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衍近日里越发不常来这里,白静娴他们在这里活动的自由度却是越来越高了,虽然还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可是情形却是在慢慢的变化着。有一次甚至出现了杜康可以甩开侍卫出去的情形,不过,杜康聪明,白静娴也不傻,这里面的试探之意如此明显,若杜康真出去了,只怕不只是杜康,连带着白静娴和思琴都要倒霉。
白静娴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杜康淡淡的开口道:“看你这神色只怕不是件好事吧?”
杜康闻言一愣,却是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是件好事。属下失职,公主命属下盯着的思画……死了。”
“什么?死了?何时发生的事情?”因为太过诧异的缘故,白静娴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来,刚刚她才和思画见过一面,虽然思画对她说话一直不怎么客气,可是一想到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成了尸体,无论如何心里都是有着怅然的。
杜康闻言不禁低下了头去,似乎有些无奈:“杜康行动受限,在这府邸更是不自由,所以并不是时时都能注意到她,等到我注意时,她却是已经死了,尸体就漂浮在出门不远处的一个池子里。”
白静娴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是第一个发现她死了的人?”
“是。”杜康点了点头应道。
“距离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时过了多久?”白静娴追问道。
杜康略略一思索,便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此话一出,白静娴的面色忽然变得凝重非常。照着杜康的话推断,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思画杀害,而且还是在知晓杜康绝对不能到达的地方动的手的人,必定是熟悉这个府邸,而且也熟悉杜康行动的人。
而这座底下的府邸里除了杜康,思琴和她以外,其他人都可以归为一类——顾衍的人。所以不管这犯人具体是谁,都跟顾衍脱不了干系!
但是顾衍行事哪里会如此简单而鲁莽,这件事情的背后只怕另有真相!
想到这里白静娴的目光不由的变得一片冰寒。那日以后她便一直担心顾衍取思画性命,这才特地着了杜康小心看着,却不想仍是出了事。她虽然对思画并无太深的感情,可是念及思琴便也算小心的维护着,却不想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哪里保护得了她。
白静娴想着思琴若是知晓此事,只怕会痛苦万分,也怪不得杜康会将她支开了。
“公主,现在该如何行事?”杜康见白静娴发怔,忙出声问道。
白静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能怎么办?”
不是想怎么办,而是现在的他们能怎么办!思画的死就是一个很好地证明,在这里只手遮天的是顾衍,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杜康闻言也沉默了半饷,这才开口道:“此事要如何告诉思琴?”
“实话实说。”白静娴无甚情绪的开口道,显然思画的死对她有些打击,看着自己那双手,白静娴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无力。
“公主就不怕她误解么?”毕竟一直以来思画对白静娴都很是不满,而且顾衍那般宠爱白静娴,只怕思琴会以为顾衍为了白静娴而杀了思画的。
白静娴微微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字一顿极为认真的开口道:“我要她信任于我,那么我也必须信任于她才是。所以,我愿意相信她是相信我的,如此而已。”
杜康有些不赞同的蹙了蹙眉,心里叹道白静娴面上虽冷,却是对身边的人太过良善了。要知道有时候信任换回来的还可能是绝望的背叛!但是想着白静娴心里也是这样相信着自己的,心里又是一暖,便不再劝,只是像是确定什么一般的开口说了一句话:“如若她辜负了公主的信任呢?”
“那么这个世上便不再有思琴。”白静娴淡淡的开口道,眸子里却是闪过一丝狠绝。
杜康闻言面色不由得一僵,英俊的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懂的复杂神色,可是这样的神色却只是那么短短一瞬,下一刻他又如往常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既是公主的意思,那么杜康无话可说,公主如若不好说话,便由杜康代为告知便是。”
“嗯,麻烦你了。”白静娴点了点头,然后好像很是疲倦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杜康见状便不再打扰,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杜康这边刚走出不到两步,便要要就望见了思琴,她的脸色极差,而且手上也并没有带着白静娴的茶,杜康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快走几步走到思琴面前时,却发现她就像失了魂一般,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若不是他及时扶了一把,只怕早就跌在了地上,而她竟是一无所察。
直到杜康唤了她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眼睛里却是一片麻木的扫了一眼杜康,然后摇摇晃晃的就要给杜康行礼,却被杜康制止了:“你怎么了?”
