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橡皮腿(1 / 1)

要救人,必须穿越鬼子的封锁线。从张大庄出发,向东走四、五里地就是鬼子的地盘,铁丝网密布,据点一个挨着一个,想混进去的确不容易。

这天,偏巧逢集,趁清早刚放下吊桥、往镇上赶集的人多,便鱼目混珠进了海堡镇。

成金发和张二叔、打铁叔乔装打扮成卖猪仔的,推着三辆独轮车往镇里赶。哪知道刚进城门,迎头碰上一个矮乎乎的皇协军官,紧盯着他们看,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张二叔跟打铁叔心里有些发慌,独轮车歪了好几歪,差点栽倒在地。他们刚想伸手从猪仔筐里拔枪,只见成金发撂下车子,抢先一步,挡住矮军官,说道:“橡皮腿?什么时候交狗屎运的,当上官了怎么也不吱一声?”

矮军官眯着眼睛,听成金发这么一说,才将注意力从猪仔转移到人身上来,定睛一看,笑了起来:“原来是成大炮啊!你小子怎么越混越差,跟猪打起交道来了?”

“唉,说来话长啊!走,兄弟俺请客,饭店里喝几盅,顺便聊聊。”成金发说着,示意张二叔和打铁叔在原地候着,自己则拉着外号叫橡皮腿的矮军官进了旁边一家叫“鸿运来”的小酒馆。

原来这个橡皮腿不是别人,却是成金发在51军时的一个铁哥们,真名叫魏传来,因为腿短,别人就都称他为橡皮腿。俗话说马高被人骑,个矮被人欺,魏传来经常被人呼来唤去的,稍有不从,拳脚相向,受尽欺辱。成金发看不惯,每每见到魏传来被人欺负,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好打抱不平,为此,众人送他一个“成大炮”的外号,意思是点火就着。

酒馆里落座后,成金发问橡皮腿:“橡皮腿,怎么不呆在51军,跑来当上皇协军的?”

“大炮,俺也不想当二鬼子,可是你知道,自从你走以后,他们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天天欺负俺,连马桶都让俺帮倒,如果不帮,就打,你看看。”橡皮腿说着,歪起脖子让成金发看,脖子上还有多处伤痕。

“他娘的,这帮狗杂种,欺人太甚了。有机会俺去收拾他们。”成金发非常气愤地说。

“后来,甄旅长带领俺们打鬼子,有一次中了鬼子的埋伏,甄旅长让俺们打掩护,让大部队先撤退,哪知道这帮小子比兔子跑得还快,让俺一个留下来拼命抵抗,最后俺子弹打光了,就让鬼子给活捉了。”

“俘虏了也不能当二鬼子啊,这样以后死了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唉,俺这不也是被逼无奈的么。小鬼子把俺吊起来,打了俺三天三夜,实在熬不住,就答应帮他们做事。不过,俺对天发誓,俺没杀过中国人,俺知道不能给老魏家的老祖脸上抹黑。”

成金发知道,不可能每个中国人都是铁打的汉子,软骨头男人多的是。这也不能怪他们,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能保住性命或许就是他们唯一的奢求,如果不是鬼子来侵略,这一要求并不过分。可是现在是战争时期,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还管他是苟且偷生还是委曲求全。

“橡皮腿,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帮俺办件事。”

“什么事?”

成金发就将海英一家的遭遇说了一遍。末了,他对橡皮腿说:“也好,你正好可以利用你伪军的身份,帮俺刺探军情,打听一下海英她们娘儿俩的下落。另外,再帮俺搞一张日本人的布防图来。”

“行,这事包在俺橡皮腿身上。你先去卖猪,呆会俺去集市上找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俩人说完,从酒馆里出来。门外的张二叔和打铁叔正等得不耐烦,心想怎么金发和二狗子进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测?正想着,见成金发和那个矮个子二鬼子笑嘻嘻地走出来,方才放下心来。

下午,卖过猪仔后,橡皮腿送来情报说,海英她娘被鬼子抓去,在烧香河口的下沙村一带海滩上制卤,但却没有海英的消息。

我们经常会说一句话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但大家知道卤水是怎么来的吗?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卤水是从海水里提炼出来的。

卤水的学名为盐卤,是由海水制盐后,残留于盐池内的母液,主要成分有氯化镁、硫酸钙、氯化钙及氯化钠等,味苦,有毒。蒸发冷却后析出氯化镁结晶,称为卤块,是我国北方制豆腐常用的凝固剂,能使豆浆中的蛋白质凝结成凝胶,把水分析出来。用盐卤做凝固剂制成的豆腐,硬度、弹性和韧性较强,称为老豆腐。盐卤有毒,但吃豆腐却没事,主要是因为在点豆腐的过程中,盐卤中的氯元素将豆浆中的钙离子置换出来,其卤水本身已经不再是卤水,所以也就无毒了。

当然,任何东西都有个量的问题,如果卤水加多了确实会因为反应不完全而使豆腐有毒。你买豆腐时,如果发现豆腐色泽黑暗,劝你千万不要买,那是因为卤水没有完全反应掉,吃了肯定会中毒的。

话题扯远了。1940年代的制卤技术还是比较原始的。当时槐树湾沿岸的渔民们利用高低错落的有利地形,在海滩上因地制宜地直接挖坑,当成锅框,然后在锅框上安上大号的铁锅,将海水打上来放在锅里烧,让海水沸腾蒸发,冷却结晶后析出卤块。这一技术就被小鬼子看好了,为解决部队的食盐供给,他们征集一大帮妇人在沙河口到烧香河口海岸沿线造坑支锅,帮他们炼盐。

话说屯居在下沙村的是内山海兵团石井隆一海尉的一个小分队,海英她娘所在的制卤小组就归石井管。自从被鬼子征来后,食无味、寝难安,夜以继日地帮小鬼子烧卤,稍有怠慢,便召来一顿鞭笞脚踏,好多体弱多病的累得实在撑不住了,躺到地上爬不起来,就被小鬼子拎起来,像扔石头似的轰地一声丢到大海里,浪头一卷,瞬间连尸首都找不到。

成金发和张二叔、打铁叔三人合计后,时不宜迟,决定从东门出城,当晚就赶到下沙村展开营救行动。

三人推着独轮车,沿着镇中大街往东走。这时,迎面遇见一个皇协军的运输车队,一头头骡子拉着一车车粮食从镇外往街里走,原来是伪军下乡抢粮回来了。

一个上了刺刀的伪军跑到成金发跟前,大声吆喝道:“干什么的?你们仨人过来,独轮车被征用了,赶快把粮食拉到县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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