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纳闷,不明白元哥的这番举动。这家伙,犯了什么事?不会是杀人放火、强奸妇女什么的吧?心里犯嘀咕,伙计拉了拉我的衣角,轻声地对我说:“你朋友是共产党,正是国民军最为痛恨的党派。他这身显眼的军装,怕是被他们发现,性命都难保。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犯事,而是两党之间的矛盾。共产党一直被国民军压制一头,这两虎相争,必定会争出个高下。况且共产党出于极大地劣势,元哥躲避也是理所当然。
那十几个国民军走了进来。一个大鼻头,小眼睛,军衔看上去比较高的人在店里说:“刚才接到有人举报,说你们这儿有一个共匪在这儿喝酒吃饭不给钱,他去哪儿了?”
我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军爷,那家伙真是败类,光天化日的,在我们这吃饭不给钱。这不,被我殴打了一顿,轰了出去。这会儿估计不知到哪儿睡大觉了。”
“你说的可是实话?”那为首的军官看着我,有点猜疑。
我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这位军爷,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哪敢骗您啊。当时,我让这小子替我打的!可真让我解恨!”我一把拍了一下伙计的后背,伙计立马领会,附和道:“是啊是啊,你看我的手,还红着呢!我在这酒楼当伙计好几年,从来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家伙。“
这伙计可真是个当演员的好材料,一面把手伸过去给他们看,一面咬着牙齿恨恨地说,像是不解气似的,想要把元哥碎尸万段。
他们的询问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只是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可疑的人物,转身便走出了酒楼。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将元哥从我房间里叫了出来。他起初探头探脑,确定他们已经走远,这才出来,冲我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真是多亏你天子你,如果我被他们发现,肯定是九死一生。”
我连连摆手说,要不是当初在那刘仲墓中,你将我拉了上去,我这小命早就被活僵取走了。今儿个,我只是说了句谎话,与你之前的恩情相比,还差的远呢。
他说往事不要再提,冲我拍了下肩膀,说我请他吃了顿饭,那半个馒头就一笔勾销。
我装作生气的样子,元哥你还记得那半个馒头啊,以后你来一次我请你一次,这样总行了吧。
他嘿嘿笑了两声,在我胸前锤了一拳,打算先走,说改天有时间再来。我也说道,你可别食言,要经常光顾我的小店。
然而,正要走时,令我头疼的事情来了。先前的那几个国民军不知怎么的,再次踏进门内,高声叫着:“来两壶酒,再来你们店里几个招牌菜!”
我当下就像吃了盘狗屎一样,运气又丑又臭,这该死的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元哥一下子慌了,蹲下身子蹑手蹑脚,想在桌椅的掩护下再次回到里屋,被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举着枪便喊:“共匪!”
元哥被吓得半死,赶紧起身飞奔。那几个国民军举枪便打。他在慌慌张张中,一下子撞倒了一把椅子,摔了下去。这也倒好,国民军的子弹落了个空,打在了摆放在柜台前的酒坛上,酒水飞溅了一地。
二伯从外面回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心疼道:“我的高粱酒啊!”“天子,你犯了什么事!”事情紧急,没人应他。
我有些愣神,这国民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吃饭。心里正替元哥担心时,一阵耳鸣,我突然感到手臂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股鲜红的血液沿着手臂留了出来。妈蛋!敢情被他们知道了我窝藏共产党撒谎骗人的事情,连我都准备一起干掉!
二伯连连向我眼神示意,我立马知道了他的意思。拉起爬起身来躲在桌子后还击的元哥,往里屋的后门跑去。
我感到视线有些模糊,他奶奶的,这子弹可真不是盖的,疼得要人命。身后的国民军又追得紧。幸亏这个镇子是我经常闲逛的特别熟悉的地方,里面有什么隐秘的场所我都知晓。我们东躲西藏,逃进了一个没人居住的老屋地窖里,这才把他们甩开。
我咬着牙关,用左手捂住不断流出的鲜血。恨的心痒痒的,这伙狼心狗肺的,真是翻脸不认人,到老子的酒楼里面吃了多少次打折的酒菜,就是这么对待老子的?
