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智平小路溜回村中,找到了帮先生家劈柴的常智光,远远做个手势。
常智光会意边将地上木柴堆积起来边对先生道:“先生,以后有粗活就让学生们来做,您是先生,要顾及自己身体。您要病了,常家堡可就多了白丁。我先走了。”
先生一边叹口气道:“你可是要逃婚?”
常智光汗,大汗,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先生的眼睛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贼?
“去吧去吧,事后我会对堡主说明。”先生再叹气:“先生我当年也是逃婚离家,三十年未返家,你切不可学我,多回来探望。”
“是,先生。”常智光叹,在现代,常智光觉着所有老师都和自己过不去。回了古代却感觉和先生这么投缘。素质啊!教师队伍素质有待提高啊!从这点也看出来,千万别将古人当傻瓜,如先生这样不问世事的人就能看穿自己的小九九,将来行事必须小心才是。
“等等!”先生进屋拿了一个钱袋出来道:“这里有一贯钱,你且先拿上权当路上的盘缠。”
常智光忙拒绝:“先生,这怎么行。”
先生抚下巴胡须笑道:“这是借,再说你还怕堡主不替你还上?”
“谢先生。”常智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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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钱可不是小数目,一石也就是一百多斤米也就五百文。先生一下给了两百多斤米,当然非常够意思。这边说点闲话,根据研究折合现代物价,一两金大约是三千RMB,一两银大约是三百。而一两银略多于一贯钱,不过,由于外国白银的大量涌入,明朝的货币为历史上最为混乱的时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
虽然一贯钱实则不多,但对十几年来口袋空空的常智光来说,不亚于一大笔财富。常智光这才深刻体会什么叫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之前他一直就纳闷,走一千里送鹅毛,不如托人送几双鞋,大家都比较有赚头。
常智光站立船头,散发迎风,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飘舞。真是不留长头发不知道长头发的苦,明朝时期又没有海飞丝和飘柔等专用洗发水,用的是皂角和猪苓。达官贵人三天一洗头,五天一洗澡已经是卫生的表现。
常智光倒有心将自己理个光头,不过自己现在是去考举,所谓身体什么的授之于父母,故意理光头是会有大麻烦的。
“智平,我们先说点规矩。”
常智平答:“什么规矩?少爷。”
“第一:每天刷牙两次。第二,夏天每天洗澡,冬天两天最少洗一次。”
“知道小少爷自小就爱干净。我晓得拉。”常智平问:“少爷,我们现在先去哪?”
“怀远县。”常智光捋袖子:“先去赚点盘缠钱。”
“怎么赚?”
常智光回答很干脆:“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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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赌博丰富多彩,有球类、棋类、骰类、牌类、斗禽、关扑等等,而且参与人员,上到士大夫和皇帝,下到寻常百姓,以至地痞无赖三教九流,可谓是无所不包。大家知道的张居正、戚继光都是好在其中。
球类常智光不陌生,他破过多个外围集团,不过这些外围无法操纵比赛。常智光只是纯抓出千者的性质。在常智光看来,无法操纵比赛的赌博技术含量不高,这赌他十有四输。棋类常智光就陌生得紧,象棋也只会基本规则。完全从两人名声来下赌,他自认输面有六成。斗禽现代已经很少见,常智光知之不多,输面也不小。关扑只有元旦、寒食节和冬至可以举行。
明朝初对赌博管理甚严格,基本就是斩字。到后来皇帝对赌博事业热爱有加,律法就成了空文。特别是在常智光所在的明朝末年,民间官场、文人举字皆赌成风。上一朝代元朝更不得了,皇帝决定官员升迁就是大殿上扔骰子。骰类也有赌大小,但上层人物流行玩法就是走棋盘,类似现在飞行棋。有钱有身份用美女做棋子,相当的淫烂。
只有最后一类常智光感觉最有把握,那就是钱币赌。第一种拿一堆钱摇,买一、二、三、四。开了后四个为一组分,分到最后剩下几个算是几,这赌法叫意钱。还一种叫掷钱,就是现在小孩也会玩的正反面。
怀远县虽然是个小县,但也有两个赌坊。不过比起都城顺天府百余赌坊规模那是小巫见大巫。
常智平紧张道:“小少爷,先生说赌乃万恶之源。”
“今年大年初一先生还和我挤一桌呢。”常智光交代:“你在外面等着,如果一个时辰后我没出来,就去找大少爷来救我。”
“可是……”
“听我的,没有错。”常智光看看赌坊招牌:四海赌坊。心中一笑,不知道是我这现代人擅赌,还是古代人更神奇。常智光不好赌,因为他几乎没见过靠赌博发财的人,他也没见过哪个赌场老千最后会有好下场。
肥羊!常智光撩开帘子进入赌坊,在场几十人同时念出一个名词。看其岁数不大,面如玉、衣裳光洁,一头黑发盘的清清楚楚,显然是哪家的少爷好奇心重来此地找乐子。
一个伙计立刻上前:“公子要玩点什么?”
