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称心如意的事少之又少,这一点我早已明了。
所以,我从不想强求什么,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半分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求轰轰烈烈,但求无过一生。
但是,总有人叫我不能安稳。
李盛再次拿起那个蛋糕递给我。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但是味道还不错,我事先有尝过。”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着我有些苍白的脸,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
看着眼前的这份并不算精致的蛋糕,我的心禁不住起起伏伏,好像还没人给我做过生日蛋糕呢。
照理说,我应该心怀感激地抱住他痛哭流涕才是,但我的心却是乱成一片,这个男人如此不真切,让我看不到虚实,也摸不透他的本心。
我怕长期以往下去,我会因为神经衰弱而走火入魔,虽然目前已经有这样的趋势。
将蛋糕放在一边,拿起快要冷掉的水杯,我低低地叹了口气:“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的,就如我先前所说,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以后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这个人生来最怕麻烦,不想给别人惹事,也不打算自找麻烦,因此要断就断干净,藕断丝连最是惹人烦。
只是,李盛的眼神让我有些心惊。
瞳眸微微晃动,隐约透着一丝薄凉,仿佛深秋的湖,深邃又沉静。
他什么话也不讲,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水,又抬手看了下时间:“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毕竟你工作那么忙,我不需要你来照顾。”
看我多难得,还如此善解人意地替他着想,毕竟某人跟我说过,离了他,他的那帮员工就不能集中精力工作。
“你就那么想让我走?”他突然按住我的肩膀,以额抵额,声音低沉至极。
“难道我该让你留下么。”我的语气微微有些松动,不似先前那么强硬。
这话虽然说的不是很客气,但也是遣了词酌过句的,换而言之,我对他,依旧存有戒心,就像是一个被骗了的孩子再也不肯相信童话一样。
他伸手搂住我的腰,气息紊乱,全然不似他平日那般云淡风轻,微微的叹息声表明他此刻很是无奈,并且束手无策。
而我这个罪魁祸首没有丝毫的自觉性,反而还在他的胸口狠狠cha了一刀:“李盛,干脆点,好不好?”
“不,不好,我承认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将我抱得越来越紧,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呼吸越来越灼热,“我应该早一点跟你解释清楚,不该认为那些事无关紧要。”
唉,真是个粘人的妖精。
我被他禁锢在怀里,心思起伏不定。
这可怎么办是好,我感觉自己又在一点点沉陷,想推开他,双手却是被他握在掌心,一秒钟也无法动弹。
“你还在生气是不是?”他低头吻我。
“时间不早了。”
“你在转移话题。”他不高兴地咬了下我的唇。
“李盛,别这样……”不知不觉,我的声音走了调。
他终于舍得抬头,深邃的瞳眸就像是被染了一层落日余晖,猩红又炙热,又像是聚集了漫天星光,神秘又璀璨。
我与他对视,不过片刻,就招架不住。
“我叫你口是心非。”李盛点了下我的鼻尖,语气轻柔得不像话,也是同一时间,我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渐渐沉迷的自己。
修长的指尖缓缓捏住我的脸,下一秒,薄凉的唇便再次覆了上来,我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感觉这一次,他是铁了心不要我好过,唇齿间都施加了力度。
我疼得无可奈何,这是我自找的,如果不是贪恋他的温柔,我怎么可能被他咬得这么死。
他讲我口是心非,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矛盾又纠结的情感,复杂的思绪逐渐演变成一片空白。
最后,他抱着我,发出一声不满足的叹息:“真想把你装在口袋里带走,因为我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你。”
他讲得面不红耳不赤,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我想我一定是魔怔了,竟然觉得十分受用,半点尴尬的感觉都没有,还被他的温柔声线迷惑得如坠云里,整个人都是绵软无力。
“来,清妍,把蛋糕吃了。”他恋恋不忘那份看起来有些丑陋的蛋糕,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我轻轻推了推,很认真地表示:“其实我过生日的时候不喜欢吃蛋糕,又甜又腻,吃了还容易长胖,所以我是能不碰就不碰。”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没有再强硬着叫他离开,反而还跟他讨论起蛋糕的卡路里,我想我一定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如果你不吃,我会伤心的,而且我听伯母说,你从小家教就很严,这是在浪费食物这件事上。”
