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的时候,刘凝波给司徒月打电话,司徒月告诉她已经带阿残在联系好的医院住下。挂掉电话,方逸伟已经洗好了碗从厨房里出来。他穿着刘凝波的睡衣,袖子和裤腿都太短,显出捉襟见肘的局促,那局促和一脸的俊朗帅气十分不搭,刘凝波突觉滑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笑什么?”
“只是想万一你晚上要突击加班去,这一身行头可怎么好?你同事要是看见平日里风流倜傥的方大秘书竟然穿着女人的睡衣,那么那座大院你也不要混了好了,丢脸丢到家了。”
“你敢笑话我?我要让你知道,你这张小嘴除了损人之外最应该干的事情是……”方逸伟已经大步跨到沙发跟前,重重地啄了一下刘凝波的唇。刘凝波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把她从沙发上横抱起来,她的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了似的,盯着他眼睛里两团燃烧的小火焰,怯怯地问:“你要干嘛?”
“你说干嘛?”刘凝波的一丝娇羞之色平添她的诱人,方逸伟已经生出吃了她的冲动,他邪邪地笑着抱着他大步流星向房间走去。
刘凝波当然知道他要干嘛,她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她不好意思将自己暴露在他灼热的目光中,她怕自己在那目光闪烁的火焰中会被燃成灰烬。
方逸伟不会给她这样逃遁的机会,他一下扒开她的手,湿热的吻便雨点一样落向她的脸颊、眉眼、额头、鼻尖,最后锁定那两片诱人的唇……
他们一起像藤蔓缠绕住磅礴的大鹰,一起从崖上跌入深渊。深渊下是一片奔腾的海,她跟着他,随着海浪重重颠簸,一下,一下,一下……直到一个最大的浪头席卷而来,他们被高高地卷到浪尖,和呼啸而过的风一起飞翔,再高高地从浪尖坠入海底,触到海石长满苔藓的柔滑的躯体,慢慢地沉寂下来,任海浪一浪一浪从空中盖下来,渐渐平缓,直至整个海面恢复平静,只剩一圈一圈的涟漪……
刘凝波侧着身,单手支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方逸伟熟睡的面庞。
豪放不羁的方逸伟睡熟的时候就像个恬静的婴孩。鼻息均匀而温暖。
刘凝波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面颊,沿着他脸上立体的弧线来回摩挲,那白日里灵动不羁的五官此刻都安谧静雅地沉睡着。刘凝波俯下唇,在他的眉峰上轻轻印下一吻,便悄悄起身。
她去浴室里打开浴霸,让明亮的暖色调的黄色灯光一丝不漏地笼罩住自己,然后掀开洗衣机的翻盖,将方逸伟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去,每一件她都仔细地检查了口袋,再翻过衣服的内面来。从前,康浩的衣服里都会藏着打火机。他爱抽烟,打火机一天换一个。刘凝波洗衣服前将衣服口袋里的打火机捡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康浩还是不肯用,他坚持一天换一个新的打火机。
有时刘凝波故意不搜衣服口袋,让打火机随着衣服在洗衣机里翻搅,晾衣服的时候总能在洗衣机的底部看到已经散架的打火机壳子,金属的翻盖和塑料的身体互相分离,像碎尸一样躺在空荡荡的机桶里。刘凝波心里突然有恣意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极了那分离的零件,灵魂和躯体彻底脱节。她像个麻木的机器,机械地做着家务事,并不泄愤,她的怨恨都发泄在文字里。
今夜不同,她如此细致地翻检着方逸伟的衣服,一件一件,不厌其烦地扔到机桶里,摁了按钮,看自来水从洗衣机的入水口哗哗地布一样平滑地流下来,一点一点浸湿那些衣服,她饶有兴味地看着,看着水从洗衣机里满起来,堙没了衣服,看见机桶开始旋转,隆隆地发出旋转的响声。
她轻轻合上盖子,靠在洗衣机上,目光落到对面墙的浴镜上。浴镜里的人两颊绯红,目光里秋波横转,看起来楚楚动人。过去三年,她无数次站在浴室里,靠着洗衣机看着对面墙的浴室,看到的那个人和今夜的自己是那么不同,那个人苍白、憔悴,仿佛即将干枯的指甲花,奄奄一息的,毫无生气。今夜的自己这般美好,这般潋滟,宛若怒放的玫瑰,芬芳馥郁。
她爱上了房间里那个男孩子,这么快,这么突然,几乎猝不及防。他的小小的霸气和无尽的温柔以最快的速度在她肋骨下的地方积聚了磁场,令她一想到他,那颗跳动的心脏就隐隐发疼。那疼痛的感觉令她害怕又沉醉其中,令她看到他就娇羞难当,晕头晕脑。
她就这么站在洗衣机旁边保持一个姿势,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直到洗衣机的转筒戛然停止,机子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自动按钮“啪”一声弹回来,她才从纷飞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她从架子上找了电吹风,一件一件吹干方逸伟的衣服。他没有带衣服来,她必须赶在天亮前帮他把衣服弄干,好让他穿上舒舒适适地去上班。“贤妻良母”,白若昭曾经这样夸赞过她。一直以来,她都是贤妻,这个角色她扮演起来一点都不生疏。热热的风从电吹风的口喷出来,她的手掌摊开在衣服底下,感受着衣服的水分一点一点在那暖风里干涸掉,她的脸蛋因为浴霸发热的强光和电吹风的暖风熏得红扑扑的。
