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乙早已经晋级为捕头,他在一家米铺道:“钱老板,实话和你说,大人要我们去查访谁家在卖良心,这时候犯事一句话整到家破人亡。你别看不起大人,我跟他大半年,对他手段可了解得紧。”
钱老板连连点头:“是极是极,郑则鸣说办就办了,何况是我们。我已经让伙计们把米整理清清楚楚,绝对不敢麻烦大人。”
“那就最好了。”
“兄弟!”钱老板塞过几个银子:“这是一点小意思。”
“别!”衙役乙忙道:“不是和钱老板你矫情,这时候收钱相当于自找死路。和你说,今天有个新进的兄弟打张德民板子,就因为手下留了那么点情,现在在监牢里接受审查。你给我钱,等于是害了我。大人不在时候就算了,这要在了……大家都得按规矩来。”
“是的是的。”钱老板再问:“您看,这是吹的什么风?”
“按我的了解,大人还是鼓励大家赚钱的,但是又不能坑人。说实话,我虽然跟随大人时间最久,心中也是没底。这正忙着约束弟兄们。走了!”
“慢走慢走。”钱老板送其出门后叹口气:“又不让坑人,又想让大家赚钱,什么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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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我意思就是必须良性发展。”常智光到了商会,一干股东包括CEO苏千都在:“他们那手段完全是杀鸡去卵。苏千,你说说。”
苏千点头,站起来四下行礼道:“如今的钱庄应运,每个帐房工作不超过四个时辰,而且分早晚两班。为的是什么?为了他们不算错帐。
很多老钱庄一个帐房先生管一个店,帐目漏洞百出,而且还私下贪污。比如安国钱庄,我们有四名帐房,三帐房负责存纳记录,第四个只负责审核三帐房上交的帐目。
对!安国钱庄其实一个帐房就够了,但是我雇了四人,就是要避免出现老钱庄出现的错误。”
“看张德民这事,你说谁还敢去他那干活?没人怎么办?他就要提高工钱。”苏千道:“那倒不如我将这工钱多雇几个人。我最近在研究大人离开时候说的分配制。
就是每月的赢利,比如其中三成就是股东的收益,三成为钱庄的资本,还有四成呢?做为奖励。比如安国钱庄盈利一百贯,那就拿四十出来做为奖励。那定州钱庄就50贯赢利,那他的伙计只有20贯的奖励。
这样会怎样?伙计们会拼命,他们会去找那些不存钱,或者是把钱存在别的钱庄的人,说服他们把钱存在我们钱庄,还可以去找那些需要钱,又有抵押的人,不去找亲人借钱,而找我们贷款。这是其一。
其二,这样的好处是,让伙计们把钱庄当成自己的生意,一旦有蛀虫出现,马上会有人举报。其三:分钱庄负责人不合格会直接影响伙计的收益,所以他们会不客气反应。”
苏千再道:“这样,一来守成,保证我们独占地方没有人再敢开钱庄。二来开拓,这种制度挑起员工积极性。我不用规定他们加班,他们一有时间自然就会去找财源。”
常智光点头:“不错,不过你分配方案应该再细点,分为,拿死钱的,拿活钱的。不要大锅饭。各位看呢?”各股东细想后连连点头。
常智光再道:“压榨员工,不如鼓励员工。比如可以定指标,一个月纺十匹布,底线低一些,多出来的就有提成。如果连续三个月少于五匹,就开除。
这样你不要求工人加班,他们也会自觉的加班。但是……大家心理都应有个度,赚钱赚到累死人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
苏千一边道:“还可以从优秀的工人中提拔为工头甚至经理,刺激下面人的工作热情。”
苏老爷叹气道:“大人英明。老朽初见张德民那契约没有挺身喝止,实在愧对乡亲。而今看张德民酒场工人今天全部走散,但定单却积压如山,如无法完成,不仅被告到官府,而且还沦为罪徒,实在悲凉。”
常智光道:“这事还要麻烦在场各位,把工人都说服回来。本县带头成立商会,不是想大家为富不仁,也不想着百姓仇富,亦不是为了青天大老爷的呼声。就想着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钱赚,都凭自己劳动赚钱。
苏千和我说了,这些月,大家分红不多,但是钱庄已经拓展了出去,大家也要理解苏千少分红的缘由。”
“我们理解!”股东们并不是鼠目寸光之人。
“对了,还有一点。以后行女真之船,不要再带盐和铁,带陶器、书籍、美酒、丝绸这些物品。”
苏千很精明问:“大人是不是看出有何不妥?”
