的脚步出现在大雪覆盖的院子里,看着有些突兀。
“是三个人,进来的时候都打着黑色的雨伞,看不见长什么样子,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两男一女。”
“你怎么确定?”
易珩斜瞟了他一眼,南宫琦笑了出来,“因为雨伞的摇晃弧度,今天外面阳光不错,不过风却很大,三把伞中有两把摇晃的幅度很小,却有其中的一把摇晃的厉害。”
“这只能说明有人的男人力气会比女人小。”
南宫琦看了她一眼,“像你这样大力的女人确实有,但却很少。不过雨伞摇晃的时候,我看到一双镶着闪钻的鞋,是艳丽的枚红色。”
易珩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观察的倒是很细致。”
“从现在开始说话的声音小一点。”
南宫琦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盒子,上面有一个伸缩的天线。
他摁下开关,其中一个红灯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
易珩轻声问道。
“一个干扰器,它可干扰你房间的窃听设备,只要我们声音小一点,他们就听不清我们说什么。”
南宫琦轻描淡写的将小盒子交给她,“你收好,我的房间会被他们搜查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搜查我的房间?”
南宫琦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起码他不敢搜查你的身。”
少女挑眉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弄到的?”
“自己做的,我弄坏了他们几个监控设备。”
“他们不会发现?”
“发现又怎么样?他们要是杀了我,我倒是一了百了了。”
易珩知道他现在就是有恃无恐,而且如果亚玄想要九州罗盘就必然不敢杀他,而且他本身就是天行水域的钥匙,虽然有众矢之地的危险,但同样也是他的护身符。
南宫琦不傻,他知道怎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如果他要是不反抗,听从他们的话,那才是他们最担心的。
因为没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是真的学会听话了,还是再打别的主意。
可只要他有了行动,他们就能察觉到他的目的,相反有了应对的戒备对他们来说,才会更加放心。
“我现在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可我的五感却被抑制了。”
身为南宫家的继承人,南宫琦自然知道五感指的是什么,只不过他碍于自己半灵人的体质,他的五感不能被开启。
“有办法恢复吗?”
“有,不过需要时间,可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天,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发生大爆炸的时候,被我爷爷放在我身边的护卫应该也受到了波及,所以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能追查到我的下落。”
南宫琦也想到了,当时现场那么混乱,就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恐怕也很难跟踪到。
况且亚玄是有准备,他绝不可能留下尾巴的。
“在缺少五感的情况下,那如果是你自己离开呢?有问题吗?”
“你让我自己走?”少女蹙眉瞪向他。
“你听我说,他们要去的是天行水域,只要我说出方法,他们根本进不去,所以我是没有危险的。”
听了他这番话,易珩觉得这家伙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之前说那些话不过是揣摩过了亚玄那家伙的心思,对于他想要的东西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可同样的他从来不受威胁,而能让他做出选择的只有机会。
同时这机会也是他给你的选择,如果你顺从他就能活下去,如果你做不到,他就一定会毁了你。
他的决绝要比他自己想的更加严苛和残忍。
“别挑战他,也别笃定。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天行水域不仅仅只有你能打开,别忘了,你们南宫家还有一位能打开天行水域的人。以你的命威胁你爷爷,你觉得他老人家最后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南宫琦突然没了声音。
可易珩却看见他脸部下颚的线条绷得很紧,紧咬的脸部肌肉让他的五官怎么也释然不了。
易珩清楚不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这家伙的小心思却是跟着他爷爷一样转着弯。
曲又直。
不过他的心思显然没有南宫老爷子那样权衡利弊,更看重利益。
“南宫琦,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南宫琦侧头看向她,却见少女玩味的笑了出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这样的眼神应该心对你的人,而我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其实我说的这些,你都已经想到了,可你却依然想要让我独自离开,不过就是为了还我救你的那一命。可惜,南宫琦,我看重的并不是这一点。如果我真想全身而退,当时就根本不会选择救你。而我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不会成为掣肘,因为九州罗盘它一定要归还越家。寻根究底,我想要帮的都是越泽而已。”
这话说的虽然直白的残酷,可却是大大的实话。
起码她没有骗他,也不屑去骗他。
突然听见依稀有脚步声靠近,易珩的目光不禁飘向自己手中的干扰器。
默默的关掉开关,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南宫琦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话打击到了,一时间也没了声音。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所以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哪怕声音并不刺耳,可听起来也是多少有些突兀。
进来的人依旧是我行我素,开门自入,自然不用她多此一举的应答。
“都在?”
