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张灵凤见他听得专注,一脸同情,就越说越激动了:“他朱金和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畜牲。他道德败坏,生活腐化,平时,他一直在外拈花惹草,根本没有我这个妻子,也没有这个家庭。为了他的前途,也为了这个家,我一直忍耐着,就是做活寡,也不跟他多吵,不跟他离婚。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却得寸进尺,欺人太甚,居然在外面养起了小三,建起了新家。”
说到这里,张灵凤又哧哧地哭起来。然后只顾抹眼泪,不说话。她大概又害怕了,不敢说下去。杨兴宇等了一会,心里有些焦急,却不能催得太急,就进一步诱导说:“那个女的,是不是姓刘?”
张灵凤的身子又是一震,猛地停止抽泣,睁大泪眼说:“是,就是城北中学副教导主任刘桂花。他给她在市郊结合部买了一套房子,大套,装饰得很好,全新的家具,起码化了一百多万。上个星期六,我跟踪他,亲自把他们捉住了。他进去后不久,就与她上了床,我真的气死了。敲他们的门,我问他这买房子的钱是谁的,他骗我说是她的。刘桂花也跟着说是她的。一个一般教师,家里经济条件又很差,她哪来的钱啊?”
杨兴宇心里窃喜不已。他没想到会从她的口中套出如此大的秘密,化一百多万元钱给情人买房子,这是**分子最常见,也是最为典型的一种表现!但他不能流露出来,而是继续装作很随便的样子追问:“你说这钱是他的,他哪来这么多钱啊?”
张灵凤这时已经丧失了警惕,也完全相信了他,就脱口而出说:“他有的是钱,不要说一套房子,就是两三套,他都买得起。”
“是吗?”杨兴宇假装惊讶地说,“这些钱,他是从哪里来的?这可是不能乱说的。”
张灵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连忙改口说:“我,猜的,这买房的钱,到底是谁的,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我只是瞎猜而已,杨局长,你不要当真。”
“我当什么真?上次,我跟朱金和说过了,我们真的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杨兴宇这样绕过张灵凤欲盖弥彰的话,又进一步引导她说,“那你准备怎么对待这件事情呢?”
张灵凤眼睛红红地盯着他说:“这些天,我心里很乱,思想斗争很激烈。我想来想去,一直拿不定主意。我想跟他离婚,又觉得就这样离了,不就成全他们了吗?不行,我不能太便宜了他们;不离吧,这活寡的日子,我真的再也不想过下去了。杨局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杨兴宇沉吟着说:“这种事,我还真不好说。作为他的校友,我为他的这种行为感觉羞愧和难过,但我不希望你们离婚。真的,离了,对孩子影响不好。但不离吧,你又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心理上也可能接受不了他了。
唉,真的很难。错肯定是他的错,他是做得太过分了。但离不离婚,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张灵凤绞着双手,垂着红红的眼睛,似有难言之隐。杨兴宇猜到了她的心思,继续开导她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担忧?怕这事抖露出去,他可能会出事,你也会受到牵连,是不是?”
张灵凤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点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脸上露出害怕和担忧的神色。
杨兴宇想了想,旗帜鲜明地说:“这倒大可不必。你跟他不一样,完全有机会弥补的,你可以主动向组织交待问题,或者干脆站出来举报他,将功赎罪。我不想害他,也不希望他出事。但他要是真的有问题,迟早会被查出来的。你还不如早点醒悟,挽救自己为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张灵凤眼睛里有了一些亮光。杨兴宇继续鼓励她说:“张处长,你要替自己考虑考虑,真的。你还不到四十岁,离婚后,你就可以寻找一个适合你,又相爱的人,建立一个新的家庭,过真正幸福的生活。如果你能站出来将功赎罪,在前途上也就更有希望。否则,你想过没有?要是你继续这样替他瞒着掖着,在生活上,你会更加难过,甚至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前途上呢?更要受到影响,弄不好,自己还会搭进去。明白吗?要是他被上面查出来,你作为他的妻子,能脱离得了关系吗?”
