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客厅里冷冷清清的,没一丝响动。李冲闷闷不乐地踱来踱去,不发一言。突然他自语道:“韩王命吾提前动手,粮草尚未备齐,这该如何是好?”
卫士a进门一揖道:“王爷,起兵的事,武水县令郭务悌拒不从命。他大放厥词,要与王爷拼个你死吾活!”
李冲脾气火爆,顺者昌,逆者亡,不允许下属有不同意见。听了这话,他不禁大怒。气急败坏地吼道:“武水县是本王的属下,竟敢不听号令?这还了得,那本王就先取了武水县。”
卫士a刚刚退下,卫士b进门一揖道:“王爷,莘县县令马玄素反对王爷起兵。他率三千多士兵进入武水县城,与武水县郭县令合兵一处,扬言要与王爷血战到底。”
接二连三传来的都是坏消息,李冲气得满脸通红。他怒目而视地命令道:“集合队伍,兵发武水县!”
“遵命!”
李冲率兵来到武水城下,只见城上旗帜如林,戒备森严。守城的士兵执枪持刀,虎视眈眈,战争一融即发。
李冲一阵踌躇,思索着攻城的谋略。这时,一位将领一揖道:“王爷,看来他们早有准备。武水县城高墙厚,强攻不易,要小心从事啊。”
李冲也在犹豫。这是反武的第一仗,况且又是属下反叛。若久攻不下,脸面何在?话又说回来,如果就此退兵,岂不灭了自己威风?他白了那位将领一眼,歇斯底里地命令道:“四面围了,准备攻城!”
叛军立即行动,须臾之间,将武水城围得水泄不通。
李冲骑在马上,仍旧拿不定主意。他想,以目前的力量攻城,并没有十分把握。若此仗败了,后事不堪设想。灵机一动,李冲幻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强压心头怒火,别有用心地对城上叫道:“请郭县令出面答话。”
片刻之后,郭县令分开众人站到城垛旁。他一脸严肃,明知故问道:“王爷兴师动众,却为何来?”
李冲矜持地劝道:“大丈夫立世,信义为本。郭县令,上次议会,有言在先。你吾发誓,共同讨伐武氏,匡复大唐社稷。如何言而无信?”
郭县令从容地一笑,振振有词地反驳道:“言而无信者王爷是也,岂是本县?你忘了神皇来博州视察时,对她如何言语?”
郭县令能言善辩,问得李冲哑口无言。若在平时,他早就暴跳如雷。今日的李冲却一反常态,异常冷静。他耐着性子问道:“郭县令如何忘了?你是本王的下属,理应听从本王号令。”
郭县令反唇相讥道:“王爷说得不错,下官是你的下属。可你又是神皇下属,应该听从她的号令啊!”
李冲忍无可忍地吼道:“不听本王之号令,就是造反!”
郭县令寸步不让地质问道:“王爷,这话岂不玩笑?你不听从朝廷号令,难道不是造反?”
李冲血气上冲,脸上一片通红。他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如此说来,你不愿匡复社稷,为大唐而战?”
李贞越急,郭县令越冷静。他嘻嘻一笑,入情入理地驳斥道:“如今神皇均田,民富国强,朝廷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下官不知有何匡复的?”
李冲恼羞成怒,用手一指吼道:“冲上去,杀了这个狗官!”
叛军雷厉风行,呐喊而上。战鼓声处,士兵抬起云梯,向城墙涌去。眼看叛军就要登上城头,郭县令一声令下:“弟兄们,放箭!”
转眼间,万箭齐发,叛军死伤无数。李冲大怒,挥刀喊道:“架起干柴,火烧城门!”
一堆堆干柴堆向城门、城墙,顿时,烈火冲天,浓烟而起。城上的兵士咳嗽着,被熏得睁不开眼睛。叛军一阵箭雨,守城的兵士纷纷倒下。
一卫士不安地嚷道:“郭太爷,风大火猛,怕是难以持久啊。”
郭县令倒也冷静,他从容地安慰道:“李冲逆天行事,天理难容。若大风转向,岂不自食其果?”
卫士犹豫道:“可大风没转……”
郭县令神情庄重地鼓励道:“尔等放心,大风马上转向。”郭县令的话尚未说完,风向果然转了。烈风吹来,叛军被烧得鬼哭狼嚎!
郭县令见叛军怯阵,决定乘胜而战。他举着宝剑喊道:“李冲与朝廷作对,以下反上,罪在不赦。为保卫大唐而战!”