亚玄这几天的心情好像不错,虽然每天都穿白色的衣服,可最近的风格却很亲民。
起码不是宴会的礼服装,古堡的王子装,还有迪拜的土豪装……
白色的t恤和短裤,在他穿起来就像个邻家的大男孩。
要是他头发的造型不是太过朋克,应该看着会更年轻一点,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只是他身上的气质却完全没有那股子青涩。
“你瞎了?还是脑残?”易珩瞟了一眼他手里的平板,“难不成你手里的东西都是摆设?”
亚玄倒也不生气,反而很有兴趣的问她,“那你希望你说的哪一个成为事实。”
易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如果你是瞎了,我会很高兴。如果你是脑残,我想我会对你更加友好一点。”
“真的?”
看着亚玄认真的眼神,易珩也玩味的笑了出来,“不信啊?你可以试试啊。看看你是选择瞎呢?还是让自己脑残?”
“你舍得?”
“我为什么舍不得?”
“好啊,这样我就更放心了。如果我有一天真的瞎了,博你一笑也值了。不过我要是脑残了,记得你说过的话,对我有好一点,就像你对待朋友一样。”
他这么一说,易珩倒是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了?
“你又想干什么?”
“当然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
越泽将手里的平板递给了她,挑起的眉峰,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这几天他切断了房间里所有对外联系的通讯设备,她就像聋子和瞎子一样,对外面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可现在他居然给她消息?
易珩点开电脑,一张悬赏令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而下面的署名赫然是——
越家?
这是越泽发布的悬赏令吗?
上亿的赏金只为了“暗网”的人头,还有约乔司家族的盘口,他甚至打压了他们所有资金来源的通道。
他出手了。
可这结果,却远比她想的凌厉。
雷霆一击,战绩卓绝。
“看的可还开心?只是三天的时间,他让我损失的不仅仅只有金钱,暗网排名前十的杀手已经死了六个,整个暗网的运作几乎陷入瘫痪,他现在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易珩点着屏幕的手指突然一顿,她面色冷然的抬头朝他看去,“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生气?难道死的不是你的人?”
亚玄唇角的笑变得更加意味深长,“我记得我说过,活人对我没有什么用,不过死人我却很在意。”
易珩捏着电脑的手指,骤然攥紧,“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死了的那些人还不够吗?”
“不够。”
亚玄的手指伸出,指了指出现在屏幕上的越泽。
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上端解开了一粒纽扣,微微敞开着。
这是他极少露在人外的装扮,在人前的他无论行为还是举止都是很严谨的,可见这张照片拍的时候,拍摄的人离他很近。
而能将他的照片如此泄露出来,那拍照人的绝对不是忠心越家的人。
可这样的人能近他的身,才是最可怕的。
这个人也许已经得到了越家的信任,这对越泽来说就是一个隐患。
“我不得不说,他还是有那么一点能力的。”
易珩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他真正的能力你还没有看到,而且他能有现在的实力,就是因为他行事够狠。”
亚玄微微躬身,似笑非笑的翘起眼角睨着她,“那你觉得是他够狠,还是我?”
“你不是狠,你是残暴。而且你根本不是人,我又为何要将你跟人一起比较?还有,让你人给我放老实点,如果你敢伤他分毫,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听起来我似乎要好好选择一下才好,不过他杀了我的人,难道我就不应该收取一些利息吗?约乔司家族起码还有些名望,难不成你想让我当缩头乌龟?”
“那是你活该,应该遭到的报应。”
“你说的对,在你看来那些人都是因为我死的,所以我必然罪大恶极。那越泽呢?如果他不选择杀戮,也许他跟我真的是不一样,可现在呢?他用钱去买别人的命,那就等于人家的性命最终是被他剥夺的。他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别说这是我逼他,这都是我们的自己的选择。我把你接到这里以客人相待,不曾怠慢。”
“可前提是,你并没有把我请来。”
“再前提呢?我是给你发了请柬来宴会的。”
易珩朝他瞪了过去,“可你炸了宴会。”
亚玄双手插兜,悠然的坐到一旁,“所以是我救了你,你都不说谢谢吗?”
救了她?
“你强词夺理的手段现在是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很多事都是有两面的,你看到的并非是别人说看到的,而你在意的也并非是别人所在意的。你说我害了那些人,可越泽呢?你却在偏袒他,一味的想给他找理由。就算暗网的杀手,手上沾了人命都该死,但也用不着他插手。所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不仅是我一个人。”
易珩的手指一抖,不经意的划过手里平板的屏幕。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易珩,你还好吗?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视频,就牢牢的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话。”
易珩的目光一闪,落在了屏幕上出现的男人脸上。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好像还很疲倦的样子,他瘦了,却精神头却很好。
这回她总算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