思琴闻言愣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杜康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思琴这才缓慢的开口道:“她们说思画死了,她们骗人,我刚刚才见过她不久,她怎么会死呢?”
杜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声音放温和了许多:“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什么叫节哀顺变?思画她才不会死呢!她不会,她是这里的大丫鬟,谁敢杀她?”听到杜康的话语,思琴忽然发了怒,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猛的甩开杜康扶着自己的手,嘶声否定道。
思琴这样的话语却是让杜康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谁敢杀她么?不是还有那样一个人存在这么?
思琴说完这句话后,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面色一僵,神色间越加浑浑噩噩。她忽然觉得好冷,她双手环胸的抱着自己,喃喃开口道:“不会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思画那么喜欢他,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那么喜欢她,可是他却视她如草芥,她的命谁会在意?白静娴不在意,顾衍也不在意,唯独最是在意的她却是救不了自己的亲妹妹!
以前她是为了让思画活着而效忠白静娴,可是现在呢?现在思画死了!她该怎么办?
几乎是一瞬间,思画便猜想到了顾衍如此做的理由,不由得想笑,可是眼泪却是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刷刷的往下掉着。
似乎知道思琴在想什么,杜康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公主说她信任于你,这里面究竟如何未必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思琴,莫要被悲伤蒙了心。”
思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杜康,神色依旧失落。
“你若敢负她分毫,我的剑可不会答应,话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思量。”杜康淡淡的开口道,然后便大步走开了,他现在需要情报,不管是什么情报都行,在如此被动下去,他们只会越来越不利。
思琴看着杜康远走,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白静娴所在的房间,不由得蹙了蹙眉,苍白着一张脸喃喃道:“说得好听,思画死了,有些人必须……陪葬才是……”
冗长的回廊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凉风,将思琴的衣裙吹的猎猎作响,而思琴却是感觉不到一般。
起风了,不,是风从来没有停止过,不管人身处在哪里,有人的地方便会起风。思琴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阴冷。
思画的死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就连顾衍那边派人去传了消息,顾衍也只是说了一声“好生葬了”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世子府的一处别院内,有一个女子正在巧笑嫣然的听着思画的死讯。
“夫人,我们这般做若是被世子发现,只怕……”丫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局促不安,望着坐在主位上正端着一小盏酒细细品味的女子,她的眼神有些飘忽。
“被世子发现?呵,霓裳,你还真以为世子什么都不知道不成?只怕我们还未行动,他便已经洞察了我们的目的,他既然不阻拦任其发生,又怎么会事后追究。”女子的声音轻软动听,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若那拂过竹林的微风一般。
“可是,若是静娴公主找到世子……”被唤作霓裳的丫鬟,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小心翼翼的捏着的衣角,仍是不安的开口道。
“闭嘴!”霓裳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座上的女子便忽然玉手一拍桌面,打断了霓裳的话,连声音里都威严了许多,似警告般的瞪着霓裳开口道:“有些事情就是烂在了心里也别说出口来,小心你的小命!”
见霓裳颤抖了一下,似乎知道怕了,女子这才慢慢变得柔和下来:“我现在再问你一次,静娴公主在哪里?”
霓裳身子一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现在静娴公主的所在可是秘密,她们若是口无遮拦的将此事不小心泄露给有心人,只怕这才会真的招来世子的惩治!霓裳越想越觉得害怕,只能战战兢兢的开口回道:“在……在她自己的别院中……”
“思画为什么会死?”女子对霓裳的话不置可否,却仍是耐着性子继续问了一句,一双定定的看着霓裳,似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要琢磨仔细。
“奴婢不知,不过是听到一些传闻罢了。”霓裳强自镇定下来开口道,却是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女子的表情,直到那个女子过了很久以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很好,别人问的时候,该怎么回答,给我好好想清楚了。”霓裳这才敢真正抬起头来。
那女子慢慢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酒盏放下,唇角似乎噙着一丝笑意,可是仔细一看却是觉得那笑意却是冷漠的很,不知道是说给霓裳听,还是自言自语:“杀了思画是他所想,他不能动手便由我来做,他不愿在她面前做坏人,那么就由我来当!”
