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柯离开之后,我定了一会儿神,才重新开始做事。.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尸体其实大致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腹腔的解剖口已经用大针缝合,我只需要修剪掉多余的线头,以及再下几处细针将没有贴合在一起的皮‘肉’串上就可以了。至于头部,虽然比较麻烦,但内部填充物已经全部‘弄’好,眼下只需要简单的‘揉’搓定型,以及用假发盖住颅骨的伤口,最后做个最终调整,基本上也就完工了。
总的算下来,估计今晚十二点之前就能做完,并且我还能‘抽’空去吃个饭垫垫胃什么的。
所有缝尸最先处理的都是肢体上的伤口,因为头部是最重要的位置,处理得好与坏家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以需要充足的时间和‘精’力,也需要缝尸匠对自己处理的尸体有所了解。这个了解倒不是说对死者生平事迹的了解,而是缝尸匠的双手、缝尸针与尸体接触产生的熟悉感。
每具尸体由于体质不同,其表皮层、脂肪层、肌理走向,甚至是尸体的僵硬程度都有所不同,而缝尸匠需要在缝尸的过程中迅速了解手底下这具尸体的特‘性’,才能保证每一针都恰到好处,最终的成品不会让人看起来感到奇怪。之前我虽然和叶柯父亲的尸体接触过,但由于是粗整,过程非常粗糙,所以其实今天才能算我真正开始去“了解”这具尸体。
前期在四肢及‘胸’腔上的缝合,能加深我对尸体的了解,准确掌握到叶柯父亲死尸的特‘性’后,整理最难处理的头颅,就会相对要称手得多。我用缝合线将验尸造成的解剖口缝合得严丝合缝后,再次使用卫生棉球蘸上特殊试剂,围绕着尸体缝合线进行‘精’修。很快,尸体正中央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肉’‘色’痕迹,不仔细去看的话,几乎看不出尸体这部分曾经有过刀伤。
随后,我开始处理尸体‘胸’腔上的刀伤。之前因为案子还没结,这些刀伤不能被破坏,所以一直没有处理,现在再来休整,已经能看见炸开的皮‘肉’呈现出死灰一般的颜‘色’。我用剪刀修理了发黑的烂‘肉’,再用酒‘精’将开口处清洗干净,这才小心地用缝合线将犹如书卷般翻开的两片皮层缝合在一起。从尸体‘胸’口刀伤处皮‘肉’的翻卷程度能看出来,这些伤是在叶柯父亲死之前造成的,我不由得去联想当时的场景,究竟什么鬼魂,能让一个人在被划伤这么多刀、痛彻心扉的情况下,还不反抗……
想了想,我又摇头。鬼魂作祟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谁也不知道那些自个儿死了还非得拉着别人垫背的家伙在想什么,他们怎么害人都不奇怪。等我将尸体‘胸’口的刀伤一道道处理完毕时,时间已经快到下午六点了,我这才想起自己连午饭也没吃,只觉得胃部一阵绞痛,忙将用过的工具放进水槽里,用消毒水泡着,然后给叶柯父亲的尸体拉上了白布。
走出验尸房的时候,叶柯正巧提着盒饭过来,他见我脱下胶皮手套离开验尸房,知道我要去吃东西,随即举了举手里的盒饭:“还说担心你忙得顾不上吃饭,给你把晚饭带过来。幸好你没一头扎进去出不来,走,我请你吃饭。”
“盒饭呢?”
