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絮叹了口气,看着碗里的饭见了底,就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你现在,就只有芸兰一个老婆了,以后要好好对人家,那孩子虽不是你的,可到底年龄尚小,你也不要对他太过苛责。”
杨絮这话李秀才就闹不懂了,他眉毛一挑:“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想再跟我一块过日子了?”
“我现在啊,就想着把眼前这难关替你过去,别的,没做什么打算。”
她这话说的委婉,可李秀才听明白了,人家这是真不想再回来跟自己过日子哩。
他心里不舒服,又劝道:“这女人啊,没男人是不行的,难道你真想以后自己老的走不动了,就自个儿一人孤零零的在那小院里么?到时候,可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会的。”杨絮低下头:“稻香对我还算孝敬。”
李秀才被噎了一把,无话可说。
杨絮站起身来,说道:“你现在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只是那净身房的人也算宫里边的,得罪了他们,他们不会罢休,只怕往后还会再来要钱。”
想起他们凶神恶煞,打起人来不留情的场面,李秀才浑身打了个哆嗦,一时也顾不得想跟杨絮再续前缘之事,只上愁喃喃:“这可怎么办呦,从哪儿去找这么多银子,现在那狗杂种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是他在的话,把他给人家也就消了这事。”
杨絮咬着下唇,她也着急,可她不能告诉李秀才那孩子在什么地方,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卖到宫里成了那不阴不阳的太监,她做不到。
而现在李秀才连床都下不来,稻香又不肯出手相帮,这一时,该从哪儿弄出这么多银子去?
“哎,对了。”李秀才眼中一亮,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要不然,你去找田杵吧!稻香她不肯帮忙,可田杵这娃实在,只要你开口,他一定给。”
杨絮动了动嘴唇,瞥着他说道:“当初你对稻香,对田杵做出那种事,让我咋好意思开口。”
李秀才想起曾经被柳菊撺掇陷害李稻香,差点害的田杵和李稻香和离,心中不禁悔恨万分,早知道自己今日会落到这个地步,当初说什么也不该听柳菊的话。
“再说,现在田杵可是一门心思全在稻香身上,对稻香说的话唯命是从,稻香不让管,他就不管。”
“这……”
李秀才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是怎么也想不通:“田杵这小子也太没出息了吧!自古以来谁家不是男儿当家,怎么反而到了这堂堂将军府,这田杵却被女人家压住,真是没出息。”
说罢,李秀才咂咂嘴,叹道:“那可咋办,要是这钱还不上,还得被打,我要是再被打,可就出了人命了。”
杨絮把头转过去,缓缓说道:“你别担心了,我回去想想办法。”
“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杨絮不再看他,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就回了家,回去之后她翻箱倒柜,把以前田杵孝敬她的首饰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这些首饰算不得绝上乘,但也绝不是次品,杨絮一件一件数着,数到最后,叹口气摇摇头。
即便把这些都当了,也不过才三十两银子,离一百两还差的远。
她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剩下的七十两,也不知该从哪儿凑。
抬头看着这间屋,狠了狠心,打了主意,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把房契拿出,攥着看了一会儿,咬牙道:“现在,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可这房契一块当了,离一百两还差二十两,剩下的二十两,又该去哪儿凑?
杨絮咬咬牙一狠心,算了,能当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往后再想办法好了。
打定主意,她便把房契同首饰一起放到盒子上,拿着就要出门,岂料刚打开房门,就碰上了芸兰和贵林母子,她一愣,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芸兰脸上颇有尬色,杨絮又问:“你去过李家了?”
芸兰摇摇头,她现在还不敢回去,但是眼下又没别的处可以去,想来想去,只好来了她这儿。
杨絮叹了口气:“你还是回去照顾他吧!现在啊,我正设法替他筹银子呢。”
芸兰哪儿敢回去,想了想就说:“我那儿还存了些银钱,是当初……存下的,应当能有二十两。”
说着,芸兰就从袖子里把荷包掏了出来递给杨絮:“都在这儿,你数数。”
她现在要是出些力,等以后再回去,李秀才应该不会对自己太坏。
她现在孤儿寡母,无处可去,只能留在李家,这是芸兰对自己的打算。
“二十两?”
杨絮眸中一亮,如此一来,银子不就凑够了么?
她心里仿佛一块重石卸了下来,拿过来数数,不多不少,却是二十两,她眉间的忧愁一扫而光,说道:“我先去当铺,你带着孩子先回去照顾他。”顿了顿,看出她的惧意,说道:“他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不会对你动粗的,况且他现在正值人照顾,你这个时候过去,反倒让她把气消消,若他执意要把孩子卖掉,你就说我已经凑够了钱,稍会儿便过去找他。”
杨絮这般跟她一交代,芸兰才放了心,只是听到她把银子凑够了,便道:“听说已经从五十两变成了一百两,这钱你是从哪里凑出来的。”
杨絮笑了笑,没说话,只道:“快回去吧!”
芸兰瞧她不愿说,也就不问了,总之把钱凑出来,李秀才也不会再嚷嚷着卖自己儿子了。
想及此,芸兰便道了声谢,带着贵林回了李家,回去后自然免不得被李秀才吼几句,但是她提起银子的事已经解决,李秀才才消了气。
芸兰觉得委屈,明明是李秀才瞒着自己要把贵林卖到宫里,怎的到头来,却都成了自己的错,还要被他这样羞辱。
越想芸兰越觉委屈,不禁坐下来低声啜泣。
虽是生了孩子,可她到底在青楼待过,仍是风韵犹存,尤其这一哭,更显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