霓裳闻言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夫人,不由得暗暗地摇了摇头:“夫人对世子用情太深,在这种宅院里,奴婢以为……夫人认清形势才好。”
那女子闻言冷笑道:“认清形势?呵,我可是好好的认着的!从我失去所有的时候,我就知道抓不到那个人的心!不过……还好,我还可以抓权!所以,我要让他觉得他欠着我的,我要让他最好的一切都捧到我面前来!”
明明是那般凌厉的语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霓裳却是察觉到了一丝浓重的悲哀。
……
白静娴再次见到顾衍是在思画死后的第二日,顾衍来得很匆忙,不似往日那般悠闲淡定。白静娴微微眯了眯眼睛,虽然顾衍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却也大致上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估摸着是和顾王的病情有关吧。
现下虽然他是世子,可是现在顾国的局势可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在没有万事准备好之前,顾王绝对不能有失。现在她被软禁在这地下,消息根本传递不到她的手上,也不知道她费心安排的那些事情究竟有没有起到她想要的效果。
心里虽是千回百转,白静娴的面上却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顾衍坐在了与她相对的小几的另一边,这才示意思琴给顾衍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道:“看你的神色惫倦的很,怎么还想着来这里?”
白静娴的面上确实带着笑意,可是声音里却是有些疏离感。
明明是想拉紧之间的距离才将她用这种方法留在身边的顾衍,看着现在的她,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是有些苦涩,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就是想来看看你。”
白静娴但笑不语,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地滑过自己手中茶杯的杯沿,似乎对他这句话没有太大的反应。
顾衍微微蹙了蹙眉,想要说什么,可是明明想要说的话那么的多,可是在看到她笑意的容颜下的疏离时,他却不知道究竟该说出那句话来才是对的。越是在意,就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明明不管是对谁都游刃有余的,可是对她为何偏偏如此笨拙?
见顾衍一直不说话,白静娴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一件事情并不知道世子有没有得了消息?”
“什么事情?”
“思画的死,世子你无话可说么?”白静娴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顾衍,一双眼睛黑不见底,甚至有些瘆人,那唇角的笑意凝结的有些森然。
顾衍皱着眉头的看着白静娴:“你怀疑我?我若是要做,就有把握让你不会得到她的死讯,怎么可能做的这么明显!”不太喜欢白静娴看自己的眼神,顾衍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对啊,按理说确实如此,但是这也不为一种手段不是么?因为大家都相信是世子的话绝对不会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所以故意为之也不无可能。”白静娴像是察觉不到顾衍的面色般,实话实说道。
“白静娴!”顾衍一拍小几站起了身来:“你就这么想惹我生气?”
“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世子何必如此小气。”白静娴淡淡的开口道。
“……”顾衍发现他好像在一步一步的将她推得越来越远,他不想这样做,可是自诩聪明的自己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才能抓住眼前这个女子的心。他们之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走到这一步呢,就算一开始也有着各种不理解,可是气氛也不会如此尴尬。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就算不是世子做的,只怕这事也和世子脱不了关系吧?世子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见顾衍沉默,白静娴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再次开口道。
顾衍心中有气,敛了脸色就不快的脱口而出:“是不是有与你何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还是背叛过你的,她如何待你的,你难道都忘了么?”
