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探出手去，或者说探出爪去。
那是裹挟无数情感的复杂一爪，愤怒，不甘，仇恨，悲伤……
太多太多，林叶和他不是简单的父子关系，他们之间有过太多复杂，在这里见面本身也是另一种复杂。
林帆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在这里又一次见到这个在他心中早就死去的男人，不能接受自己被对方救下的事实。
开什么玩笑……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
然而他的手臂甚至没能抓住对方的脖颈，在抵达目标前，深深的疲惫已经降临在林帆身上，从宝珠的反噬开始，就一直拖着他精神力陷入昏厥深渊的那股力量终于在这一刻，随着林帆望见父亲产生的感情决堤抓住了机会，突破了林帆的心理防御，将他的精神完全囚住。
林帆就这么昏过去。
该死……最近除了昏厥就是昏厥，我也想要几次正常的入眠啊。
这便是昏厥的最后时分，浮现在林帆脑内的想法。
待到眼前视界再次清明的时候，林帆面前浮现着一张面孔，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另一人。
程芸。
程芸正这样细细地盯着他，看不出情绪变化。
林帆挪动了下头部，这才注意到程芸正在给自己膝枕。
他试着抬头，整理自己昏厥前纷乱的记忆和思绪，但是程芸却一只手压住他的胸口示意他不要乱动。
“呃……小芸？”难得见程芸如此强势，林帆没敢挣扎，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平。
“为什么？”程芸默默地问道，从她那淡然到有些恬静气质的面孔上，林帆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情绪。
说到底这样主语不明的问题也根本无法理解。
什么和什么，为什么啥啊？
话说回来，小芸……真的是个美女啊，体香也很好闻。
不对不对……
我突然间在想些什么，是睡久了，有些懵逼吗？
“为什么一个人过去了，我只是在休息，你完全可以带我一起去的。”程芸说道。
哦哦哦，是这个问题啊……
那个时候觉得大概是没问题的，哪怕是自己也不会每次运气都很差，结果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运气是多么强大的因果律武器，触发了后续的种种问题。
变成这样回来被她说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的表情就说明你完全不理解啊，我可不是因为你差点出事才在这里说你，就算你很顺利地回来，问题本身也是不会变化的。”程芸眯着眼睛一脸看穿林帆想法的姿态道：“林帆啊……最近你变得越来越强了，我……姑且也是短时间升了两级，强了不少，但是和你的距离已经不是一级区别的关系，总之……和最初开始相反，完全不如你了啊。你……该不会觉得我碍事，变成需要保护的立场，所以……”
哎？
你在想这些吗？
怎么可能啊，就算不用我评价，你也是在已知的梦使当中实力强大的一员啊，我怎么会这么思考。
反过来我觉得总是把麻烦牵连到你身上过意不去，所以这次才会有种难得有其他人在，让你稍微休息下的想法。
这种自作主张的想法反过来让你困扰了吗。
咕……看来只能老实地认错了。
“那样子……不就完全变成顾盼的立场了吗，如果是那样我可赢不过她，如果都不能作为战力陪伴着你，我……到底要如何才能继续和你一起……”说到这里，程芸停了下来，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的吐露心声包含了多么庞杂的内容，而陷入了一时的尴尬。
顾盼的立场……受保护的立场……
赢不过……陪伴着我……和我在一起……
林帆不是傻子，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对程芸抱有的那丝模糊的情愫，当然他并无法肯定对方是否有同样的感情。
进一步说，也正是这份情愫在，让他觉得依旧不像个男人般依赖程芸，将对方屡屡逼入险境的自己很卑鄙，最终才会像这次一般采取独自行动的主张。
但是现在……就在此刻，这个状态下，这个从昏厥中刚刚清醒的状态，躺在程芸的腿上，听着这名少女带着感伤说出这样的话语。
该死……这样也太犯规了，感觉之前自己的一切畏惧，警惕都变成了单纯的愚蠢。
早知道如此，直接向前踏出一步不就好了。
毕竟她对我……
没错，面对这样的程芸，林帆只会做出一件事。
林帆抬起手抚摸在了程芸的侧脸上，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我该如何做呢？”
“林帆？”程芸望着林帆问道：“用我吧，不带任何顾虑地用我，对我来说这样反而更好。我喜欢这样平等地和你相处，像以前一样互相斗嘴，虽然……虽然最近不怎么这么做了。但是我可没那么弱，被你依赖我可是非常满足的。你才是……为什么那么拼啊，都说了多依赖我了，我知道你的个性很固执，但以前你是这么死命拼的人吗？”
“大概前半辈子太懒了，所以现在要补回来吧。”林帆轻笑一声道。
“大家都说男人拼命努力的样子最帅，这倒是没错，可是一想到你是在为了顾盼努力，我……虽然她是你的妹妹，但是毕竟是义妹，而且我想她对你也……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呢。”程芸闭上了嘴停下了话语。
二人之间的状态非常微妙，似乎该说的都说完了，该懂的事情也都懂了，但偏偏那层最后的窗户纸却没有人出手捅破。
既然如此……那应该让我做吧。
林帆心中如是想道。
“真是复杂啊，越是近距离地感触你，越是望着你，我就越不希望像你说的那般依赖你使用你，大概……我有点大男子主义吧……我想我对顾盼应该是纯粹的兄妹感情，外加牵扯了很多种种因果牵连的复杂性在内，让我觉得这件事有种微妙的使命感。”林帆深吸口气下定决心道：“但是你是不同的，光是和你在一起，看着你，我就会感到幸福。”
“我喜欢你，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