“放冰箱,明天中午热一热,我刚好吃个午饭。”
我接过叶柯带来的盒饭道:“担心我?担心你自个儿吧,你才是那种工作狂魔,明天中午出去吃点好的,今天咱们凑合着随便吃吃就行。”
“那不行,你帮我父亲缝尸,我不能什么也不表示。”
叶柯意外的坚持,我也不好打开盒饭冲里面吐口水,只好接受叶柯的意见。我们回到叶柯办公室将盒饭放下,叶柯领着我出了刑警大队,在上次我和邢国强灌醉他的那家馆子点了菜。我俩又要了两罐啤酒,他酒量差不能多喝,我晚上还得工作也不能多喝,但一人一罐解解乏还是不错的。
就着啤酒下饭,我们很快吃了个半饱。我见叶柯气‘色’恢复了一些,情绪似乎也没之前那么低落,顺口问他将自己父亲葬在哪儿。叶柯报了个地名,是市里的高档墓地,环境很不错,而且上坟祭拜的规矩也多,比如不能放炮、走的时候得把坟飘和祭品都收拾干净等,很符合叶柯谨慎的个‘性’。
我点点头,说这世道也真不容易,我估计我自个儿死的时候,还买不起一块墓。叶柯让我别开这种玩笑,活人想死事总是不好的。我哈哈一笑,让他放轻松一点,凡人终有一死,早想晚想都一样。叶柯只好摇头,迭声说我这人净往坏处想。我反驳叶柯,咱俩差不多,叶柯只剩苦笑。
吃完饭,我告诉叶柯我要开始处理尸体的头颅了,叶柯点点头,说他就在办公室,我做完事情之后他还请我吃顿宵夜。我见他既有胃口又能简单开一点小玩笑,心里也松了口气,别过叶柯径直去了验尸房。
整理头颅的步骤不多,就是每一步都需要费时间,毕竟调整颅骨位置不是个能粗心的活,稍微有点偏差,整个脸就会变形。我戴上一副新的胶皮手套,一边想着一会儿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比较合适,一边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然而就在白布揭开的同时,我的余光猛地扫见尸体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我心脏一‘抽’,本能地转头去看尸体的脸,却发现尸体仍然双目紧闭地躺着,没有任何异样。我举着白布僵站了好一会儿,才将白布卷起放在一边,暗道自己可能酒‘精’上头,无意间看错了。
安慰了自己两句,我走到尸体头顶正对的方向,两手扶住已经剃光了‘毛’发的头颅,双手拇指按住头顶正中央,轻轻挪动和颅骨分离的头皮,开始将尸体头部的皮肤和面容做个还原。就在我全神贯注注意着手下皮层移动的分寸时,我上方的余光,竟然再次看见尸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突兀地上翻着,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急忙抬头去看,没想尸体仍然只能看见双目紧闭的尸体。我缓缓将不停发抖的双手从尸体头皮移开,举着两只蘸满黏液的手站在一边,紧紧盯着金属台上的尸体。
紫竹针活死人的事我已经经历地够多了,但最近一直在和红衣‘女’鬼纠缠,我甚至险些忘记紫竹针还有这个该死的功效。但这两次尸体睁眼的情况,让我确定紫竹针在叶柯父亲的尸体上,再次起了我一点也不期望的作用。如果一次看错还好解释,但两次都看见尸体睁眼,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具尸体,一定有问题。
一旦发现尸体不对劲,我就不敢再继续做事了,但我举着手在一边站了将近十几分钟,尸体却仍然一动不动,好像就是不想让我正眼看见他睁眼的模样似的。我不明白这尸体搞什么鬼,犹豫一阵,竟然向着尸体开口道:“伯……伯父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想让我帮你解决?要不你直接跟我说吧,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被吓着……但你这么个搞法,不仅我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耽误我下班……”
尸体一动不动。
我暗骂自己是蠢货,又不想就这么放弃,顺嘴再说了一句:“伯父啊,我是叶柯的朋友,你有什么心愿真的可以告诉……”
就在我说出“叶柯”两个字时,那尸体的两眼竟然真的刷一下睁开了!我吓得急往后退出两步,只见叶柯父亲已经发灰的眼睛缓缓转动着,终于转到了我这个方向,和我瞳孔急剧收缩的眼睛四目相对。
我的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滑,后背跟着就湿了一片,好不容易才稳住气势,向叶柯的父亲道:“伯……伯父……你说……有啥心愿,我一定帮你完成……”
尸体缓缓张开嘴,从黑‘洞’‘洞’的嘴里涌出一股刺鼻的尸臭,以及“咕啊”的一声。我不明白叶柯的父亲想表达什么,正疑‘惑’,却见他猛地向我抻出手,面部表情登时狰狞起来!
我见那尸体只是躺在金属台上,没有下地,即便他面‘露’凶相我也不怎么害怕,只是缓缓抻一手攥紧紫竹针,皱紧眉头继续道:“伯父?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我是叶柯的朋友,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第二次,当我说到“叶柯”两个字的时候,尸体的表情和动静就会明显增大,整张金属台都被晃得“吱呀”作响。我有些奇怪,叶柯父亲对叶柯的名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说他想临投胎之前再看儿子一眼?
想到这儿,我想叶柯父亲道:“伯父,你是不是……想见叶柯?”
“咕啊!”
尸体剧烈挣动着,抻在半空的手费力的蜷曲着,僵硬的手指在一阵“咔咔”声里攥成了拳头,跟着又猛地抻开,猛烈地抖动着。我实在是一头雾水,看尸体这个反应,好像不是相见叶柯,那他想要叶柯干什么?总不能是下葬之后给他多少点值钱吧?
“叩叩!”
就在我试图猜测尸体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验尸房的大‘门’被人敲响了,随即传来了叶柯的声音。
“萧晨,你在忙吗?我需要检查一份尸检资料,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