看到我受伤的手臂,元哥是一脸的歉意,把身上的军装撕了一块包在我受伤的右臂上,愧疚的说:“好兄弟,我真是连累你了。”
“元哥,你这么说的话就是把我当外人看咯?”我十分不爽,怎么说我们都是在一块儿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说什么客套话。
反正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到酒楼了,那种安静舒适的生活离我是越来越远,我强忍着剧痛,笑道:“元哥,托你的福,咱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以后还得拜托你照顾我。”
“说啥照顾呢,这是必须的啊!”他一时冲动,激动地又是对我的肩膀拍了一拳,我痛的大叫:“干嘛呢,你他娘的注意点啊,老子的手!”
“哎呀,抱歉抱歉,一时激动,忘了!”
“你娘的!”
见到周围已经再无动静,元哥出门望了望,回头示意他们已经走远。我们这才爬起身,走出门。
“去哪?”我问道。
“去我们队伍吧,你这手臂里的子弹不取出不行啊,时间拖久了肌肉就会坏死,那就废了。”
“你他奶奶的别吓老子!”
“实话啊,天子兄弟!”
“你他爹的还说,闭嘴!”
“我亲戚都被你骂完了。”
“你他爷爷的!”
“……”
走在路上,我跟着元哥朝着他呆过的队伍走去。过了许久,我见到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立在原地,这不是唐若冰东子他们镇吗?
“怎么?不走了?”元哥见我在想心事,回过头看着我。
“这里我有几个朋友,我先去见一见他们,你也来,你们见过的。”元哥很是纳闷,却也不问,紧随着我。
眼见天色不早,我敲响了东子他家的门。
就这么缓得一缓,开门的是唐若冰。她当年的短发不见,现在是长发留得过肩,乌黑柔顺,颇有一番女人的风味。见到是我,眉头一挑:“哟,苏毒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不,你不是刚毕业不久吗?来看看你。这我兄弟,你们见过的。”我介绍着元哥,一面毫不客气就往里面走。
“哎哎哎,你兄弟可以进来,但是你就不行了!没有经过我同意就私闯民宅,犯法的好吗?”说完,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外推。
我才受的伤啊,就这么被她一推,痛的我龇牙咧嘴。
她见我这样,有些发懵。看看她手上沾染的血,又看看我缠着军装纱布的右臂,刚才那刁蛮任性的模样已经不见,她急得叫道:“你怎么了?手上怎么会流血?怎么受伤的?”
“枪伤,都是为了我,给国民军打伤的!”元哥轻声说道,听他的语气,好像是他打伤的一样。
“你怎么不早说啊!快进来!”她完全丢弃了之前野蛮刁钻的态度,搀扶着我进了屋,又朝着隔壁房间喊道:“东子,你天哥受伤了,快点帮他请个大夫看看!”
咦,唐若冰好像转变了性格,头一次让我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那东子走出房间,拿着一本书籍,看到我受伤的手臂,把书一扔,嘱咐道:“天哥,你先忍着点,我马上就回。”
那丫头让我躺在床上,皱着眉头看着我,不说话。我见了有些怪怪的,和她在一起不吵吵,还真不让人习惯。
我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她。她却说话了:“喂,苏毒嘴,你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国民军打伤?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偷鸡摸狗?”
这丫头,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这人平时确实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可也没她想的这么猥琐吧?我气得不愿说话,倒是元哥有些看不过去了,把那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还是个好人咯。”
“我哪像坏人了!”
这时候,东子已经从镇子上把大夫请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在这斗嘴。”又看向唐若冰:“姐,你也是,天哥都这样了,你还数落他!不知道让着他一点?”
“我需要她让?”我气急败坏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正要说话,却被那老大夫的一句话给吓住了:“你别乱动,子弹的伤口,你把它弄破裂,到时候血流不止,想止都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