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祖平静静看着她,他曾经思考过千万种可能,但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如此,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时间,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将话题进行下去,有些颓败。
这时,门口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是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分别放在洛云裳跟前和他面前。
洛云裳率先拿起来抿一口,甘涩的咖啡醇香,令她提起了精神。
见他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她眼底飞扬着笑意,“美式咖啡,何先生要不试试,虽然不及瑞士avazza咖啡豆打磨出来的咖啡醇滑,但用来提提神,还是不错的选择。”
何祖平哪有什么心情和她讨论咖啡,他正愁着,自己应该怎么样开口,把真相说出来。
他肤浅地拿起咖啡,抿了口,酸涩的咖啡味道,令他觉得十分应衬自己的心情。
少许,何祖平鼓足了勇气,对她开口,“洛律师,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其实是薄靳斯的父亲,薄启恒!”
洛云裳还在想,他应该不会那么厚脸皮,主动把那层纸戳破。
但事实告诉她,这男人的脸皮比墙还要厚,她故此也不再客气,脸色一沉,眼神冷凝而锐利,“何先生,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伯父都已经过世30年了,而你昨天说你是瑞士华侨,怎么这会就变了呢?”
“我……当时情况并不如现在,洛律师,我没必要骗你。”
‘哐’一声,是洛云裳重力把咖啡杯放到骨盘的声音,她冷绝否定,“何先生,我也没必要相信你的话。”
“洛律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何祖平有些抓狂,他这下真的比吃了黄莲还要痛苦。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洛云裳认为他这个问题太可笑,眉梢眼里皆是讽刺。
“我的确是薄启恒,30年前我并没有死,我……只是诈死。”何祖平双手放在桌面,紧紧交握,映射出他内心的紧张。
“何先生,你现在是不是要编一个感人的故事出来,让我相信你是伯父?”洛云裳的神色表明,完全不想他的话。
“不,我说得都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诈死?”洛云裳顺着他的话问道。
“因为,我想带着心爱的女人离开,其实我和靳斯的母亲,只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也是成人年,应该清楚在一份爱情,一个家庭中,感情是最重要的。”何祖平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错,自己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
洛云裳冷讽,爱情、感情基础,要是爱情可以当饭吃,他还回来干嘛?
“那我想要听听,你现在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古话说的话,落叶归根,我回来是因为想家了,人到老了,就会觉得什么钱、什么权,一切都是身为之物。”何祖平找了一个相当恰当的理由。
但他怎么可能骗到洛云裳,她继续戳出他的破绽,“那何先生,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情、感情,怎么现在就不想了?”
“我……”何祖平一时间难以回答,的确,这两个观点相驳。
“何先生,我看你连自己的慌都不能圆下去,还说自己是伯父?”她顿了顿,言辞更加犀利,“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别以为你和伯父有几分相似,就想鱼目混珠,之所以你来找我,就想糊弄我,再糊弄薄家,原因为什么,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就是冲了那500万赔偿金来的,你们拿不出那500万,亦或说是无力支付,所以就想出这种烂伎俩,想骗取我们的信任。”
洛云裳摇着头感慨,“何先生,你还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的话,说得何祖平瞪目咂舌,见她的嘴巴终于停歇下来,他马上否认,“不,不是你说那样的。”
“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则被视为诈骗罪,将会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若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洛云裳冷笑,“何先生,我还要提醒你一句,祸从口出,难道你是想陪你的小舅子,一起去坐牢?”
何祖平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置声否认,“不,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真的是薄启恒。”
“骗子,你还在狡辩是吗?在淮城,谁不知道薄家富甲一方,经过前天晚上的丽裙慈善之夜,一群记者媒体的大肆宣报,恐怕你就是看了新闻报道,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欺骗我们,谋取不正当钱物是吧?”
洛云裳盯着他,一字一句如银针,直往他的皮肤扎去。
何祖平怒了,“洛律师,我怎么可能为了那500万赔款金,想着诈骗!”