张灵凤听着听着,阴郁的脸色越来开朗起来,眼睛里也露出了决心反戈一击的坚毅目光。杨兴宇看到了分化瓦解她的成功希望,就索性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张处长,我现在不叫你名字,而这样称呼你,因为这是在单位里,不是谈个人私事,而是在谈工作,很重要的工作。”
杨兴宇说到这里,神色禁不住严肃起来:“尤其是对你,当然,对国家和人民,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把钱看得太重,如果你手头保管有他的钱,我是说如果,你明白吗?就不要犹豫,应该果断地去上缴,去举报。否则,你不会安心,也不会安全,这种事迟早会败露的。这种不义之财,你藏在手里,就等于是藏着一颗不定时炸弹。它一旦爆炸,不仅会把你们的家庭炸得人仰马翻,还会毁了你们的前途。你要是引爆得早,他就会伤得轻一点,你自己还可以避免受到伤害。”
张灵凤微微点了点头:“嗯,有道理。”然后垂眼想了想,抬头对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刘桂花呢?”
杨兴宇知道她对破坏他们家庭的第三者充满了仇恨,不给刘桂花应有的处罚,她是不会死心的,就表态说:“不管朱金和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她是一定要处分的。也许她是被动的,或者可能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毕竟她违背了一个女人最起码的道德准则,做了可耻的第三者,所以最少是撤职,至于是否把她开除出教师队伍,看具体的情况再定。”
张灵凤有所醒悟,神色开朗起来:“杨局长,谢谢你。今天,你把我从迷雾中拉了出来,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你就等着吧,我会照你说的话去做的。”
杨兴宇高兴地说:“很好,我为你能及时醒悟过来而高兴。但你要讲究策略,不要跟他们搞得过于紧张。最好是先离婚,然后去举报。我等你的消息。”
张灵凤站起来要走:“那我走了,杨局长。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向你汇报的。”
杨兴宇忽然想到一个自身安全的问题,就策略地补充说:“对了,张处长,我还要跟你说一下,要是你不去举报,我是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因为,我们关系不一般,你知道的,我不能这样做。”
张灵凤感激地说:“杨局长,你真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了。”
杨兴宇掌握了朱金和**的一个重要证据——他妻子张灵凤的口头录音。他相信只要把这个手机里的录音交到市纪委,朱金和马上就会被“双规”,然后以他为突破口,将市里的**分子一网打尽。
可是他却按兵不动,坐观其变。他要等张lin举起义旗,反戈一击,去主动举报朱金和。这样做,既给张灵凤一个悔过自新、将功赎罪的机会,又让组织从张灵凤的嘴里获得一些更加重要的信息和证据,收到更好的反腐效果。
当然,他这样做,还有其它一些考虑:一是他必须讲究斗争策略,不能让人知道是他搞了自己的校友,背负“大义灭亲”的骂名。二是他也得考虑自身的安全,如果让朱金和他们知道是他在背后搞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善罢苦休的。所以刚才谈话时,他最后有意跟张灵凤说了那番话。
晚上回到家,杨兴宇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把白天的意外收获告诉娇妻。孙小琳听了以后,没有吱声。她并没有多少惊喜,而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在思考这件事。想了一会,孙小琳开口了,没想到一开口,就把他吓了一跳。
孙小琳说:“有一句古文叫什么?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生,大体是祸福相生的意思。今天下午,你看似做了一件很有收获的喜事,却说不定已经埋下了一个祸根。”
“哦?这么会呢?”杨兴宇看着自己的反腐高参,“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埋下了什么祸根。”
孙小琳一本正经地说:“你犯了地下斗争的大忌,自己暴露了身份。后面你劝张灵凤反戈一击将功赎罪的话,不是暴露了你的真面目吗?如果她把以前你的一系统行为联系起来考虑的话,难道就不会到你这是在搞朱金和吗?”
杨兴宇傻眼了。
孙小琳又说:“也许你太急于求成,或者说自我感觉太好,太过自信了。你怎么不想想?他们毕竟是夫妻啊,有着扯不清的感情和利益关系,要是她把你今天的谈话内容告诉朱金和,你会招惹来什么样的祸害,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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