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下来,掌灯的宫女渐渐的将皇宫掌上了灯。
紫宸宫里。
姜钰一边喝茶一边笑着问身边的谷莠道:“这么说来,太后娘娘是从奉先殿回去景安宫了?”
谷莠道:“可不是,奉先殿里可闹了一天呢,朝臣们都是刚刚才出宫去的。”说着又顺便叹道:“这太后也真是够能折腾的。”
墨玉听她对景安宫多少有些不敬,连忙撇了她一眼,警告她道:“谷莠,谨言慎行,少给娘娘招祸。”
谷莠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什么。
姜钰又笑问道:“不过这太后竟然这么快回景安宫了,倒是出乎本宫的意外。说说看,她又是怎么愿意起来的。”
谷莠便又回答她道:“皇上说,太后娘娘既然在奉先殿跪哭,无论如何就是对他这个皇上不满,令太后不满便是不孝,然后皇上就说要下罪己诏,自陈自己的不孝。文武百官就吓得一起将太后劝起来了。”
姜钰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罪己诏可不是什么小事。一般来说要是皇帝有大的德行君品有失,才会下罪己诏,还从来没有说因为对太后不孝而下罪己诏的。何况皇上和崔太后虽然在朝堂后宫都争斗得你死我活,但在孝行上,可还真的找不出什么大的能让人指摘的地方。便是每一次处置崔家,那也是站得住叫站在律法大义之上的,没人能说出半句。
宇文烺说下罪己诏的话,不仅是将文武百官吓住了,恐怕是连崔太后和宇文炯也震住了。宇文烺要是真的下了这份罪己诏,恐怕最后真正背上恶名的反而是太后。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能逼出宇文烺说出下罪己诏这样的事,也说明宇文烺是真的被气恨了。
姜钰叹道:“太后移驾回了景安宫也好,要不她再跪下去,明日的寿圣节可就真不好看了。”其实姜钰倒是还有些失望的,她倒是真想看看若崔太后真的准备来跪她个三五日,宇文烺准备将寿圣节还办不办。
而就在这时,承香从外面脚步匆忙的走进来,对姜钰禀报道:“娘娘,皇上往紫宸宫的方向来了。”
姜钰道:“知道了。”
承香同时小心提醒了一句,道:“娘娘小心些,皇上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呢。”
姜钰点了点头,然后又让谷莠先下去避开宇文烺。
而宇文烺进来之后,果真是脸色十分的不好,挥了挥手令殿内的宫人下去之后,接着就狠狠的踢着椅子,怒道:“这个老太婆,真是越老越会恶心人。”
姜钰倒是很少看到宇文烺会气得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于是端了一碗茶奉给他,浅笑着劝道:“皇上消消气,您生气了可不就越让太后高兴了。”
宇文烺黑着脸坐到榻上接过茶,大口的喝了一口,接着便将茶碗用力的往桌子一放,显然是怒气一点都没有消散。
姜钰继续劝道:“明日就是皇上的寿圣节了,皇上该高兴点。何况太后今日也就闹一闹耍耍脾气罢了,也不至于对皇上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失。”
宇文烺哼了一声,道:“没有实质的损失?朕看今日一闹,以后后人传起来时,一些不知内情的人免不了就要给朕按一个不孝的罪名了。”
姜钰心道,你对崔太后本也没有多孝顺,就算有此评价也不算捏造。
何况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孝名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真正能影响历史对帝王正负评价的,还是要靠帝王的功绩。就说唐太宗吧,弑兄夺位,逼得亲爹退位让贤,却也没有影响后人对他千古一帝的评价。
宇文烺也并不是就真的在乎这些,他就是今天被崔太后恶心到了,怎么都觉得气不顺。
宇文烺又碎念道:“朕真想让那老太婆也恶心恶心。”
姜钰道:“其实想要恶心太后,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宇文烺“哦”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姜钰。
姜钰道:“太后最在乎的是谁,自然是齐王啊。太后想让齐王娶周家小姐为王妃,为齐王争取助力,要是毁了太后的盘算给齐王弄一个不如意的王妃,不比直接对付太后更令太后难受。哦,对了,听说齐王进京身边还带了一美貌侍妾随行。能被齐王带在身边的,想必也能得齐王一二分宠爱的。也可以在这侍妾身上动动手脚嘛,比如说,给他弄个齐王的侍妾跟崔家人私通的事情来,那就有热闹瞧了。”
宇文炯虽然还没有娶妻,但毕竟是龙子凤孙吗,身边有一二侍妾却是十分正常的。
宇文烺转头盯着姜钰,久久没有说话。
姜钰问道:“干嘛?皇上觉得这些主意不好?那就当做我没有说过好了。”
宇文烺却道:“看来朕果真没有看错你,你果真是比普通女子要心肠歹毒。”
姜钰却听着不高兴了,哼道:“彼此彼此。”
宇文烺没有再说什么,却问起了姜钰,道:“齐王也是到年岁成亲了,你觉得该给他定一个什么样的王妃?”
姜钰道:“自然是一个无权无势帮不了齐王和太后,又能堵住太后的嘴的,所以周家小姐肯定是不行的。”
宇文烺道:“具体点,你觉得哪家合适?”
姜钰道:“现在现成的就有一个。安南国使团听说带了他们国家的公主来,这公主大约是准备献给皇上的。安南国是大周附属,时代与大周交好,年年纳贡,相比于经常的骚扰大周边境的高句丽、鞑靼等附属国或部落来说,那真是大大的忠心。这样的附属国难道不应该好好安抚优赏,让别的附属国看到只要是忠顺大周的国家,大周都会以礼相待的。所以为了安这安南国的心,安南国献上的美意自然不能辜负。只要皇上舍得下美人,将这位安南国公主赐给齐王做王妃真是刚刚好。身份够尊贵,但却没有实权,最重要的是带着政治意义,太后娘娘也拒绝不得。皇上,您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