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月起身,迈下台阶,双目含煞地看着我向我走来。走到我面前,她用阴阳怪气的声调叫了我一声“姐姐”,然后又绕着我边慢慢地踱着步边冷冷地说:
“玹弋应该把你保护得很好啊,你怎么还会落到她们手上?”
我不能作答。
“刚才,你也听到了,父王是我失手杀死的,不是死于什么旧病复发。那个眼里只有你,整日把你捧在手掌心的父王是死在了我的手上,你现在一定恨不得一下子把我杀了吧?”
还真够狠毒的,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杀了!我在心里愤愤地说着。突然,她猛地正向面对我一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平静?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父王是我杀的?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什么为父王报仇的计划?”
我被她掐得微仰着头,只能痛苦地垂着眼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懒得理我?是不是觉得我不配跟你讲话?”看我一直不说话,幽月更恼怒了。掐着我脖子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了。
渐渐地,被她掐得我快喘不上气了。我就这样要被她掐死吗?不,我还不能死,我还没告知蓝星宏谧的阴谋呢。被蒙在鼓里的蓝星还在重用着宏谧呢。说不定哪天宏谧要杀他,他还傻傻地帮她磨刀呢。
怎么办?我快喘不上气了。血,对!我跟他们的血不一样。于是,我忙努力地抬起一只手放在嘴里狠狠地咬起来。幽月看我咬自己的手,不禁疑惑起来,掐着我脖子的手也减轻了力道。
我的手被我自己咬得终于流出了血,我忙把流着鲜红的血的手给幽月看。果然,幽月松开了我的脖子。看着我的手吃惊地说:
“你的血竟然是红色的?你不是千依?你不是灵仙界的人?”
我被幽月掐得干咳好一阵,贪婪地呼吸了好大一会儿。还好,她辨出了我是假千依,让我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你来自凡界?”幽月狐疑地打量着我问。
我忙点点头。
“你是党丁瑶?”
我忙又使劲地点点头,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瞪大迷惑的双眼看着她。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吧?”
我又点点头。
“你怎么了?不能说话吗?”幽月终于发现了我不能说话,疑惑的看着我问。
我张开嘴,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幽月还真是聪明,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抓住我的肩膀猛地一扭,使我背对着了她,接着猛地一掌狠狠地推在了我的背上。我猛咳了一阵,便立刻感觉喉咙间的异物消失了。我转身试图叫道:
“幽月公主。”我叫出来了!我能说话了,我又能说话了?我欣喜万分地看着面前的幽月,她却一脸冷冷地不屑。
“宏谧这个老东西真是老奸巨猾,竟然拿你来骗我!”她骂完宏谧顿了一下,又冷冷地问我:“你来这里是来找你的蓝星来了吧。”
她还知道玹弋在凡界的名字,看来她一直在关注着他。既然这样,我便斗胆劝道:
“幽月公主,你可知道,被恨的人不会有多少痛苦,而我们去恨别人的人,则是整日活在痛苦之中。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站在宏谧那边,不要与玹弋王子为敌了,你们可不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化干戈为玉帛?”幽月突然瞪大几乎是喷着火的双眼,看着我哭笑不得地问道,“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你知道我为他付出多少吗?我为他几次险些丢掉性命,我为他丢掉了女人最珍贵的名节,我为他背上了弑父的大逆不道之罪,而他眼里却只有千依那个贱人,仍不正眼看我一眼,你让我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你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算了!”幽月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恼怒,我甚至听到了她牙齿咬得咯咯吱吱的响声。
我听得心里一阵发毛,但还是鼓鼓勇气继续劝她:
“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有好多美好的日子在后面。只要我们用充满爱的心去对待生活,生活就会回我们以关爱。如果你执迷不悟,继续用你的满腹仇恨对待生活,生活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闻言,她双眼充满鄙夷地看着我冷冷地说:
“你以为你是谁呀?竟然站在这里教导我?你只不过是我用一株野花幻化出来的一个模型而已。”
“野花幻化出来的模型?”什么意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瞪大惊疑的双眼看着幽月满是鄙夷的娇艳容颜。
“哈哈……”看着我呆愣愣的表情,幽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又猛地收敛起笑容,愤慨地说:“为了让你以她的模样幻化成人形,我曾多次差点丢掉性命。”
“千依吗?”我忍不住问。我和千依长得如此相像,幽月肯定就是以千依的模样幻化出的我。