此话一出,房间里忽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而一直伺候在白静娴身后的思琴也是忽然间面色一白,一双眼睛幽幽的看了顾衍一眼后就满含恨意的瞪了一眼白静娴。
可是因为她一直站在白静娴的身后,所以白静娴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可是她的眼神虽然转变的很快,却仍是让坐在对面的顾衍捕捉到了这怨恨的目光。
顾衍全身忽的一怔,定定的看着思琴,就怕思琴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思琴除了刚才那一眼后,却是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一旁,仿佛刚才露出那样目光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顾衍微微眯了眯眼睛,仍是看着思琴,目光越来越凌厉。却不想叫白静娴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出声道:“世子为何直直看着我的婢女?我可不想让思琴出任何事情。”
顾衍不喜欢白静娴这种影射的说法,却是没有立即开口说出自己看到了什么。
白静娴似乎对思琴维护的很,不想伤她的心的话,只怕只有……
想到这里顾衍微微叹了一口气:“思琴不能再呆在你身边。”
“你什么意思?”白静娴警惕的看着顾衍道。
顾衍也不细说:“你担心我杀了她?我还没有那么无聊。”顾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讽,面上的表情显示着他现在很不愉悦的心情。
白静娴还没说话,却是思琴忽然跪了下来:“思琴是公主的奴婢,只想留在公主身边尽心伺候着请世子成全。”
“不行!”好一个尽心伺候,若是真的有心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主子露出那样的眼神来,顾衍斩钉截铁的否定道。
“若不能伺候公主,奴婢宁可撞死在这里。”思琴说完便迅速的爬起了身,看着一面的墙壁冲上去就要撞,可是顾衍却是发现她在起步前先是确定了白静娴的面色,似乎在故意要表现给她看,而且大有在计算白静娴会不会拦住她的意思。
顾衍心里忽然觉得对这种心机深沉的奴婢很是厌恶,忽的就起了身飞快的一把抓住了思琴将她扔在了一旁的地上摔了一跤,可是他却不看她,只是看向白静娴道:“你和我的交易,你还记得吧?你说过会听话的。”
白静娴怔了一下,正要开口反对,可是顾衍却是先一步开了口:“不要说什么这是两码事,要不然我不保证她和杜康还能不能见得到明天的太阳!”
恶狠狠的威胁,让白静娴不禁皱了皱眉,顾衍以为她是为难了,却不想白静娴却是一副淡淡的口气开口道:“就算我不这么说,呆着这里,他们也没有见得到明天的太阳。”
“……”顾衍忽然发现,他有时候和白静娴沟通无能。
思画终是被送走了,跟顾衍回了世子府,白静娴虽然千万个不愿意却是无可奈何。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思琴跟着顾衍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白静娴唇角凝结的那一丝寒冷的笑意。
“公主,恕我直言,把思琴送走对公主来说并无坏处。”顾衍他们离开没多久后,杜康便出现在了房间里,看着一直愣愣的看着门口发呆的白静娴开口道。
白静娴淡淡一笑道:“也许是吧,杜康,思画的事情调查的可有进展?”
杜康摇了摇头道:“在这府邸过于受限,许多情报根本打听不了,不过唯一肯定的是杀害思画的凶手绝对还在这府邸,公主有什么打算么?”
白静娴的唇角笑意越来越深,眼底却是一片漆黑:“你说让整个府邸的人都来陪葬,如何?”