“什么比较简单?”
果然是个雏!伙计大喜招呼:“公子不如玩玩意钱。你且看看。”
一庄家会意,在一个瓮中抓一把铜钱入碗,两碗相合开始摇。碗放好,闲家各自在一、二、三、四下注。庄家开,把钱轻倒桌子上,然后用筷子将铜钱每四个拨开,最后剩余一个二。接着就是赔二三倍,赔双一倍,押单或者是一、三、四的筹码吃掉。
好拙劣的手法,常智光一眼就看出庄家出千。其卷起的袖子内藏有一枚铜板,胳膊朝回稍微朝上一弯再朝下,铜板就在胳膊的掩护下落进碗中混在铜钱堆里。这个手法铜钱只能藏一枚,多了会有声响。也就是庄家愿意赔小吃大,至于庄家如何知道抓的铜钱数量,也许问题在瓮中,也许庄家能依靠重量判断,这个常智光一时还没办法看出来。
你不出千就算,你要是出千,本少爷包赢。常智光傻笑一下道:“这个好玩。”
“公子请坐,小的给你倒水。”
常智光坐下,抓抓头从钱袋抓出一把钱,然后数数,拿出两百文,其余放回去。
庄家开始摇钱,完毕将碗放在桌子上招呼:“买多赔多,买少赔少,下注喽。”
一位:五十文。二位:三百文。三位:三百文,四位:三十文。常智光轻吸口冷气,这回是开一还是四?是单还是双?再轻看眼赌客,丫的,原来三号位是托!大哥,拜托你专业点,看你穿着那么寒碜,但这三百文下去,似乎一点看结果的欲望也没有。
现在就在一、三、四号位出。常智光轻摇头,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特别是自己只会现代赌具。现在才明白一个老千的话,为什么越简单的赌局就越无法出千。两单一双,少爷我也不是没胆魄。常智光拿出两百文放在了单上,如果店家精明,第一把就应该让自己这只肥羊小胜。
“开!”庄家摆弄完吆喝:“一,赔单吃双,赔一,吃二、三、四。”不行,这风险太大还不好控制。
常智光站起来:“吵死了,有没清净点的地方。”
一边的伙计立刻殷勤道:“不如公子试试大小。”
“哦?”伙计引领常智光里面走到一雅间,很清净。一张桌子四个人,一个庄家,一个丰韵少妇、一个脚踩板凳半坐的壮汉,还一个看相貌是行商客,中年人。
伙计介绍:“三骰,豹子最大,赔双倍。如出四四一,就为一点。出四四六,就为六点。如三把无对,为无点。”
“好,这个有意思。”
“公子慢慢玩。”
少妇玩弄着骰子道:“公子,我们可是少了一贯不玩的。”
“我有,我有好多一贯!”常智光拿出八百文,再将刚赢的两百文穿上。
“老九,那就开始吧!”少妇把骰子扔在碗里。
“三娘说开始,那当然开始。”庄家老九道:“大家下注。”
事实证明,骰子可以由人来控制大小。
第一种最低劣最无耻最容易被人殴打,就是将需要点数按在手心,然后借助指力弹出去,骰子落碗,不弹不跳。
第二种利用碗底沿边比较粗糙,控制骰子翻滚次数。常智光只会一种,也是最难学的一种,名为撞骰。就是骰子不先撞底,而是碰到碗边再弹回另外一边,最后才落碗。看上去似乎很热闹,骰子都快跳出来。但其实最多跳三次。而这三次全是用面弹跳,所以可以控制点数。
常智光双手搓骰子,然后似乎很笨拙的扔出去。骰停,常智光险些昏迷。
三娘当先惊讶轻呼一声:“三个六!”不是啊大姐,我是想四四六,没想你们县碗和常家碗的质地不太一样,三颗竟然有两颗弹飞。
常智光迷茫问:“这是六点吗?”壮汉吐一口口水:“哼!这是豹子,庄家赔双。”
老九有点疑惑看了常智光一眼,应该是运气吧。口音是本地的,但从没见过此人。老九边赔钱边随意问:“公子好手气,不知公子是哪里人?”
“常家堡!”
“难怪这么光鲜。”三娘道:“常家堡可是个好地方,鱼米丰足,不上税不纳赋。”
“外面不是这样吗?”常智光又出现迷茫眼神。
老九打断:“说那么多干嘛,继续。”随手一扔,三三五,五点,不小的点数。被人怀疑了,得输这把。赢起来麻烦,输就简单多了,常智光抓起骰子随便扔了出去,顺便还试试这碗的质地。
“三个四!豹子。”其余几人一起看着常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