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来。”
朱玉拿过契约,确实,认真仔细看可以看见签名纸和契约纸是两张,但是这交接边已经用毛笔写字覆盖,虽然留了一些字在签字纸上,但撕开后重新写的话,可以将残字拼凑起来。
这样一来,就成了朱玉盖私印的空白纸。而撕开后,签字纸略有点不平整和残缺。
朱玉恍然:“难怪张金儿的卖身契上边角有点残破。”
常智光道:“最重要一点是,用最后一行字覆盖交接边,而后还能将残余半字补齐,工整自然。
微臣看拼接处虽然有些瑕丝,但是可以说,此人做工文笔精细非常。由后补上,对格式,字体大小都要很有把握。
此人应该是名家才对,微臣怀疑此人谋生手段是靠赝品为生,对字特别精通。”
“好!做得好。”朱玉龙心大悦,很早就听说常智光会办案子,但一直没亲眼见到,这次一看是大开眼界。
她哪知道,这一手常智光在现代卧底用过,诈骗获利上百万。
朱玉吩咐:“左右没事,那就殿审吧。”
常智光道:“关于张金儿身子有檀香烫伤,微臣表示有疑问。”
宋提刑问道:“不知是什么疑问。”
“本县是香火专营,在安国只有两家出售檀香之店。但下官从未去购买过,这点可以找两店伙计和掌柜做证。
如果是下官做的,那下官只能是从外地购买,难道下官为了虐待一使女,要专程去外地买香吗?”
“有理。”宋提刑对朱玉道:“臣调查过,常大人不信道佛,家中无亲人要香供奉。莫说檀香,就是细香都未在安国购买过。”
当然这不能说明常智光家没有工具。
“还有一点。”常智光道:“其实外面不少人误会,说下官家那个是池塘,既然是池塘总会养鱼,种荷花什么的。
但下官那池塘下面全是青石铺设,四壁也都是石砌而成,这工程在微臣来安国一两年就完成了。
可下官奇怪的是,尸身如果只有细沙或者是青苔还有可能,但怎么会有淤泥?下官想,张金儿尸身有可能是浸泡在别处,寻时机移入。”
宋提刑道:“这点确实没证实。不过常年……”
“提刑大人,这水是三天一换的。常智平和我都是喜欢玩水之人,即使是冬季,也下水玩耍。
安国北面靠山,这水就是从山上引来进水井,换水时接到水池。而排水道是连接铁管出沟,冲洗沿路扔在沟中垃圾到清河。
虽然不是每次换水都清洗水池,但是如果有少许细沙必然会清理,不会沉积为淤泥。而张金儿口鼻都有淤泥,显然是曾入有淤泥水中,淤泥盖过耳口鼻灌入导致。”
宋提刑道:“来人,去勘验水池。”
捕头抱拳:“是!”其实就在十几步路外,几个禁军和衙役脱衣服跳进池塘。
一会捕头就回报:“回报,四面确实干净,水底甚滑,只有沉尸处有少许淤泥。”
朱玉笑道:“看不出你常智光倒是蛮会享受。”皇宫最大就是洗澡捅,和常智光这样阔气没法比。
一直对案件没有说话的张居正突然道:“臣虽然不清楚,但是就凭借这两点疑问,似乎常大人并非没有杀害张金儿的可能。
此案已经天下皆知,如果不办成铁案,不仅常大人名声受累,即使是公主清誉也会受损。”
张居正说的有道理,常智光能提供的都是容易被推翻,有无数可能的表面证据。
常智光虽然可以说明为什么会有自己签字契约,但是无法证明张金儿那张契约是不是被动过手脚。
常智光可以证明游泳池不是第一抛尸现场,但无法说明不是自己或者自己吩咐人故布疑阵。至于常智光没点香的习惯就更离谱了点。
如果是现代统一认识的疑罪从无判决,常智光必然无罪。但看现代也知道,那个因为宝贝儿子而出足风头的李某刚否定了疑罪从无,视几份铁证而不顾,将王朝送上审判席,法官也莫名其妙判其十几年刑狱。
这是一贯的封建思想影响下,一个官僚的自以为比天下人都聪明而造成的后果。
现代都这样,更别说是古代。也还好封建朝廷老大朱玉信任常智光,当然即使不信任,她也希望常智光没事。
朱玉思考许久后道:“常智光,给你五天时间,你可以调动安国禁军和内卫帮助办案。京城提刑司也要用心,但如果五天之后没有办法证明你常智光的清白。本宫只能让三司接手会审。”
常智光道:“还请公主先释放彭子晨。”
“好!”
