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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王维何其多(1 / 1)

昨日没找到王维,太平和上官婉儿住在一户农家。夜里,太平翻来覆去难以安枕,朦胧中做了许多梦,每个梦都与王维有关。她梦到和王维一起作诗,一起散步,一起说笑,一起游历,梦中的情景是多么令人神往啊。闭上眼睛,全是王维的身影。由于睡不着,太平早早起了床。虽说一夜未眠,想到王维,她仍旧精神抖擞。太平站在院子里,下弦月像一条亮线,勾勒在蓝色的天幕上,一缕凉气从青草的枝叶间袅袅升起。黎明的凉爽、清澈,给人带来快意。

想到梳洗,太平又进入住室。她坐在镜前,纤细的手指倦倦地梳理着柔软的秀发。黛青色的发丝穿过玉梳,飘洒在暖洋洋的灯光下。太平出神地望着镜中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一时怔住了。她得意地笑道:“本宫果然俊俏!”

二人一大早就出发了。走在路上,红日当头,秋风拂面,让人十分惬意。微风中,树枝晃动,片片黄叶被刮在空中,又慢慢落在地上。

再说王维在山道上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小山下。闻山上有人吟诗,他仰天呼喊道:“山上的莫非王宽仁乎?”

王宽仁急忙跑下山,他双手一揖问道:“师父,你如何还在这里?”

王维向来吾行吾素,放荡不羁。他闪了王宽仁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笑话,这里你能来,为师就来不得了?”

王宽仁话里有话地问道:“昨日岂不是到清河观鱼,如何仍在这里?”

王维满不在乎地答道:“为师旷达之人,去就去了,不去也就不去了。有何不妥?”

王宽仁摆手道:“师父,学生并非此意。”

“不知何意?”

王宽仁心急火爎地嚷道:“昨日有两位姑娘来此找你,学生讲,你到清河观鱼去了。如今你却没去,让人家如何找啊?”

听到姑娘二字,王维马上想起太平。他兴致勃勃地问道:“不知二人何等模样?”

王宽仁若有所思地答道:“天生丽质,风姿绰约,天仙一样的美人儿。”

王维比划道:“可有一人宽额广頣,明目皓齿的?”

“有,有的!”

王维顿时慌了神,他转身叫道:“哎呀,公主来了,为师找她去也。”

这一日,太平、上官婉儿来到清河岸边。放眼望去,远山倒影,碧波荡漾,白帆点点,渔歌互答,一片汪洋无边无际,让人心旷神怡。

河面上有个青年一边荡舟,一边唱歌:

泛舟大河里,积水穷开涯。

天波忽开拆,郡邑千万家。

行复见城市,宛然有桑麻。

回瞻旧乡国,淼漫连云霞。

听到歌声,太平高声叫道:“婉儿姐姐,那就是王维,这一次真是王维。这是他在唱《清河吟》!”

上官婉儿白了太平一眼奚落道:“是不是王维,你要认清楚。昨天说小山上的是王维,如今又说大河里的是王维,天下有几个王维?”

上官婉儿的话,明显有几分讽刺,太平却不管不顾。她向河面挥手喊道:“王郎,吾来也——”

小舟上的青年闻声四顾,驾舟向河岸驶来。太平高兴地对上官婉儿道:“吾说王维,你却不信,这么一喊,他就掉头而来。”

“公主可看清了?”

“看清了,一定是他!”

待小舟走近,太平才发现另有其人。她失望地叹道:“咦——原来并非王维?”

那青年盯着太平,不在意地讲道:“吾虽并非王维,却是他的学生。”

太平急匆匆问道:“如此说来,你认识王维?”

“刚才不是说了,小生是他的学生。”

太平高兴得大喊大叫道:“吾是他的朋友,从洛阳来。请问王维哪儿去了?”

那人嘻嘻一笑道:“师父好艳福,竟有如此靓丽的女友!”

“王维何处?你快讲啊!”

那人摇头笑着,犹豫不决地答道:“难煞吾也。”

“却是为何?”

那人叹道:“他乃性情中人,有何固定之处?一会儿对酒当歌,一会儿独钓大河,一会儿山中吟唱,一会儿单坐书桌,来无影去无踪的。如何找啊?”

太平一想也对,心里一动又问:“他总该有个住处吧?”

那人答道:“住的地方倒是有,不过,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醉了,整日不回的事,也是常有的。”

上官婉儿数落道:“真啰嗦,王维到底住在何处?”

“他住在黄河渡口的南株村。”

太平乐了,他自语道:“‘家住孟津河,门对孟津口。’就是这个地方,错不了的。”

上官婉儿喊道:“快走,到南株村去。”

再说王维,一路向清河走来。见前面有一村落,为了捷径穿村而过。这村子并不大,几十户人家散居在一个山坳里,小街两旁错落有致地摆满了民居。王维骑驴正从村里经过,迎面被一老人挡住去路。

老人一揖道:“哎呀,这不是王大学士?真是找人不如等人,到处找不着你,却在家门口遇到了。”

王维抬头一看,见是赵员外。他心不在焉地问道:“啊,原来是赵公,不知寻找小生何事?”

