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今夜是血色之月!”
在妖界,只有大天狗白胤知道每到血色之月,妖王的妖力都会大减,甚至会散发一种气息,这种气息可以引来周围的阴阳师。
“白胤!”
被叫到名字大天狗低下脑袋不敢多看红柩一眼,他知道每当王咬字很重念他的名字时就代表他发怒了,而身为妖王身边最得力的护法,他无法拒绝王的任何要求。
阿琉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根本没有听到红柩说了什么。
“妖怪!”突然一个雄厚的男声传来,一个男人手举起一把□□横劈过来,将阿琉和红柩之间的距离拉开。
男人穿着一件有些陈旧的和服,只有头发遮挡住的一双眼睛发亮其余倒是看不清楚,像是街头的流浪汉。
阿琉认识他,他是流云的父亲!
流云的剑术都是他教的,他身手敏捷比起流云更胜一筹,若不是红柩身为妖王天生的敏锐力很强都很难逃出他的攻击,那个男人一刀砍下,红柩飞快躲开,衣角随着刀带出来的风飞舞而起渐渐落下,耳边垂下的一缕红色发丝被剑气割断掉在了地上。
大天狗一跃而起准备攻击中年男人,身为妖怪里的佼佼者,大天狗可是和酒吞童子一样厉害的,他当然不容许有人伤害他的王。
“住手!”阿琉喊道。
大天狗的爪子和中年男人的攻势一同停住了,在空中翻滚了一个圈大天狗站落在地,而中年男人也落到了阿琉的身旁。
“哪家的少年郎这么晚还在街上也不怕妖怪叼去了!”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轻浮,却又有几分稳重,让人无法生气。
“我是天羽家的人,你是流云的父亲?”
听到‘流云‘的名字,中年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丝丝诧异,却很快又阖上了眼帘。
“我叫大明!”他提起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透明的酒渍从他的嘴角流下落在了领子上倒是让这个男人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借酒消愁,阿琉此时大概真的需要喝上几杯来忘记此时的疼痛。
平安京的酒楼没有一处会开到深夜,大街上也只剩下阿琉和大明两个大活人,旁边是四只妖怪,画面倒是挺‘和谐‘的。
红柩看向大明,不满地抿住了唇,若非今天是血色之月,他又怎么会和一个人类打得旗鼓相当,若不是怕吓到主人他早就一爪子穿透这个人类的心脏将它挖出来。
大明住的地方十分偏僻,院子很旧,打开门里面一方石桌两个石凳子,墙上都是爬满的草藤和青苔,冷冰冰阴沉沉的,让人有些不舒服。
好在大明收藏了许多酒,这些酒虽然不是什么宫廷御品也是难得的好东西,大明提了提酒壶为阿琉倒了一杯。
“我想和大明叔谈谈,你们先退下!”身为妖王的红柩一向很听阿琉的话,倒是酒吞童子一向自由惯了,他并非想和阿琉对着干,只是桌子上的好酒刺激了他的嗅觉。
阿琉拿起一小坛给了他,四只妖怪就退了下去。
阿琉是第一次见大明,却对他很有好感。
大明也是第一次见到阿琉,他觉得这个少年身上隐藏很大的秘密,一举一动吸引着他,灌下一坛子酒,大明有了醉意,心中有些话不免想找人述说,而身旁这个喝酒的少年姿态怡人倒和他这个醉鬼形成了一个对比。
“大明叔,我可以这样叫你?”换做以前的他也比这个大明小上几岁,叫声叔叔也不过分。
大明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叫法。
“流云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你,难道是像他母亲?”
大明顿了顿,仰起头又是一口酒,他笑道:“像他父亲,他母亲的性子比较温婉还很胆小,所以常常会被人欺负!”
阿琉虽然喝了好几杯酒却没有醉意,大明这话说得倒是很奇怪,他口中‘像他父亲‘这句话中的父亲说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那他母亲呢?”
“他母亲早就死了,他出生的时候被他父亲杀了,也许你会觉得好笑,有哪个男人这般心狠会做得出这种事,可偏偏就有这样的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话不对劲大明住了口,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笑道:“是我说的太多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同你喝酒就想将什么事情都说给你听!”
阿琉望了一眼大明,看到他下巴处蓄满了胡渣,像是故意遮挡住他本来的面貌。
“你是明丰?”
听到这个名字大明瞪大了眼睛,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遮了遮头发,道:“你认错人了!”
