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金很有说服力,任何人被一袋星辰金扔在脸上都无法质疑这一点,克利福德也无法反抗。不过克利福德毕竟是个坚强的战士,所以他依靠仅剩的理智提出了问题。
“这一些,”克利福德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巨大的手掌把小小的钱袋攥地紧紧的:“你觉得,要用多少条性命来换?”
费迪南德习惯性的站在阴影中,双手交叉拢在袖子里,“一半?”他这样反问道,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不够,”费迪南德摇摇头,“不如想一想你们还能剩多少人,十个怎么样?”
克利福德抓钱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费迪南德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打破了他的幻想:“只需要保住你自己,这样至少我的钱不会被敌人得去。”
克利福德喘着气,手臂上青筋毕露,他咬着牙道:“只要我活着就可以了?你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去死?”
费迪南德向前迈了一步,火光仿佛第一次照耀到这个男人身上。他摘下兜帽,扎起黑中透着点点斑白的披散长发,借着室内的火光,克利福德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只见他面容祥和、风度儒雅,神情稳重而成熟,看起来正是而立之年,只是眉宇间有着淡淡化解不去的愁苦。
听了克利福德的反问,他忽然微笑了起来,右手抚胸微微鞠躬行礼道:“那是我的荣耀。”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费迪南德。”这个男人很郑重的介绍着自己。
克利福德没好气的说到:“这个我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这个很重要。”
“抱歉。”费迪南德很温和的回答,让人如沐春风的气度,让克利福德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相处了好一段时间的雇主?那个如同毒蛇一般始终藏在阴冷黑暗地方的冷血动物?
“事实上,我是来自光明圣堂的星术师。”
“光明圣堂?宗教裁判所?!”克利福德的表情就像是粘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他很难得地紧锁眉头,大声的质问。
费迪南德见惯了人们这种表情,他见怪不怪的纠正道:“正确称呼是光明圣堂。”
“好吧,圣堂!”克利福德重重的道:“我以为你们都是扮演猎人的角色,让我猜猜看,是什么人能把裁判所的大人弄到这么狼狈的地步?还是说,是你背叛了圣堂?”
“阳光之下必有阴影……”费迪南德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他转过话题问到:“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把那个箱子送出去吗?”
“你以为我是刚刚入行的菜鸟?很显然这是一个诱饵,虽然不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有什么用,但那就是麻烦所在,不是吗?”克利福德是经验丰富的佣兵,多年的佣兵生涯中,他见识过很多阴谋诡计,没有人会随便抛弃贵重的物品,除非它带来的麻烦超过了利益。所以说,把那个一看就很不简单的箱子送出去,只能是栽赃嫁祸的行动。
火光下的费迪南德犹如真正的神职人员那样,面上带着慈祥而让人放心安定的笑容,他摆摆手,示意克利福德继续分析下去。
克利福德接着道:“当然也有不清楚的地方,比如你怎么能保证克利夫兰家的小儿子会抢走箱子?”
费迪南德微笑道:“因为我也会魅惑人类这个法术。”看着克利福德意外的表情,他说到:“不必这么惊讶,星术师,你应该听说过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哦,我当然听说过,一群背叛了原来信仰,投入光明教会的法师。圣堂可不怎么计较成员的出身,只要愿意接受圣光洗礼,恰好又符合圣堂需要就可以。”
“没错,所以魅惑人类这个法术我也恰好会一点点。不过跟你想象的有一点点出入,我没有对克利夫兰家的那个小法师动手。那个小家伙,我感觉有些不一般,我记得他名字叫维克多,维克多?克利夫兰,虽然名字不好听,长相也是毫无魅力可言,不过确实不同常人。”
“你怎么知道,你不过是远远见过一次,这甚至谈不上认识。”克利福德忽然发现这个家伙新的一面,这应该说是自信还是自大呢?