赵公矜持地一揖道:“吾家犬子明日大婚,大学士若能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王维心中有事,并不下驴。他一边走,一边答应道:“来,明日一定要来的。赵公为人厚道,你家的喜酒,岂能不饮?”

赵公见王维要走,慌忙拦住毛驴道:“王大学士不必着急,待老夫把话说完。再走如何?”

“赵公有话请讲。”

赵公拉着王维不松手,他乐不可支地讲道:“吾那亲家翁是县里的秀才,最喜欢王大学士的书法。特意讲道,成亲那日定要大学士书一副婚联。”

王维慌忙下驴,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可有笔墨?”

赵公挥手道:“快,笔墨侍候。”

家人搬来桌椅、笔墨,摆在王维面前。

王维执笔在手,随意挥洒。片刻之间,将一副婚联写得龙飞凤舞。

婚联写道:

巧借花容添月色,

欣逢秋夜作春景。

横幅:钟鼓乐之

众人观之,一齐叫好!

王维放下笔墨,立马要走。赵公上前拦住,让茶、让饭,纠缠不休。王维喃喃道:“小生有事,先走一步了!”

太平来到孟津,惊动了乡野百姓,也惊动了河阴县衙。这一日,县衙里堂鼓阵阵,堂威不断,三班衙役肃立两旁,好不威风。县令坐在案之后,一脸愠色,双目冷对。

县令厉声喝道:“太平公主来本县多日,寻找王维未果。神皇震怒,命吾等协助寻找。君命难违,找不到王维,便是杀头之罪。明日诸位务心下乡寻找,找不着王维,莫要回来见吾。”

众衙役一惊道:“是。”

县令不敢怠慢,急急喝道:“退堂!”

不料,衙役张三却拦住县令。他压低声音道:“太爷,不必急于退堂,在下还有话讲。”

县令愤愤问道:“何事要讲,比寻找王维的事情还要重大?若误了本县的大事,要了你的脑袋。”

张三建议道:“太爷,依小人之见,不必兴师动众。”

“却是为何?”

“明日小李庄赵三公子新婚大喜,王维答应到场祝贺。到了那里,岂不见到王维?”

县令松了一口气道:“寻人不如等人。若是如此,明日一齐到小李庄去,迎接王维。”

众人附和道:“如此甚好。”

次日,县令带着衙役,匆匆忙忙地进了小李庄,在赵公门前下轿。赵公以为县太爷前来贺喜,慌忙上前迎接。

赵公一揖道:“迎接太爷,快到客厅待茶。”

县令不好意思打扰赵家的喜事,他笑容可掬地答道:“你百事丛杂,不敢讨扰。”

县令到家中贺喜,这是天大的面子。赵公出于诚心再三劝道:“太爷百忙之中,前来参加犬子的婚宴,何能不入座?”

县令心中有事,也不好明讲。他尴尬地分辩道:“赵公呀,你今日是忙人。本县先看看热闹,再入座不迟。”

太爷执意不从,赵公也不好勉强。他双手一揖道:“太爷随意。”

须臾之间,迎亲的队伍进了村。乐队吹吹打打,一顶花轿来到门前。司礼唱道:“新娘子下轿喽。”

新娘在家人的前呼后拥之中,径直向大门走去。县令不敢怠慢,也随着众人进入赵家。众衙役左寻右找,就是不见王维。

新郎新娘正在拜花堂,众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县令东张西望,不见目标。心急如焚地问道:“张三,王维何在?”

张三自知没趣,难堪地解释道:“小的四处寻遍,一无所踪。”

县令又怒又急,歇斯底里质问道:“昨日公堂之上,你言词凿凿,今日为何不见踪影?”

张三尴尬地解释道:“文人无行,小的奈何?”

县令沮丧地哼了一声,出门便走。见县令和衙役出门,赵公慌忙拉住县令央求道:“太爷,吾家大喜,多年不遇。如何不辞而别?快请入席!”

县令见状,愤愤怒斥道:“本县公务在身,哪有功夫入你的宴席?再不松手,治你妨碍公务之罪!”

赵公哆嗦道:“小民无知,太爷请便。”

再说,王维来到清河口,已是日上三竿。他将毛驴拴好,对着河面叫道:“刘贤契来也!”

河面上那个青年驾舟而至,他双手一揖道:“师父,唤学生何事?”

王维心急火燎地问道:“昨日可有两位姑娘来此找吾?”

刘贤连连答道:“有的,有的。”

“如今人在何处?”

刘贤喃喃道:“八成到南株村去了,二人打听你的住处,吾言先生住在南株村。”

王维一边解驴,一边嘟囔道:“糟了,糟了。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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