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一个略有些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陛下,您醒了?”
小土睁开眼睛,坐在矮塌上的人和他的声音一样冷清,墨色的头发在头顶挽的整整齐齐,看着自己的神情平静无波,完全井锦缨记忆中疯狂又暴躁的神情。
小土诧异的挑了挑眉毛,皇夫季如英抬了抬眼睛,面无表情的捧过来一碗黑色药液,道:“陛下,您该喝药了。”
小土嫌弃的看了一眼碧绿的玉碗中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斜着眼睛道:“拿走,孤不喝。”
季如英神色丝毫不变,捧着药碗的动作僵持着,一句话也不说。
小土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你是在向孤表达不满吗?”
季如英手微微颤了颤,纤长的睫毛将眼中的神色尽数掩盖,他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道:“臣妾不敢,陛下多虑了。”
小土一扬手将药碗打翻,眯着眼睛伸手握住季如英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眼前,嗤笑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季如英被小土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一颤,瞳孔肉眼可见的缩小了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有些苍白,他挣了一下,见小土似乎是扯到了伤口般痛苦的皱了皱眉,整个人便顿在了原地,他轻声道:“陛下这是何意?”
小土轻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手,季如英迅速的退到了塌下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抬头看向了小土。
小土对上季如英的眼神,心中一颤。
这人这会儿的眼神,竟是绝望的满是死寂。
小土说不清她心里现在的想法。
在井锦缨的记忆里,这个皇夫季如英对她当真的一往情深,从来没有任何忤逆过她的行为或语言,甚至恨不能生死相随。
然而当时井锦缨瘫了之后自尊心受挫,只愿意让安其禄一个人看见自己那副样子,然后等井燕婉控制了皇宫之后,就将井锦缨软禁在了殿里,井锦缨后宫里的那些人也死的死,散的散,于是井锦缨算是再没有见过季如英。
所以这会儿面对着和井锦缨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季如英时,小土是十分诧异的。
季如英怔怔的看着倚在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心中宛如针扎一般沉痛。
什么时候,他心目中那个英明神武的陛下竟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了吗?
他一寸一寸的用眼神描绘着对方精致又英气勃勃的眉眼,待对上小土那深不见底的眼睛的时候,季如英浑身一颤,哆嗦着伏在了地上,小土眉心再次皱了起来,就只听到季如英那清冷的声音回旋在大殿里。
“臣妾御前失仪,不堪担当皇夫之位,故……”
那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道:“故,自请贬入冷宫……”
小土冷眼瞧着季如英故作冷漠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半晌,见季如英再没了下文她才悠悠的道:“继续说呀,怎么不说了?”
季如英浑身又是一抖,身子伏的更低了。
小土抓起手边的玉枕就扔了过去,她很有技巧让玉枕在季如英身旁碎了一地却并没有伤到他,季如英声音嘶哑的道:“陛下息怒。”
小土陡然笑了起来,狠戾的道:“息怒?孤为何要息怒?”
小土放出精神力,十分清晰听到动静的侍卫在门外跪了一地,然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的消失在了那一队侍卫的末尾。
小土神色莫名的瞟了跪的甚为乖巧的季如英,也不说让他起来,自顾自拿起放在矮机上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看了起来。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一个男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陛下,殿外安公子求见。”
小土抬了抬眼睛,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男侍见里面没有声音,于是提高了声音再喊了一次。
这次还没有喊完就听到有东西撞到门上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陛下不悦的声音:“喊什么喊!孤又不是聋了!”
男侍惊恐的退了下去,好半晌,小土才扬声道:“让他进来。”
在小土看不见的地方,跪在地上的季如英眼神黯淡了一瞬间。
一袭白衣的安其禄缓步踏了进来,身影挺拔有如青松翠竹,便是在这女尊世界也当的住一句君子端方,如雪如玉。
他进来微微施了一礼,眼中带着担忧的神色望向床上的小土。
小土忍不住抖了抖,随手将手边的茶碗扔了过去:“混账!谁给你的胆子见了孤竟然不跪?”
茶碗从安其禄耳边擦过,差点没给他吓破了胆子,他呆了一瞬间,脸色便难看了起来,然而他依旧没跪,只是倔强的用失望又包容的眼神望向小土道:“陛下,明明……您说过,我有不向任何人下跪的资格。”
小土噎了一下,然后十分不要脸的道:“大胆,竟然敢和孤顶嘴,孤说过的话,随时可以收回!从现在开始,你一介草民,在这宫中见了谁都要跪!”
安其禄失望的瞪着小土,满是屈辱的缓缓跪了下来,小土看着他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心里就替井锦缨不值。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还跟她在这玩清高。
呵,她倒要看看,是命比较重要还是他所谓的自尊比较重要。
安其禄虽然跪下了,然而背却挺的直直的,大有一种“你虽然强迫了我的人,却不能强迫我的心”的意味在其中。
小土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起来吧。”
安其禄目光中闪过一道得色,正准备起身时小土有一个茶碗摔过去:“谁让你起来了?皇夫,起来吧。”
季如英惊讶的抬起头,看见小土漫不经心的表情复又将头低了下去,温顺的谢恩起身。
安其禄的脸色顿时更加难堪了起来。
若是这里只有自己和井锦缨两人也就罢了,他也就顺着井锦缨让她啊脾气发出来也就是了,然而这会儿井锦缨竟然敢当着季如英的面给自己难看。
安其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心中满是愤恨,坚定的决定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井锦缨一点好脸色看——然而他不知道,现在的井锦缨怕是巴不得看不见他那张矫揉造作的脸呢。(未完待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