守城的士兵、百姓一起喊道:“杀了李冲,保卫大唐!”人们一喊,叛军大乱,纷纷向后退去。
李冲见士兵无心再战,只得拔马而逃。叛军见王爷败阵,也跟随而去。兵败如山倒,李冲败得一塌糊涂。
这时,城门洞开,郭县令率领人马一阵冲杀,将叛军冲得七零八落。李冲一边跑,一边喊:“回博州,快回博州!”叛军在前面跑,官兵在后面追,杀得叛军溃不成军。
武水在激战,上蔡也在激战,李氏诸王封地里难有一片净土,到处烽火连天。
乌云涌上头顶,闪电划破长空。闷雷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上蔡县衙里灰蒙蒙的一片,张县令把自己关在衙内,忧心忡忡。突然,衙役闯进门一揖报道:“太爷,越王李贞决定出师上蔡,杀你的人头祭旗!”
张县令回过神来,觉得进也难,退也难。他忍无可忍地命令道:“敲响景阳钟!”
景阳钟是上蔡城军民议事的号令。钟声一响,全城百姓聚在衙前。张县令迈步登上高台,台下静若无人。他决心与李贞分道扬镳,大张旗鼓地动员道:“子民们,有人埋怨上蔡的皇粮比别处收的多,物价比别处贵。尔等可知原因?”
众人七嘴舌道:“你中饱私囊,贪污受贿,还恬不知耻地问的何来?”
“你奢侈无度,还有脸在众人面前说三道四?”
张县令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双脚一跺,举手发誓道:“皇天在上,厚土为鉴。下官对天发誓,如若妄言,天打雷劈!上蔡均田是假,李贞贪得无厌是真,皇粮大部落入他的手中,下官是代人受过啊。外地均田,是无偿把田地分给百姓。李贞均胡弄百姓,以收皇粮的名义,盘剥乡里,本县惭愧呀!代人受过也就罢了,为的是百姓免遭涂炭。如今,李贞逼着下官反叛神皇,岂非自寻绝路?下官为百姓计,决定与他周旋。不料李贞心狠手辣,决计血洗上蔡。大军一到,危急就在眼前前。是战是和,请众人议言。”
台下吵吵闹闹,嚷成一团。有人喊道:“李贞无情无义,与他血战到底!”
也有人喊道:“保卫神皇,争取均田!”
张县令大手一挥号召道:“朝廷大军马上就到,保住城池,方为上策。愿与本县守城的请随吾来!”
张县令一呼百应,百姓纷纷出列。城头上,人来人往,备战备粮。百姓士兵,擦拳磨掌,要与李贞决一死战。张县令在城头四处巡视,见百姓搬来巨石、檑木,不觉喜出望外。
人喊马嘶,尘土飞扬,李贞率人马来到城下。他抬头向城上望去,见城上皆是百姓,士兵寥寥无几,不由松了一口气。李贞冷笑一声,高声骂道:“张道坤,你胆子不小。反叛本王,罪不可赦,还不下城受死!”
张县令也不答话,立即命人放箭。箭雨射来,叛军纷纷退去。
李贞大发雷霆,怒气不息地喊道:“攻城!”
李贞大军风涌而至,围城而战。张县令也不示弱,急命百姓应战。城上巨石、檑木纷纷落下,砸得叛军死伤无数。
李贞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歇斯底里地命令道:“放火箭!”
这一招果然利害,不多时城头大火四起,浓烟扑面。叛军架起云梯,趁势攻城。城头上双方激战,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叛军与百姓杀得你死吾活,刀枪撞击声,喊杀声在空中滚动。双方进进退退,各不相让。怎奈张县令平时并无准备,百姓仓皇上阵,怎比得养之有素的叛军。开战不久,百姓渐呈弱势。
李贞骑马站在城外,望着大军攻城。当他看到叛军攻上城头,连连高呼:“攻上去了,吾军攻上去了,天助吾也!”
探马来报:“吾军攻下四门,请王爷进城。”
李贞兴奋地呼唤道:“进城!”
李贞进入上蔡之后,大摆宴席,为胜利庆功。宴会上,李贞举杯在众将间穿行,他春风得意。不由鼓动道:“攻下上蔡,众将之功,再节再励,杀到洛阳!”
众人高呼:“打到洛阳去,活捉武则天!”
李贞得意忘形道:“来,为胜利干杯!”
众人喊道:“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