在两名内卫和九公公的陪同下,常智光接了彭子晨,到金尊大酒店洗尘。
负责招待的真娘见常智光一点也不着急,反倒着急问:“大人,你那案怎么样了?”
常智光笑道:“真娘,要了解案件最新动态,和大明风土人情,朝廷政策,请订阅光明报。年订有九折优惠哦!”
真娘见常智光胸有成竹,放了点心道:“大人随便点,这餐算我的。”
常智光也不客气:“那谢谢真娘了。”
茶水上来后,彭子晨问:“大人,怎么样?”
常智光准备说话,两内卫和九公公马上把头凑了过来。常智光不理会他们,趴过去对彭子晨耳朵道:“你完全听我吩咐。”
“哦!“彭子晨扫了大厅一眼,人还不少。有半数不是安国人,不过也难怪,别说商人多,就这次京里可是来了不少人。
常智光吩咐:“小二,麻烦你,我们换到包房。”
“好咧!”
转完包厢,菜也差不多上齐,小二关门而走。
一名内卫把门拉开一缝,人靠在门边听外面动静。常智光见其此举动笑道:“我如果是幕后主使,绝对不会派人偷听的。”
内卫回头问:“为什么?”
“因为偷听谈话是一个非常容易露馅的举动。说实话,虽然我是被诬陷的,但是被谁诬陷的,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公公,两位兄弟,一起吃点。”
九公公道:“常大人,有事就说,我们还要向公主回报呢。”
“说什么事?“常智光疑惑。
九公公反疑惑:“常大人请彭大人来,不是对案件有看法了吗?“
“公公误会,我家现在是公主居住,又没有相好的。再加惠兰忙,彭子晨也没地方吃饭,所以就来了。”
九公公一点都不信:“你们来这就为了吃饭?“
“当然还有。”常智光道:“这案子扑朔迷离,目前真的束手无策。我师父说过,今年我必有一劫,当时我不信。
看来是真的,不过我又不能离开,只能请彭子晨帮我去趟广德宫,请师父帮我布阵倒转紫薇星。”
“倒转紫薇星?”九公公鄙视没文化的常智光道:“紫薇星乃是帝星,难道你还想造反不成?“
“那就转白薇星?“常智光呵呵一笑道:“反正你们知道彭子晨是去找我师父救命就是。”
彭子晨站起来抱拳:“卑职连夜出发,快的话,后日清晨可以到东京。”
“人是铁,饭是钢。急什么?”常智光招呼:“大家一起坐,彭子晨,叫小二再来一坛唐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彭子晨犹豫了一下,但马上想起来了常智光的吩咐,于是答道:“是!“
于是酒上来了,九公公被拉入席位,一名内卫甲见常智光今天存心是想灌醉大家,喝了几杯后就离开,回去让大内再派两个清醒人去金尊大酒店,而后把所听所闻呈报朱玉。
朱玉问:“常智光喝了吗?”
“喝了,据卑职看,常大人和彭大人酒有七分意。再喝几杯必然醉倒。”
“哦?”朱玉倒觉有意思,问:“刚你说,常智光派彭子晨上京,但又将他灌醉?”
“是!“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内卫甲有点惊讶问:“公主,什么明白?”
“常智光派彭子晨去京城绝对不是拜见师父那么简单,而是为了一个人。之所以把彭子晨灌醉,也是想麻痹凶手。
想彭子晨乃是习武之人,即使十分醉,几个时辰后就会恢复。而那时候正是三更或者四更时分。
你说常智光、彭子晨都醉,暗中凶手是不是也能睡个好觉呢?”
内卫甲问:“为了什么人?”
“不可说,不可说。”朱玉笑道:“你如不信,本宫和你打个赌。今晚四更之前,彭子晨必然夜行京城。”
常智光、彭子晨、九公公还有内卫乙全趴下了。来保护监视的内卫叫来一些人手,一人扛一个,把他们都弄回了家。
是夜,内卫甲潜伏在黑暗中,果然如朱玉所料,四更一响,一个黑影就出了彭府。
借门前烛光一看,不是彭子晨又是谁?当下内卫甲对朱玉佩服万分,而朱玉第二天接报,对自己也是佩服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