他竟然开始扮起可怜来,可男人总是懂得如何利用我的弱点,知道我心软,就开始耍起小孩子的手段来。
可恨的是,他连罗女士也搬了出来。
我只好服软,并且连喝了几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些,毕竟我现在看到甜腻的食物,胃里就不舒坦。
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对方那充满希翼的眼神,硬着头皮拿起了那块蛋糕。
“所以,你就跟他和好了,还吃了他亲手做的蛋糕?”何宁静惊得两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我叹了口气,靠在绵软的躺椅上,轻轻点头:“你也觉得很神奇是不是,唉,其实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明明前一秒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彻底决断,但他三言两语就将我哄了回去。”
何宁静拼命忍住笑:“其实也还好,你就是耳根子软心也软,不然早就混的风生水起了,也不可能叫孟可儿那个小贱人得了逞。”
用力咳嗽一声,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此时此刻,我并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准确地说,是关于她的一切。
何宁静似乎并不愿意配合我,她撕开巧克力的包装,掰下一块来吃:“我昨天碰见她了,穿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深怕别人瞧不见她似的,还有她那个什么亲戚也是神气得很,把我撞了下,连声对不起也没有。”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不知怎的,一听到孟可儿的名字,我现在首先想到与之有关联的不是王博远,而是李盛。
虽然我已经在尽力避免胡思乱想,可终究还是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毕竟人的心都是脆弱敏感的。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没有仔细听我讲话,你的九成心事都放在李盛身上了,还有一层留给工作,总之,亲戚朋友在你心里是没有分量的。”何姑娘以一种哀怨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她是故意调侃我,但心里终究还是有愧。
罗女士为我焦急的模样,我也通通看在眼里,可是我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人,每次受了伤都喜欢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默默疗伤,对于父母的关心,多多少少都有些忽视。
仔细一想,我的愧疚又增加了几分,心里更加不舒坦。
“我记得还有工作没做完,我先走了。”
“哎,你真没劲,顾清妍,”何姑娘非常鄙视地看着我,巧克力已经被她消灭了整整两块,“每次一遇到事情,你就想着逃避,也不去解决问题,我看你以后怎么得了。”
“我没有逃避啊。”我依然嘴硬,但心里却是发虚。
何宁静非常干脆地击穿我的面具:“在我面前你还要装什么,逃避就是逃避,又不可耻,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再说了,如果你的性子还不改掉,将来还有吃亏的时候。”
我无言以对。
可性格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我这性子由来已久,逃避的事情也不止一两件了。
因为没出过什么大错,也就没放在心上,总想着逃避现实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何姑娘扯了几张纸擦拭手指,一副老年人的口吻:“我以前也像你这样,想着还是避开比较好,起码会减少不必要的伤害,可是久而久之我就发现,那些问题,虽然被我避开了,但绕上一个圈,还是会回来的。”
“有道理。”
正在我思考着我该如何直面问题时,万经理的电话打了过来,然而他并没有指责我毁了同韩季先的友好关系,反而还连连跟我道歉,叫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并不知道那帮老小子对你抱着那种想法,我很抱歉,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为了续签合同,根本没考虑过后果。”
说真的,工作这么些年,我还从未见他跟谁道过歉。
很多人都说万经理其实就是根硬骨头,虽然表面看起来世故圆滑,但是大是大非上,永远看得比别人透彻。
以前我倒是很赞同,但现在却不敢苟同。
自从他的chao袭事件上表态后,我对他的信任以及崇拜之情也渐渐地烟消云散,是谁讲他在大是大非上不肯妥协的,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过人终究都是会改变的,这一点无可厚非。
我没有早起的习惯,毕竟失眠是经常性的。
因此我得定上三四个闹钟,不然根本起不来。
不曾想,如今这个闹钟竟然由李盛代替了。
他很有耐心,隔个五分钟就给我打一次电话,语气不慌不忙,声音也十分温柔,如此,就算我起床气再大,也不好发脾气。
早餐也是他准备好,而且还要我必须一点不剩地吃完。
对于他的种种照顾,我是既惶恐又贪恋,只是,如果这样周而复始下去,我怕我是再也离不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