“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玹弋死了,只有我知道,他是以一个婴儿的形态流落到了凡界。那时,我的法力还不能够打开通往凡界的悬空入口。我只有偷偷地去灵仙界的禁地望穿崖,拨开隔界的云雾去关注他的生活。当我发现他在凡界过得不快乐时,我就决定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快乐起来。”幽月并不理会我,自顾自地说着,语气稍缓和了点儿,眼神中流露出了凄凉。
她稍顿一下,像是在整理思绪,又接着说:
“我发现,他流落在凡界虽丧失了灵仙界的全部记忆,但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个人放不下。他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想不起是谁。所以他才每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我知道他是在思念着千依。”说到此,幽月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隐忍的痛。我等着她平稳情绪,继续听这扣人心弦的故事。
“我开始偷偷地翻阅一切违禁的书籍。终于一次,我在一本违禁的古书上看到,说是在一座冰山上有一种叫做冰陀花的野花,吸取它体内的汁液可以让灵仙界一切有灵性的灵物幻化成人形。它自己本身经幻形**的锤炼,也可以变成锤炼者想要的任何模样的人形。”
“于是,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终于找到了那座冰山,找到了那朵唯一的冰陀花。可是它却长在悬崖峭壁上,我不顾生命危险,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微弱法力移身到了峭壁上。我终于摘到了冰陀花。可我终究法力不够,稍不留神,便向崖底跌去。”幽月双眸里闪出了后怕的光芒。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粉身碎骨,竟突然被一个凸出来的冰棱给挂住了。我被冰棱挂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当我饥饿难忍时,云鹏鸟飞来发现了我,是它把我抓起并救了我。”
我跟云鹏竟有这般渊缘,若不是她救下当时的幽月,也就不会有如今拥有人形的我。
听着幽月动心而迷幻的讲述,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了一个模糊但是感觉清晰的梦境。幽月忘情地讲述着,她仿佛又进入了她以前曾经历险过的场景之中,好像还仍心有余悸。她还没有倾诉完,她又稍顿了一下,接着开口道:
“有了冰陀花,还得会幻形**。我又偷偷地去查阅各个违禁的书籍。终于找到了练习幻形**的宝典。我便背着父王偷偷地练习,终于我练成了幻形**。我迫不及待地将采来的冰陀花以千依的模样幻化成一个婴儿并送去了凡界。”
“那个婴儿就是我?”我忍不住打断她问,说不出的一种什么滋味在心里蔓延开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她仍不理会我,仍自顾自地忘我讲着,仿佛我不存在一样,而此刻只是她一个人的演讲会。
“当我看到玹弋看到那个婴儿高兴地围着她转时,我就感觉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还好凡界的时间比灵仙界过得快多了,很快,玹弋长成了成年人,在我们灵仙界却只不过过了几十天而已。就在这几十天里,我调查出了玹弋被遗落凡界的真相。是宏谧那个老巫婆对他施了咒语,然后她又利用我,让玹弋逾越了咒语。所以,他才从灵仙界消失了。为了让他重返灵仙界,我去求掌管咒语的最高法师,他却告诉我,我必须昭告全灵仙界,是我诱惑、陷害的玹弋,玹弋才逾越的咒语,只有这样,施压在玹弋身上的咒语才会被解除,他才能重返回灵仙界。”
“可这样,我的贞洁就毁了,父王的颜面也会被我丢尽。可我想他,我发疯地想他,我迫切地想让他回来……”幽月双眼里涌出了泪花,没有谁会再比我理解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了。
“终于,我为他毁了自己的贞洁,丢尽了父王的颜面,父王一怒之下囚禁了我,下令三日之后将我处死。而玹弋呢,他回到灵仙界只知道陪千依那个贱人并宣布了他们的婚礼,连去看我一眼都不去。”幽月用力地瞪了瞪双眼,硬是将泪水忍了回去,缓慢的叙述变成了愤慨的埋怨,继而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为他付出这么多,连他一个怜悯的眼神都没得到!最后,是宏谧把我救了出来,让我得到了王位,让我能够有机会为自己报仇!”
“宏谧她是利用你,故意挑拨你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幽月公主,不,女王陛下您不能听信她的话。”听了这么多,我已听清了事情的大致的来龙去脉。
“哈哈……”幽月大声嘲笑几声后,说道:“你以为我没看出宏谧的心机吗?我告诉你,玹弋、千依得死!宏谧也得死!他们统统都得死!”说到最后,幽月突然紧握双拳架起双臂咆哮了起来。周边几个顶端放着花盆的汉白玉石柱子,连同花盆随着她的咆哮都喀喀嚓嚓地破碎开来。
旁边站着的几个侍女吓得面如土色,忙跪了下来。我惊恐得看了看被她的威力震碎的石柱,又看看她愤怒得扭曲的脸,我知道她被仇恨蒙蔽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突然,她伸出魔爪再次掐住了我的脖子,盯着我的脸恶狠狠地说:
“你知道了这么多,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干脆我把你当成千依掐死你,先稍解一些我心头之恨算了!”说着,她的手加大了力度。我被她掐得张着嘴艰难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