方逸伟被“嗡嗡”的电吹风的响声吵醒。伸手一摸,旁边的床上空荡荡的,浴室里的门紧闭着,金黄的灯光从门下面的缝隙里漏出来。他赤裸着上身,下床趿了拖鞋,走向浴室。
推开浴室的门,方逸伟看见刘凝波正拿着电吹风吹着他的衣服。洗衣机的盖子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他的其他衣服,一件一件垒着,平平实实。她正侧着头专注地吹干手上最后一件衣服,是他的白色棉T。她拿着电吹风的手有节奏地来回移动,脑袋歪着,脸蛋红扑扑的,头发随意地散在肩上。睡衣的领口敞开着,向后坠,露出脖子上大片白皙的肌肤,在金黄的灯光里,莹莹的,仿佛能挤出水来。她太专注了,竟丝毫没有发现他就站在门口。方逸伟的心口重重地疼起来,此时此刻,他心里翻涌着无数无数的感动,他轻轻走上前,张开双臂,把刘凝波整个儿揽在怀里,电吹风还在她手里“丝丝”地喷着风,他将她的头紧紧摁在胸前,他的结实的臂膀箍着她,强壮的突起的胸肌就贴着她的脸颊,她听见他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一直灼烫到脖子根上。
“你怎么起来了?是我吵醒你了吧?就剩最后一件了,很快就好,时间还早呢,你快回床上去躺着。”刘凝波仰起头,目光里有许多许多温柔和痴恋,声音极轻极轻地劝慰着。
方逸伟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她,她的唇鲜艳地红着,仿佛天边流淌着的飞霞。他捧起她的脸蛋,轻轻地吻向她的唇。电吹风依旧“丝丝”地响着,淹没了他心脏的跳动声。刘凝波,这一生让我来好好爱你,爱你剩下的所有日子,不管你在哪里,我的心都永远追随着你。刘凝波感受到方逸伟的这个吻格外地深情温柔,他那起伏的胸腔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奔涌。不用说出来,我全知道。你待我的,一点一滴,一丝一寸,我全都知道。我也会全全地回报你。你待我的一切,我都会回报你,并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回报你,我的逸伟。
他们一起把那最后一件衣服吹干,便相拥着回到被窝里。他们仿佛已经长在同一颗壳里,任刀砍火烧都再不能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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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朝,郁琬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袁弘德,眉头紧锁。
宫人一旁道:“公主,这可怎么好?驸马自从与公主成婚以来就长病不起……”
郁琬问宫人道:“驸马洞房花烛夜是不是去见过那个女人了?”
宫人点头:“当时驸马骑马向宫门长驱而入……就是去找那个女人的。”
这时,病床上,袁弘德低低呓语:“凝波……凝波……”
郁琬将药碗递给宫人,一转身便出了屋门。
“公主,公主,驸马他……”
宫人的声音响起,郁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靠近东宫的宫殿散发诡异的气息,郁琬的轿子停在宫门前。
宫门口的守卫伸手拦她,郁琬抬脚就踢倒了他们。
守卫起身正要继续阻拦,宫门内响起唐莉的声音:“公主是客,让她进来。”
守卫退下,郁琬冲了进去。
没有等唐莉开口,便是一阵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我敬你是客,看来你却不需要我的这份敬重了。”
郁琬从来不知道尹凝波还有这样的伸手,套路完全不对。
她被唐莉一拳击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愤恨看着唐莉道:“你到底是谁?”
“尹凝波。”
“你胡说!我和凝波学过功夫,她只会她自创的跆拳道,不是你现在使的这歪门邪道的功夫,你不是尹凝波,你把尹小姐弄到哪里去了?”
郁琬歇斯底里喊起来,她吼叫着,目光血红,泪如雨下。
这些日子以来太折磨人了,这个女人她披着尹凝波的皮,把大周朝搅得乌烟瘴气,到底意欲何为?
唐莉笑起来,邪恶的,阴险的,阴森的。
她道:“尹凝波在另外一个世界,有她的爱人,过得无比逍遥自在,不劳你操心。”
“那袁弘德呢?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他是我的夫君,我为他操心总可以吧?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你的夫君?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夫君,你真的不介意?”唐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