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沟的贫困,在白河镇其实不是什么特例,别的村子其实也好不了哪去。
早先的时候李英俊就听大王庄的二赖子说过,他们村的王小六搞养鸡场开始发了财,后来是被副镇长他小舅子盯上,硬生生给低价夺去了,差点没把裤子赔掉。
说起二赖子,那可是跟李英俊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的,当年李英俊就是在他的带领下见识了王水仙的水灵白嫩,当然,是趴在墙洞上偷偷见识的……咳咳,跑题了……
总之,王小六的发财之路被挡住,跟镇上那帮人有着很深的关系,而且他也不是个例,整个镇子跟下面村子的生活水平差异,很大程度都是因为这镇子上有权有势的没几个好东西。
李英俊不打算跟那些家伙们正面接触,但有跳出来的李大朋作为引子应该足够,草『药』的事挡都挡不住,毕竟隔几天就来拉货的大车那么显眼,估计很多人都打了主意。
很有可能,脑子不太灵光的李大朋爷俩只是个马前卒,或者干脆就是被别人怂恿来试水的憨货罢了。
但不管怎样,李大朋他们彻底栽了大跟头,镇上的人要么彻底不敢动弹,要么就得一连带的有所动作,到时候搂草打兔子,干脆清理个干净多省心。
至于具体怎么应对这事,李英俊暂时还没想好,他盘算着先等等动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嗯,其实具体怎么办暂时还没主意……
信心百倍的给靳玉然李长贵吃了定心丸,李英俊暗地里却在琢磨怎么应对,这年头占理有时候作用不大,或许该象马小虎说的那样,提前找人把路子趟好比较好。
李长贵不知道他的心虚,只是老怀欣慰的感慨不已,颇为高兴的唠叨着以后自己终于能省省心了,背着手抽着烟袋溜达着离去。
倒是靳玉然没能接受他给的定心丸,却也没直接挑开,直到晚上俩人坐在院子里吃饭时,她才连番犹豫之后开了口:“英俊,我明天准备去市里一趟,你就别跑出去了,免得村里再有事。”
“唔?咋说的跟我整天朝外跑似的……”啃了口白馒头,李英俊含糊着道:“你终于肯给自己放个假了?放心去吧,村里又我一切放心。”
自从靳玉然来了村里,跟没就没休息过,种庄稼还有忙有闲呢,她倒好,一直以来都在为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操』心,甚至连镇上都没怎么去过,平时的生活用品也都是让别人给捎带着买。
仔细想想,现在的她跟最初来白河沟时比较起来,精神是精神了,可是却清减不少,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如今也多了一层健康的小麦『色』,倒越来越像是个村里人了。
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靳玉然放下碗筷有些不渝,怔了怔点点头叮嘱道:“嗯,万一镇上那帮人再来捣『乱』的话,一定不要冲动,别再跟今天似的一言不合就动手。”
“不会,俺是文明人。”李英俊吃的香甜,说了句又顿住,抬眼瞧见她一脸认真,不由疑『惑』道:“你去市里干啥?回家?不对啊,你家不是在省城嘛!”
靳玉然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摇摇头道:“是去市里不是回家,去……去跟个好朋友聚聚……”说着她飞快扫过来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
“哈?你好朋友长的俊不?我明天给你提包咋样!”李英俊顿时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堆着笑:“顺便看能不能把你同学拐来,这样咱们村就有俩大学生了,啧啧,多有面子……”
靳玉然无语了,想要发作却又心虚,胡『乱』扒拉几口饭应付道:“嗯,我自己去就行,你得在村里看着点。”
院子里又陷入沉默,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就在她以为已经应付过关的时候,李英俊突然放下筷子,无比认真的道:“不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靳玉然吓一跳,假装自然的挽了下发丝白他一眼道:“我就不能修个假了?卖给你们村了是咋的!再说了,我也不是出去玩……”
说罢她又暗自气恼,瞧着对面眯眼『奸』笑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自己才是这白河沟的村长好吧,最大的官,干嘛出去还要给这混蛋解释,该命令吩咐才是啊!
可没等她转换语气,李英俊却突然凑过来,贼兮兮道:“老实交代,你这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你该不会是偷偷去见你大学恋人吧?你这可是对我始『乱』终弃啊!”
“李英俊!”见这货越说越没谱,靳玉然把筷子一拍,皱眉严肃道:“别胡说!我真是去找我好姐妹玩,我们原来一个宿舍的,这不很久没见了嘛……”
“那你眨眼干什么?”李英俊一脸看透一切的神情,撇嘴道。
“什么?”靳玉然惊疑不定,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这家伙一副很笃定自己在说谎的架势,刚才自己说的话没漏洞才对。
李英俊呲着牙花,翘起二郎腿得得瑟瑟道:“靳玉然同志,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爱眨眼睛?想耍心眼的时候就眯眼睛,说正事的时候一般都是看着对方眼睛的,这是我仔细观察得到的结论,错不了!”
