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接二连三发生献瑞事件,李昭德身为宰相,明知是假却不能制止,心里十分纠结。他思来想去,决定戳穿献瑞真相,揭露武承嗣的阴谋。又一想,虽说自己不信,可神皇相信啊!为了摸清武则天的底牌,李昭德决定深夜进宫。
月色皎洁,星光灿烂,迎仙宫无声无息的。灯光下,武则天与上官婉儿在下棋。这时,小顺子进门一揖道:“禀神皇,有人扣阁。”
“不知何人?”
“宰相李昭德。”
听到李昭德的名字,武则天笑吟吟地答道:“宣他进宫。”
小顺子出宫不久,李昭德大大咧咧地进了门。他跪下一揖道:“臣叩见神皇。”
武则天慌忙招呼道:“平身。深夜进宫,所为何事?”
李昭德一揖奏道:“神皇,臣前来献瑞。”
武则天打量着李昭德,不由迷茫地问道:“开玩笑,你两手空空,献的是何祥瑞?”
李昭德将胳膊一捋道:“神皇,祥瑞在此。吾这里有座小庆山。”
武则天扭头一看,不屑地斥责道:“甚么小庆山,明明是胳膊肿了个包。此并非祥瑞,是病。”
李昭德肃然问道:“神皇说是病,并非祥瑞?”
“当然。”
李昭德借题发挥道:“既然臣这是病,新丰县的庆山也是病。”
“胡说八道!”
李昭德执其一端嚷道:“新丰县冒出的土山,是地陷造成的,难道地陷不是病?”
“何处地陷?”
“宣城地陷。”
武则天将脸一绷冷冷问道:“如何得知宣城地陷?”
李昭德将一份公文放在案前,椐理力争道:“这里有宣城县令的奏折,请神皇御览。”
武则天把棋盘一掀,怒气不息地吼道:“宣城地陷,有关百姓生命。此等大事,为何不报?”
李昭德不阴不阳地解释道:“武承嗣任相时,把许多奏章都压下了,不愿让神皇知道。”
“却是为何?”
“还不是为了封锁消息。”
武则天想来思去,也琢磨不出道理来。她盯着李昭德百思不解地问道:“封锁哀家,目的何在?”
见武则天对武承嗣生疑,李昭德分外高兴。他加油添醋地奏道:“此人野心膨涨,当了宰相又想当太子,当了太子又要当皇帝。封锁神皇,就可瞒天过海,胡作非为!”
武则天当场否定道:“非也。吾是他的姑母,一笔写不出两个武字。为何蒙蔽哀家?”
李昭德嘿嘿一笑,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讲道:“神皇不信,臣敢打赌。三日之内,便有人对你说项,推荐武承嗣当皇上!”
武则天不可思意地问道:“你身为相国,说话要留有余地,不可信口开河。无凭无据的,这话从何说起?”
神皇的责备,并未起作用。李昭德诙谐地笑道:“臣不但敢肯定,而是张飞钉称——一定钉!”
武则天正色道:“若无人前来,如何处治?”
李昭德硬着脖子嚷道:“若无人前来,臣听凭神皇发落。”
武则天眉毛一挑调侃道:“李昭德,你是煮熟的鸭子——嘴硬,若无人前来,吾便杀了你!”
李昭德一拍胸脯道:“神皇,不可木匠斧子一边砍。若无人来,你杀吾的头。若有人来,若何处之?”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骂道:“你这老东西,一硬到底。如今天色不早,哀家要休息了,退下吧。”
没等李昭德出宫,武则天扬长而去。上官婉儿见武则天进入内宫,随即跟了进去。把李昭德一人晾在那里。
一日,武则天正在批阅奏章。小顺子进门一揖道:“神皇,有人前来献瑞。”
武则天头也不抬地答道:“宣他进宫。”
小顺子出门不久,王庆之进了宫。他跪下一揖道:“小民王庆之叩见神皇。”
武则天看了那人一眼,竟然如此面生。她好奇地问道:“平身,哪里人呐?”
那人站起一揖道:“小民祖居万安山,以农为本。”
见是农人,武则天放下笔。立即与之聊天,她热情地问道:“不知所献何物?”
王庆之掏出一物献上,他郑重讲道:“神皇,这是小民在山中拾到的一块石头。看似平常,细细一看,石中有四个字。”
武则天把那块石头放在案上,轻描淡写地问道:“甚么字啊?”
“武后为王。”
武则天听了,格外喜悦,拿起石头一看,果然如此。她喜笑开顏地叫道:“来人!”
小顺子进门一揖道:“神皇……”
武则天吩咐道:“此人献瑞有功,赏金百两。”
王庆之阻止道:“神皇,小的不要金子。”
武则天一怔问道:“怪事,还有不要金子的,你要何物?”
“小的有谏。”
武则天盯着王庆之问道:“有甚么话,就直截了当地讲。”
王庆之倒也直爽,他开门见山地奏道:“可废李旦,立武承嗣为皇上。”
想起李昭德的话,武则天纳闷了。她想,李昭德神了,说甚么便来甚么。不知是何道理?武则天追根究底地问道:“李旦是吾儿子,又无过错,为何废他?”