“哼,人心难测,谁知道呢!”洛云裳气定神闲看着他,他越焦急、越暴走,她就越高兴,什么落叶归根,什么想家呢,都是屁话,怎么30年前走的时候,也不想着落叶归根,说白了回来就是要名要利。
“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何祖平急的站了起来,“我真的是薄靳斯的父亲,血浓于水,你们大可以验dna。”
这是最直接能证明他是薄启恒的方法。
洛云裳眸里的冰霜,沉淀淀地盯着他,“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
“只要验了dna,就能证明我是薄启恒。”
“我真的是薄启恒,我30年前诈死出了国,现在回来了。”
“我怎么可能为了那点钱,骗你们,冒充身份?”
……
他激动说着,但洛云裳全程没有再看他,安静地喝着咖啡,直到他罗里吧嗦到最后歇了嘴,洛云裳才扬声,“何先生,你浪费了我很多时间,现在,请回吧!”
他用力攥着椅子,横下心,“如果你不相信我,我是不会走的。”
“呵!”洛云裳无所谓,轻笑看了他,下一步直接按了内线,“书敏,有人在我办公室死皮赖脸不愿意离开,你去叫两个保安过来,把这个骗子撵走。”
“是!”
“我,你不能这样,我是你未来公公!”何祖平趁着保安还没上来,争取点时间继续说道。
洛云裳冷着脸看他,“我的未来公公在30年前就去世了,前几天是他的忌日,我还去了南苑墓园拜祭他,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保安的效率很快,不到1分钟,就上来了。
一左一右站在他跟前,“先生,请吧!”
他有些不甘心,看着洛云裳久久凝视,“洛云裳,你现在不相信我的话,你以后会后悔的。”
洛云裳不以为然,“在我眼中,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
她看向保安,皱起眉,“还不干活?”
两名保安直接把他加起来,往办公室门外拖,这严重丢了他的老脸,他生气挣扎着,“滚,我自己有脚会走。”
洛云裳坐在办公室,直到接到前台小姐的通报,说何祖平已经离开事务所后,她才打了通电话给薄靳斯。
“喂!”
“你猜刚才谁找上门来了?”她语调玩味,这句话牵涉到的末端意思有很多。
“何祖平?”
“他跑过来,直接跟我说他是你父亲,让我相信他。”洛云裳大概说了整件事,语气讽刺,“他承认在30年前,的确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诈死和那个女人出了国,你再猜猜,他要回来的理由是什么?”
“猜不到。”薄靳斯对于这个何祖平,还真没兴趣浪费心神。
“落叶归根,想家了。”
“呵呵!”薄靳斯冷笑,“现在半只脚进了棺材,就想着要回来,这男人算得还真精。”
“无论你的调查结果如何,只要我们死不认账,你也不要和他去验什么dna,法律上的薄启恒早就死了,他哪怕起诉告上法庭,也没什么胜算。”
“还有一个方面,我妈性子软,虽然上次你说了那个故事,她也表明态度,但我想她根本没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我妈要回避一下。”薄靳斯清楚母亲,她再怎么善良强硬,但还是有感情的,他担心母亲会被欺负、利用。
洛云裳细想,觉得他说得对极了,“那你想想办法,让母亲暂时离开淮城。”
薄靳斯那边没有马上回应,思考了一会儿,“这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二叔知道,以他的名义,让我妈出去几天,应该不是难事。”
“嗯,千万不能让何祖平接近伯母,他那个人别的没什么厉害,就死皮赖脸最厉害,刚才我已经领教过了。”
薄靳斯语气强硬,“30年前,他既然选择了诈死,那他在我们眼中就已经死了,现在,我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回来破坏我的家,让我妈受伤。”
放下电话,洛云裳想起墓前薄启恒的黑白照,想起薄夫人那张慈和的笑脸,再想到何祖平那张经历过岁月磨打后的老脸。
人生,真是捉弄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