“……”靳玉然杏目圆睁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回过神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好像打小时候起,说谎就会不停眨眼。
想到这她心里又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自己这些特点很多从小就认识自己的人也不知道吧,这家伙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不知为何,她心里泛起淡淡喜意。
“所以嘛,别以为我盯着你看是发呆,其实我是在犀利的洞察这一切!”没注意到这妙人的细微变化,李英俊犹自得瑟着:“老实交代吧,到底去干啥!再说了,这种节骨眼上,你肯跑出去玩耍才是怪事呢。”
靳玉然默然,没想到自己自以为稳妥的说法,在这家伙眼里竟然有这么多纰漏,他对自己的了解,竟然比自己都多么?这还真是……
思绪纷飞一阵,她才重新抬头,直视过去道:“好吧,我是想去找个长辈,他在市里任职,我想跟他询问下这次的事,如果真有麻烦的话看能不能帮上忙。”
“嗯,这次是真话!”李英俊点头评价着,接着道:“可你这样不是犯规了吗?我是说那个赌约,不是说你要不借助家里的关系,靠自己能力带领白河沟脱贫致富吗?”
闻言靳玉然恨恨瞪着他,轻咬嘴唇半晌才气呼呼道:“还不是因为你这混蛋!就算要动手教训下那些人就好了,干嘛下那么重的手啊!昨天那几个被你打的,估计都能够得上中等伤害了,他们如果有关系弄个重伤鉴定也不是难事,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额,意味着什么?”突然被喷了一顿,李英俊有些茫然,满脸无辜的眨巴着眼。
靳玉然气的直咬牙,最终无奈叹口气道:“你一点不懂法啊,蓄意造成他人重度伤害,可是要判刑的!严格说起来,他们闯进村里并没动手,李大朋本身就是这村里的人,完全可以说是带朋友来玩的;
估计他们早就算计着这一点,才一直隐忍没动手;就算那个假冒国土所的人不小心推到秀兰姐,也完全可以把他挑出去,毕竟当时李大朋根本不在场!
你仔细想想除此之外他还干什么了?基本上没干什么,然后就被你打成了重伤!这要是按照程序严格审查下来,你很可能要被判刑你知不知道!”
“不是吧,上面的人也不能不讲理吧,他们来干什么的不明摆着呢嘛,持械闯进村里,再加上率先动手,明明咱们占着理呢!”听她说的严重,李英俊有些不信。
见状靳玉然叹息一声,摆摆手道:“算了,这里面弯弯曲曲的事跟你也说不明白,总之虽然你打的主意是不错,可万一他们背后有人,这事结果还得两说,我必须得做准备。”
这下子李英俊明白了,就跟戏文里唱的似的,官字两张口,咋说咋有理,同一件事从不同的立场出发切入,可能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不过事情也未必那么糟糕,靳玉然之所以要动用家里的关系,其实是在以防万一,怕那边的人真的抓住一些关键点不放,对他造成威胁。
“我明白你说的了,不过做准备也不一定就动用你家的关系,这事还是我来想想办法吧,你那赌约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会李英俊也觉得,自己之前的算计还是漏洞太多,没办法,人太淳朴……
靳玉然愣了片刻,摇头道:“我这个长辈很疼我的,会帮我保守秘密的……”说到这她红唇紧闭,脸『色』也有些低沉。
就算李英俊在后知后觉也被感动到了,她为了护住自己竟然不惜违背赌约,就算那长辈肯保密,对心『性』要强的她来说,走出这一步肯定需要莫大的勇气。
想到这李英俊哈哈笑道:“不过是镇上几个小『毛』贼而已,怎么还麻烦市里的长辈呢,完全不用,你也别担心,放心吧,我其实早就有安排了!”
“你有什么安排?”靳玉然秀眉一跳,脸上分明写满不信。
“天机不可泄『露』!”李英俊摇头晃脑起身,大手一挥道:“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交给我来就好了,我给你保证,他们就算想动也动不了我,你就甭掺和了,哦,把碗洗了……”说着已经窜到屋里去。
看他自信飞扬胸有成竹的模样,靳玉然不禁呆了呆,心里本能就信了三分,可思来想去又想不出他能有什么办法,无奈只得决定明天再看,至于现在,还是先把碗筷洗了吧……这混蛋,支使自己越来越顺手了!
且不说心里『乱』糟糟的靳玉然,进屋之后李英俊也开始琢磨起来,要不要趁夜『摸』到镇上,好好恐吓李云山一家子去,免得他们再跳出来捣『乱』。
不过又觉得这法子不太符合自己伟岸的形象,正在纠结的时候,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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