王庆之强词夺理地奏道:“如今你为圣母神皇,神皇也是皇。哪有皇帝立外姓人为嗣的?还是立武承嗣为好。”
武则天在心里说,这件事让李昭德说准了,还真的有人劝吾立武承嗣为皇上。她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见武则天迟迟不言。王庆之想,今日进宫,武大人的差遣。若无结果,如何面见大人?于是,他催促道:“神皇,为何不言?”
武则天觉得事有蹊跷,决定弄个水落石出。她淡淡一笑道:“立嗣乃国家大事,不可操之过急,要从长计议。退下吧!”
王庆之不甘心地叫道:“神皇,小民不能走。”
武则天不愿发火,她委婉地劝道:“哀家有朝事要办,不必啰嗦,退下吧。”
王庆之见此事没有结果,誓不肯走。他辩解道:“小民进宫不易,恐怕往后再也进不了宫门。小民不能走。”
对农人武则天不便发火,她拿起一页盖有大印的白纸道:“这张印纸你且拿去,有了印纸便可出入宫门。”
王庆之接了印纸,悻悻而去。
王庆之一事无成,受到武承嗣的责骂,他决定再次进宫。第三天下午,武则天与李昭德正在议事,王庆之又一次进了宫。
王庆之跪下一揖道:“小民叩见神皇。”
一见又是王庆之,武则天烦恼地问道:“你纠缠不休,如何又进宫来了?”
王庆之喋喋不休地奏道:“事情无有结果,小民何能不来?”
李昭德见此人擅闯宫门,不知是何来头?他指着王庆之问道:“何许人也,何事又进宫门?”
武则天对王庆之并无好感,决定把事情交给李昭德处理。她愤愤讲道:“此人要哀家废了李旦,立武承嗣为皇上。武承嗣何德何能?”
李昭德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吼道:“武承嗣少德无才,岂能为帝?”
武则天脸色一冷道:“王庆之,李相国如此说话,哀家有何办法?还不退下!”
“神皇,小的不能走。”
武则天大发雷霆,指着一根大棒喝道:“你多次进宫,纠緾不休,叫哀家如何办理朝事?李昭德!”
李昭德一揖答道:“臣在。”
武则天气急败坏地吼道:“赐你大棒一根,将他打出宫去。”
此人让武承嗣当皇上,李昭德恨得咬牙切齿。听了武则天的话,他喜出望外地答道:“臣遵旨。”
王庆之跪在地上求饶道:“神皇,小民不走,不能走啊!”
李昭德却不理会,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拖了王庆之就走。他一边走,一边嚷道:“不走,怕是由不得你了!”
来到宫外,李昭德将王庆之往地上一扔,举棒就打。王庆之见李昭德凶神恶煞的样子,十分害怕。他一边跑,一边央求道:“大人莫打,吾走了完事。”
李昭德想,竟让神皇立武承嗣为皇上,这还了得。今日不打,天理难容。他不怀好意地嚷道:“说得轻巧,不打你就是抗旨,抗旨乃杀头之罪。来吧小子,吃吾老李一棒!”
王庆之倒也机灵,爬起来就逃。他一边逃,一边喊:“大人,你打轻点儿,莫要伤了我的筋骨。”
李昭德手痒痒的,心里也痒痒。他一边追,一边吼:“武承嗣阴谋篡位,你却要武承嗣当皇上。轻不了!”
李昭德举棒要打,王庆之抱头鼠蹿。二人围着花池转来转去,李昭德打了几次都被王庆之躲过。李昭德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只见他猛一转身,反其道而行之,迎面拦住王的去路。
王庆之没命地呼叫道:“大人饶命!大人……”
王庆之的话尚未说完,李昭德一棒打去。王庆之脑袋崩裂,倒地而亡。
李昭德见王庆之已死,仍不解恨,他歇斯底里地骂道:“奶奶的,这么不经打。只一棒你就归天了,晦气!”
李昭德进了宫,气喘吁吁地站在武则天的身旁。
武则天问道:“李爱卿,将他赶跑了?”
李昭德嘿嘿一笑:“神皇,臣把他赶得很远,很远,再不会来烦你了。”
武则天惊讶地问道:“如何,将他打死了?”
李昭德大大咧咧地奏道:“若不打他,就是抗旨。臣只打了一棒,他就死了,岂能怨臣?”
武则天本想埋怨几句,转念一想,既然人已死了,也就算了。她见李昭行满头汗水,连忙叫道:“婉儿,上茶。”
上官婉儿端茶让道:“相国请。”
李昭德一边品茶,一边微笑。他笑嘻嘻地奏道:“神皇,看见这小子,臣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武则天漫不经心地讲道:“有话不妨直讲。”
李昭德入情入理地劝道:“天皇乃神皇的丈夫,李旦乃神皇之子,天下当传子传孙,何能传给武承嗣?神皇明智多才,不可铸成大错。何曾见过侄子给姑姑建家庙、侄子给姑姑祭祀上坟的?”
武则天不以为然地问道:“李爱卿,依你之见,哀家可糊涂?”
“非也。”
武则天又问:“你难道对哀家不放心?”
李昭德明白武则天的用意,笑容可掬地答道:“放心,一百个放心!若不放心,岂敢在神皇面前直言而谏?”
武则天开心地夸道:“李昭德忠臣也!”
二人正在说话,小顺子进门一揖道:“神皇,新罗使臣进京来朝。”
武则天不动声色地指示道:“李爱卿不妨迎接一下,明日哀家在紫宸殿召见新罗使臣。”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