“眼睛。”费迪南德很肯定的说:“你们这些凡人不能理解智慧是什么东西。但你要明白,一个人能比较容易地学会管理自己的肢体表情,但想要掩饰眼睛内的想法,需要足够的时间,维克多那个年轻人双眼里充满了睿智和骄傲。”
“谁知道,也许他只是因为自己的贵族身份?我见过不少傲慢无礼的贵族,那些生下来就腰缠万贯的人,看起来就像吃撑了的孔雀,我有时候真想掐住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收起那可恶的下巴。”
费迪南德点头赞许,贵族确实对真神的伟业造成不小的麻烦:“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小维克多不同,我相信没有看错,这就是一个法师,那种眼里透出来的居高临下,是智者面对愚者的态度。”
克利福德眼里透着不信,不过也没有再反驳,他问道:“所以你对丹尼斯出手了?不过我听说一个人身上只能有一个魅惑人类法术生效吧?”
费迪南德有点意外克利福德还对法术有一些了解,他简单解释道:“估算和控制法术效果的持续时间,是法师的一项基本功。反正只是要他们起冲突,丹尼斯不是年轻人吗,被漂亮姑娘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只是帮他开了一个头,事后他也不会怀疑什么,这种普通的学徒智商也只到这种程度了,他们太容易愚弄了。”
克利福德脚下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他决定以后跟这个危险的人物保持更多的安全距离。
“不过你怎么知道维克多要去镶金玫瑰?而且就算他们起了冲突,你的箱子也不一定送的出去吧?”
费迪南德看起来心情很好,他不厌其烦的解释道:“机会总是有的,这次送不出去还有下一次。我只是尽力因势利导,不过看起来维克多做的很好,省了我不少麻烦。”
“如果维克多没那么干,你怎么办?”
“维克多没收下货物,不还有朱利安吗?再不行直接送到伯爵府邸上,虽然那样会有些简单粗暴,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时间紧急,那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朱利安?伯爵府邸?你的意思是说,你真正的目标是康斯坦丁?那又是为什么?”
“维克多会把箱子交给康斯坦丁的,如果没有,我会提醒他们。”费迪南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知道星术师是做什么的,对吧?”
“星术师?……观测星辰,预知命运的法师?”克利福德觉得自己真是见多识广,这样的问题都能回答出来。
“……好吧。”费迪南德想了一下,决定不再浪费口舌:“在普通人看来,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吧。不过星术师已经不是法师,这一点你要明白。”
“三年前……”费迪南德回忆着说到:“星空发生了奇怪的变化,有一颗奇怪的星辰突然出现了一会,虽然时间并不长,可这并不寻常。”
“每一颗星辰都是神灵的化身,但三年前并没有新的神灵出现,之前和之后也都没有,这应该是一颗远古的星辰。我们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但占星术的结果让人很不安,命运的轨迹似乎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确实很奇怪。”克利福德赞同他的观点,不过他不大明白:“但这和莎拉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你不知道莎拉的称号是什么吗?命运的纺线者!命运轨迹变迁,纺线被人拨动了!”费迪南德的口气带着一点点的激动。
“不过那又怎样?莎拉不是已经陨落了吗?”克利福德奇怪的说着全世界人都知道的结论。
“是陨落了没错。”费迪南德肯定他的结论,但紧跟着说出一个大秘密:“不过还没死透。”
克利福德震惊的道:“没死透?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说还可以复活,神魔可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毁灭的。”
“但是,不是那位……”克利福德指指头上,“据说是那位真神亲自动的手?这样也杀不死?”
费迪南德用不容质疑的口气回答:“因为我主还没有允许莎拉的死亡啊。”
他的口气就像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和今天天气不错,中午吃什么之类的话题没什么两样。但听在克利福德耳朵里,这和晴天响雷没什么区别,无论是巨额的财富还是掩埋在历史的当中的光明教会秘密,都让他再不能退缩,拼命向前直到战死到最后一人,是鸢尾花唯一的选择。
“命运指引我们来到这里,”费迪南德带着感情述说着,在克利福德眼里,这一刻的星术师像极了一个真正的神棍,“而莎拉遗迹的地址掌握在克利夫兰家族手里,确切的说,现在只有康斯坦丁知道。”
“找到遗迹,复活莎拉,我们才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费迪南德拍拍克利福德的肩膀,但身高的差距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后只能拍拍胳膊,“如果这次你能活下来,找个偏僻的地方藏起来吧,漂洋过海去北面的大陆,或者躲进西边那些蛮族的地盘都可以。战争会爆发的,相信我,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