杜康闻言一怔,白静娴这样的表情让他猜不出她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假意,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才对。
“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觉得我不会这么做么?”白静娴抬起头看向杜康,一双眼睛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公主为什么会为了思画做到如此地步,她只怕在公主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吧?”杜康总觉得白静娴有一种小题大做的感觉。
“哦,是么?”白静娴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浅,然后只见她回转过身,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因此杜康只看得到她清秀的侧颜,似乎眼角挂着一丝凝重的开口道:“确实,思画之于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我答应了一个人。”
杜康叹了一口气,心里约莫猜到了这其中的缘由,可是却是第一次猜不透白静娴真正的动机。
“你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公主慢慢的变了。”
“哦,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白静娴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开口道,一双眼睛微微一挑,竟是抛了一个媚眼,看起来倒是有趣得紧。
却是弄得杜康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公主,我敢肯定你绝对是最近无聊了。”说完杜康再次摇了摇头,却是没有正面回答白静娴刚才的那个问题。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么?这个世上哪有那么简单就能区分出好坏,只是……只是有一点他敢肯定,那就是……变远了,明明近在咫尺,却渐渐的捕捉不到她的想法了,就算伸出手去也触及不到的感觉。
……
时间匆匆而走,一直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的顾国,终于挂起了一阵暴风雨。本来驻守边防的顾清忽然回到都城,现在大军就在城门外集结,打着尽孝的名目,要求进宫伺候顾王左右。
说的是好听,可是拿着那大军的阵仗,哪里像是要尽孝,根本就是要来逼宫!一干胆小的百姓吓得全部躲在了屋子里不敢出来,整个都城瞬间安静了许多。
而顾衍却是将顾清的军队扣了下来,只宣了顾清一个人进宫,可谓是将顾清和他的依仗分割了开来。顾清本意不愿,可是奈何现在的顾衍可是代表顾王处理一切政务,他根本拒绝不得。若是拒绝,定是会让顾衍寻到把柄处置于他。
无奈下,顾清只能一个人进了宫去。只是这明面上虽然看起来顾衍占了先机,实则并不然,毕竟顾清的军队还将都城层层的围住的,而且顾衍在明,顾清在暗,没有人知道顾清手里究竟握着的是什么王牌。
毕竟若没有王牌便前来都城夺权的人,那是傻子!顾清绝对有着意想不到的王牌。
仲夏时分,顾国迎来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雨,各地洪灾频发,顾国局势越发不安定。而就在一个雨夜,一直重病的顾王终是驾鹤西去,临终时却只有顾衍一个人在其左右,所以顾王的遗言究竟为何,却是无从考证。
顾王薨,顾衍继位的日子便也随之到来,只是继位的典礼却是在顾王过世七日后举行,虽说是典礼,不过因着顾王大丧,一切从简,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只是借由这个机会向其他三国通告罢了。
只是……在没有参加继位典礼前,顾衍即便是很快要成为顾王,那么他本质上还是个世子,还不是这个国家的王,所以这七天很可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世子,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宫里,只怕不妥吧?”顾衍的心腹林凡开口道,顾衍坐在马车里,因为有帘子遮挡着,林凡根本不知道顾衍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眼看着就要出了宫门去,林凡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担忧。
马车里没有声响,林凡不由的皱了皱眉,正以为顾衍不会作答之时,却不想马车里传来了顾衍似笑非笑的声音:“我若是留在这里,对某人来说太过碍手碍脚了。”
虽然顾衍的话里并没有言明那个某人究竟是谁,但是林凡却是清楚顾衍说的是顾清:“既然如此,世子为何还是要离宫,世子就不怕……”
“我怕?”顾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讽刺:“呵,我若是怕,也只是怕他放不开手脚,现在我就给他机会,希望他不要让我太失望了才好。”
听顾衍的言语间似乎已经有了计较,林凡这才放了心的慢慢舒出了一口气,任由马车驶出了皇宫,甚至像是怕别人注意不到一般,还特地停下了马车和守门的侍卫嘱咐了两句。
忽然,林凡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再次开口问道:“世子现在打算去哪里?”