阿琉记得明丰,当时在安倍家的时候他是院子里的下人,年纪比很多下人都要大,下人们都习惯称呼他明叔,他们以前也不熟悉,每次见到这个男人他都低下头,不过阿琉被忽略习惯了倒是没有觉得他多特殊,最特别的大概是他下巴到脖子处有一道伤疤,像是被刀刃割出来的。
“是我认错了!”
是不是明丰有何关系?
大明偷偷看了少年几眼,觉得奇怪,他这把年纪认识他的人都该是三十多岁,这孩子才十五六岁的年龄?
阿琉轻轻啜了一小口酒,这酒闻起来是香的,喝到嘴里是甜的,到了喉咙口是发烫的,进了肚子却是冰凉的,有点像体验人生。
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阿琉立马放下酒杯出了门,也没有再理会身后的大明。
“红柩,你知道当初安倍武秀将孩子交给哪个下人看管了?”
红柩本来靠在树上假寐,一听到主人的声音立刻跳下来树,那双如红色玛瑙般的眼睛亮了亮。
“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下人,名字里有个‘明‘字!”
果然如此!
结合流云的外貌和独特的蓝眼睛,加上大明所说的身世,如果大明真的是明丰,那么流云就是他的儿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阿琉的心好受了许多。
红柩看到他的面色比刚才好了些,他自己也好过了许多,他以前总认为主人会责怪他将孩子交给了安倍家,不过主人能安然无恙比什么都要重要。
他没有去问主人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貌,如果是投胎转世不可能会有记忆,难不成是占了别人的身体?
这种术法逆天,但只要他红柩在这世上一日便护他一日。
阿琉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流云,可他更想知道十几年前那场火是何人所为?
是大明故意放火假死还是有人想要害死流云?
“不公平,你为什么要对他这般好?”
安倍莲华的心思极为敏感,看到阿琉对流云的态度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还做了许多糕点给流云吃,他有些吃味,可堂堂安倍家族的继承人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为这种小事发脾气,虽然极力控制住了,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不愉快。
阿琉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了他嘴里,安倍莲华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他的守护者不如以前那般对他死心塌地,难不成看自己无法继承父亲大人的阴阳师地位就转了目标开始讨好这个所谓的‘义子‘?
第一次,安倍莲华如此痛恨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莲华公子以后也别再欺负流云,流云只是安倍大人的义子,这个身份让他在安倍府处处小心翼翼,若是你也这样欺负他,把他吓跑了怎么办?”
流云正在练习书法,他停顿了一下,从鼻间发出一声浓厚的‘哼’字,似乎对阿琉话并不认可,他只是懒得计较并非怕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吓跑了才好!”安倍莲华嘀咕一声,他讨厌有人来抢走父亲大人的关注,更讨厌眼前这个人的眼睛看着别人,那比父亲大人凶他更让他难受。
“跑了一个还会再来一个!”阿琉看到他别扭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替他整理衣物,这段时间他早就代替了下人替安倍莲华更衣,他丝毫不觉得麻烦甚至是有些欢喜,哪怕每天他要早上半个时辰起床,“你左右不了安倍大人的决定不如就顺了他的心,这样你在他眼中好歹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阿琉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安倍莲华低下头寻思。
看到这番‘父子情深’,流云甚是羡慕,从小到大父亲对他很严格,从未帮他理过衣物摸他的脑袋夸赞他。
远处,安倍晴明站在桃花树下,这桃花的枝桠上冒出了许多花骨朵,含苞欲放的模样预示着春天到来,这个冬季总算是过去了。
他折下了一段桃花树枝□□了湿润的泥土了,过了会儿才站起身拂了拂衣角上稍微沾染的褐色泥土。
“父亲大人!”安倍莲华看到安倍晴明站在那儿,那眼神似乎不是对着他的,他有些失望却依旧掩藏不了见到父亲大人的喜悦之情。
“安倍大人!”阿琉喊了一声,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安倍晴明看向少年黑色的发带随风飘动了下,他觉得少年今天的态度和往常不太一样似乎是更冷了些,可明明刚才他看到他笑了,对莲华笑得很温柔,还替流云拂了拂耳边散落的发丝。
他终于知道,少年并非不会笑不会温柔,只是他只对他冷漠。
“父亲大人是来看莲华的吗?”
安倍晴明淡淡地看了安倍莲华一眼,过了许久才有了反应,以往冰冷的眸子稍稍有了温度,他说道:“莲华,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若少年喜欢他也可以对莲华一样好,这样他是不是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