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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扫了一眼部下的士兵,这些卫士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能活着走到这里,本身就是实力的证明,卫队长更是16级的大剑师。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山穷水尽。先不说几乎人人带伤,面对这些白骨巨人的袭击,硬抗只是死路一条,便是始终不能成功破解封印,也让人有不详的预感。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开始吧。”康斯坦丁淡淡的道,“已经没有办法了。”
没有人动,蝼蚁尚且贪生,这些精锐卫士是信徒不错,却也没到狂热的程度,只要还有一点希望,谁也不想白白送命。
事关生死,康斯坦丁也不好以武力和职位逼迫,他只是劝解道:“想一想吧,我们的祖先和这位女神签订了契约,我们的家族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才得以迅速崛起……”
一行人沉默不语,康斯坦丁又道,“但是很不幸,女神自身有麻烦了,再也帮不了我们,契约却仍然要执行。”
“要想解除契约,这位殿下要么生,我们去请求她,要么死,契约自然解除。”
“像现在这样非生非死,这就是一根绳子,要把我们大家都勒死的绳子!”
卫队长艰难地道,“如果殿下活下来,她会同意我们的请求吗?”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如果她活下来,应该会需要人手重建教会吧?那我们不可能获得自由,反而要和她的敌人们战斗,那不是我们想要的。”
康斯坦丁冷声道:“所以呢?你想要弑神吗?就凭我们这些人?”
卫队长苦涩的道,“总得试一试,否则她若活过来,旧的契约还没解除,弄不好又要添加上新契约。”
士兵们纷纷点头称是,一个出不上的女神不但帮不上忙,还连累地他们祖祖辈辈被周围各大教会警惕和敌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不管是外来神灵的光辉教会、银月教会,还是原来的盟友,安娜斯塔西娅的死亡之都所辖,都不待见他们,他们只能够在血色平原的南部地区苟延残喘。至于奥克塔薇尔,这个同样位属命运三女神之一的神邸,一项对凡人漠不关心,连自己的教会都乱七八糟,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康斯坦丁一个个看过这些士兵,突然微笑起来,这在伯爵脸上可是难得一见的表情。
卫队长还以为他是怒极而笑,不禁吞了吞口水,“伯爵……”他急急地道,想要解释。
“你以为我在生气?”康斯坦丁看着这个老伙计老部下,又看看同样神色不安的士兵们,“我没有,你们说的很对。”
“不是那样的,伯爵大人……你听我解释”卫队长叭叭地道,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说的很对?”
康斯坦丁笑道,“没错,你说得很对。既然你们都这么想,事情就好办了。”
卫队长发现伯爵今天笑的次数比任何一天都要多,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有好久都没见过了,然后他就看见康斯坦丁掏出一根细细的管子。
管子很普通,不普通的是管子里面的事物。
卫队长瞪大了眼睛,他吃吃地道,“这是圣水?”
“没错。是圣水,还是1号圣水,没有稀释过的由天堂出品的原装圣水。”
卫队长吃惊极了,他不可思议的说,“可是这种东西不是早就该从这个位面消失了吗?这可是光明主神亲自祝福过的东西,最近几千年都没听说运下来过了!”
“最近一两千年当然没有过,不过五六千年以前就很难说了。”康斯坦丁见怪不怪地道。
卫队长先生又努力了一下,想把眼睛睁得更大,发现实在做不到,才只好放弃,道:“这么说,从那个时候起,先辈们就有这种想法了?”
康斯坦丁闭口不语,表示默认。
自然女神并不是故意不提供支持和帮助,实在是自身难保。而在那个时候,以木槿花为首的一些家族,实力尚且强大,没有另寻高枝的必须。不管说是高瞻远瞩也好,未雨绸缪也好,在康斯坦丁看来,这都是实质上的背叛行为。
伯爵也年轻过,他曾经为此感到羞耻,并深深的愧疚,直到成为丧钟城的当代城主。
丧钟城北邻余辉城,东北方向与光明四国隔海相望,丧钟余辉两城南北方向被优昙王国和死亡之都完全包围,是两大势力缓冲之地,也是死亡之地。
余辉城的境况实际上比木槿花家族好得多,因为龙猫家族侍奉的银月女士的存在。在命运三女神为首的旧日支配者们,势力和实力日渐消退的今天,银月神系是已知世界唯一能正面对抗光明神系的力量集团。
康斯坦丁深切的感受到,这片土地已经受到了诅咒,在这里继续下去,只会成为神邸斗争的牺牲品,直到流尽家族每一个人的最后一滴血。
“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为殿下您,效力了近万年。”康斯坦丁一把割开手掌,血从皮肉裂开的部位流出来,一滴滴落在智慧宝石之上。
血珠落在宝石表面,在表面荡起一阵涟漪,像是雨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湖水之下,有什么东西就要醒过来的样子。血珠连续落下,涟漪越发明显,翠绿的宝石表面开始笼罩一层淡淡的红光,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而您的恩泽,早已消失许久。”康斯坦丁口诵自然神殿远古传承下来的祭文。真言化为一枚枚肉眼可见的神符,随着血珠打入智慧宝石之内。
卫队长听不懂他的话,但可以感到随着鲜血流失和神符生成,伯爵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并且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他听到伯爵最后用力嘶喊道:“今天就把您的礼物送还给您,无论您是生是死,木槿花从此与您再无关系。”
智慧宝石中的生物听明白了康斯坦丁的意思,这颗已经大半变红的宝石凌空飞起,在伯爵双眼眉心之前灼灼生辉。康斯坦丁眉心破开,一缕血线犹如山中飞泉,带动着伯爵全身精血直入半空宝石之内。
肉身以看得见的速度干枯,直到血肉无存,可以看见铠甲没有覆盖的地方只剩一层粗糙的皮肤。薄薄的人皮没有存在多久,就也紧跟着干枯、碎裂、化为飞灰。
红色宝石一声轻响,裂开了一道口子,就像野兽张开了捕食的大嘴。伯爵身上浮现透明的灵魂,紧随血线末端被这张大嘴一口吞下。
光芒万丈!红彤彤的血色光明照亮了整个祭坛所在的地方,就连那些白骨守卫也被笼罩在淡淡的神威之下。它们无声的呐喊,带着痛苦,带着解脱。透明的巨大灵魂不受控制地投入那片光明,融化消逝,带来更多的光明。
卫队长静静看着这一幕,这一刻他的心里竟是平静异常,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欣慰,只有解脱。他看了看余下的士兵,道:“轮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