“确实不妥。”常智光把在女真所见略为说了一遍道:“具体也不好说,等等再说。”
苏千点头:“大人既然这么说,一定有这么说的道理。我会吩咐人去办。”
苏老爷苦笑道:“我们都老了,这将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他就没看出来,女真人野蛮和自己行商有什么根本关系。
常智光三更才回到衙门,没想陈惠兰和斡勒兰已经等候很久。
陈惠兰道:“大人,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彭子晨对你还好吧?”
“还好。”陈惠兰小声回了一句道:“这姑娘耐不住,一直要朝外走。我又不懂她说什么,只能把她带来这了。”
常智光看斡勒兰,换了一身明服,淡蓝色的衣装使斡勒兰如同兰花一般,再加挺胸抬头,和明女们稍稍有点不同,一派内敛而不收,姿色相应引人观。
常智光不禁多看了两眼:“惠兰,我明天要上京,说实话,我也不懂她想干什么。要不我派人去码头那找下沈军?”
“这个时间,人家应该休息了。”
常智光无奈对斡勒兰道:“你和她回去好不好?过几天就送你上船回女真好不好?”
“好!”斡勒兰用汉语回答。
常智光大讶,又问:“你是笨蛋好不好?”
“好!”
常智光大笑,陈惠兰捂嘴乐道:“大人,你真坏透了。”
“你带回去吧。我派人送你们过去,这些天要麻烦你了。”
“大人哪里话。”
常智光本想单独上京,彭子晨却考虑现在风起云涌,再加怕遇上古格这帮白莲教徒,于是一同陪伴上京。一路上,彭子晨也感觉自己多心了些,这天下还是很太平的。安国距离京城不远,就两天的马程而已。
入了京城,仍旧是一模一样,看不出这曾经发生过篡位的风波。路上偶尔常见大小便,商贩吆喝。皇宫通道也是一样被商贩们占领了一小部分。
到了皇宫前,常智光缴旨,立刻有禁军入内通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太监出来,常智光一看,熟人,九公公。
九公公见了常智光道:“常大人,公主请您到御花园。”
常智光对彭了晨交待:“老彭,你先找个地住下。”
“是!”
一身华丽宫服,四名宫女随之而后,朱玉正在御花园中散步。
九公公走到附近后道:“公主,安国知县常智光到。”
“恩,你们都下去吧。”
“是!”
朱玉转身看常智光,常智光拉衣服,拉袖子,拉裤子,拉了半分钟。
朱玉忍不住一笑道:“罢了,不想跪就不跪吧,何必装模作样。亭子那边坐吧。”
“谢公主!”常智光而后道:“不知公主叫我来……”
“自然是烦恼之事。”朱玉叹口气。
她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朝臣们都有欺她年少,垂帘听政的味道。而她原本答应的起用一干旧臣,受到了大臣们的强烈反对。
还有由于李德本和张逊没有功名。大臣们也是极力反对他们入庙堂。总的一句话,她有兵权,但没有皇权,朝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最为主要是,大臣们说的都是祖制,比如流放臣子的三代不得为官,比如太祖说过,非科举之士不得举官。再加现在新皇权力不稳,威望不高,所以难受得紧。
而就在这时候,她想起了自己还真有个科举亲信,那就是常智光。话说亲信是过份了点,但是总算是自己人。
“登阁?”常智光想想后道:“公主,这个不是解决办法啊!再说我一个人……微臣一个人,斗不过这些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虫,再加我……微臣对庙堂规矩不熟,也奈何不了那些老虫。”
“老虫?哈哈!”朱玉哈哈一笑道:“没错,老虫。那你这只小虫有什么办法?”
“恩……办法是有,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立法!”
“立法?”
“对!我们先立一些大臣们不能反对的法令,然后循序渐进,巩固皇权。”
“怎么个立法?说说看。”朱玉来了兴致。
“立法,就要先立宪法。所谓宪法,就是连公主您也无法推翻的法令,是大明将来接班人也无法推翻的法令。”
“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