“出城,我们去看看顾清的军队。”
“是。”
就在顾衍出了皇宫不久后,一直规规矩矩的顾清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行动了,几乎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大街小巷里便传出了顾衍迫害顾清的言论,而且更有甚者竟是将顾王的死都和顾衍扯上了关系。说是顾王临终前,有意废除世子,顾衍不愿,便拦下了所有想要尽孝的兄弟姐妹。
随着谣言的四起,朝中忽然有大臣翻出旧案,暗指顾衍结党营私,迫害忠良。
其实这些事说来说去,完全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可是因为顾衍完全隐了踪影,所以这事才会越闹越大。
翌日,顾衍的养母,当今顾国的王妃娘娘于自己寝殿中悬梁自尽,有证言王妃是在和锦妃见面后自尽的,一时间不安的气息越发浓厚。
人言可畏!就连朝中的大臣也多多少少的猜测着会不会是锦妃怕顾衍继位后,太妃的位置不是自己,除太妃外其他的妃子都是要搬出王宫的,所以锦妃着急了,这才逼得王妃自尽了。不,说不定并不是自尽,而是他杀也有可能。
朝中由赵家人带头联名上书追究顾衍责任,要求顾衍接受审查,奈何顾衍却是忽然失了踪影,竟是三日都没有出现在宫中。
第五日,顾清的军队以保卫王宫为由,全部调入宫中,整个王宫全部封锁,主导权由顾清掌握,且锦妃被顾清所控制。顾衍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并不在都城内。
继位典礼前一天,众人皆以为顾衍不会在有所动作的时候,一直消失不见的顾衍也终于开始行动了。傍晚的时候,天边的残阳红的有些刺眼,仿佛猩红的血液将云彩全部浸红了一般,在这样的夕阳下,顾衍一个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马打马向着宫门而去,身影潇洒而霸气。
只是他到了宫门时却被顾清的军队拦了下来,宫门紧闭竟是不让顾衍在前进分毫,而且更有要将顾衍拿下问罪的形容。
顾衍仅仅是只身一个人,而他面对的却是顾清的五万大军!
奈何他却是一副完全不害怕的样子,俊美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胜利凯旋的王者一般,只见他忽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仰天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
“本世子有父王遗诏,谁敢挡我?”见那些士兵似乎犹疑了一下,顾衍再次大声道。只是这次他的话音刚落,宫门后的高塔上却是走出一个人来,一身银甲,手里握着红缨枪,右颊上有着长长的一道疤痕,将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庞衬托的有些邪气。
只见那个人手中的红缨枪往着地上狠狠一顿,高声道:“我敢拦你!顾衍,你迫害我母妃,陷害忠良,现在还要假传父王旨意不成?”
顾衍闻言不由得笑意更甚,可是眸子里却是一片讽刺之色,他忽然对着那个塔上的男子拍了拍手掌,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精彩,精彩,谁说顾清你只是一介武夫的,我到看你能说会道的很嘛,不仅如此,想象力还如此丰富。不过啊,你就是再给我安上几个罪名,我都不在乎。”
“你!”顾清气的面上一白,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出身,顾衍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气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顾衍很是不屑的说了一句:“你,就连给我消遣,都不配!”
“大胆,我看你嘴硬也是一时了,来人,将他给我拿下!”顾清一挥手,便有士兵向着顾衍扑了过去。
可是顾衍面上虽是带着笑意,可是长剑却是凛冽的很,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斩一双!那魄力竟是比那些浴血奋战的人都还要狠戾几分。
就在顾衍与那些厮杀之际,顾清心下一凛,竟是唤了弓箭手来,要当场射杀顾衍。形势越发紧迫了,奈何顾衍却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顾清正要挥手下令射箭之时,却是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兄,刀剑不长眼,最好不要乱动!”
这个声音……是顾舒河!本来以为他只是喜欢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这些事情,而且他一直表现的都是中立派,似乎并不支持任何人,可是他现在却是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将刀横在了他的脖子前。
他居然是顾衍一派的,而且还掩藏的这么深。想他顾清好歹也在战场上磨练了那么多年,可是自己一身武艺,却是挣不开顾舒河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的钳制!不过比起顾舒河是顾衍一派这件事情,顾舒河竟是会武这件事情顾清竟是觉得并不重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清眉头一皱道,要知道他的周围可是有着自己的侍卫的,没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就靠近他。
顾舒河闻言,声音依旧温和,仿佛将刀架在顾清脖子上的是另一人一样:“你想问我怎么躲过你的那些侍卫的?呵,其实很简单,比如说将他们全部……杀了。”
他的声音那么柔和,仿佛是同情人间的低喃一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就连顾清这样的人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