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潺回去后就让雀儿离开了,一人坐在秋千上,心中越想越气,嘴里竟小声嘟囔起来:“臭陆景行,竟然不相信我。千刀万剐的陆景行……”
“我说呢,怎么一直打喷嚏,原来是有人在骂我。”一道声音从凌潺背后响起,惊得她一颤。她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没有理会陆景行,准备离开,声音再次响起:“我看你倒不像是气我不相信你,而是气我不该抱别的女子吧。”
“胡说!”凌潺此刻又急又气,同时又有点心虚,于是转过身反驳道。
“也是,高傲如小潺,冷淡也如小潺,小潺又怎么会为了我而做出与平常人一样的事来呢?吃醋不是你的风格。那好,我走了。”凌潺一听,就更急了,不经意间,走到了陆景行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吻完之后凌潺才发现,她竟然做了这种以前想都不会去想的事,脸颊不由得滚烫起来。她羞涩的转身离开,却不曾想竟被陆景行一把拉入了怀中,紧紧的拥住了她。
树梢的梨花瓣飘落了满地,凌潺感觉到陆景行怀里竟是如此的舒适、踏实。良久,陆景行开口:“不要生气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她腿摔伤,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况且我对你的心意,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她住在这,你如果不开心,我可以安排她去别的地方住。”
凌潺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神,说:“我现在不生你的气了,而是生我自己的气。”
陆景行有些不解,问道:“生自己什么气?”
一片梨花瓣儿飘落在凌潺手间,凌潺说道:“气我自己太善妒。”
陆景行笑了:“我倒是希望你为了我善妒一次呢!这样我就有哄你的机会了,不然你如果一直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哄你开心,给你依靠了。”
凌潺没想到平日里缄默少语的一个人,今夜不仅说出一堆话来,而且还句句鲜活生暖,不禁说道:“平时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嗯?我在小潺的心中是什么样的人?”陆景行饶有兴趣的问道。
凌潺想了会:“平时的你总是一副沉默寡言又清冷的样子,今晚却像变了一个人。”
“那也只是对小潺这样而已。”陆景行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来,打开,里面静静的放着一个有着乳白光泽,如同附着一层油脂一样的玉镯。这个材质凌潺可不陌生,上等羊脂玉。
陆景行小心翼翼的取出,然后缓缓的套在了凌潺纤细的手腕上,说道:“这玉镯曾是我母亲的,如今送给小潺了。”
月光皎洁,凌潺终究还是落了泪,心中流过一股暖流。陆景行为凌潺拭去了泪水,宠溺的说:“傻丫头,不哭了。”
凌潺靠在了他的怀里,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明亮的冰月照耀着两人,洒落了他们满身银华。
“其实在木屋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了。”良久,陆景行平静的说道。
“你以前见过我?在哪?”凌潺很好奇,她敢肯定那次在青楼时,陆景行并未看见她。除非是她还未来到这个世界时,见过钟离湲。
陆景行开口:“还记得你去宫徵阁买琴的那次吗?”
凌潺恍然大悟:“这么说,那把琴是你送我的?”
陆景行点了点头:“那天你在那弹奏了一曲,隔着镂空花雕,我便看见了你,一时对你感了兴趣。一个明明对琴法如此娴熟的人,却不懂得琴的基本常识。”
现代人当然不会全懂那么遥远的常识,凌潺却不能够解释,于是问道:“那你是从那时起便喜欢上我啰?”
“算是吧,只不过当时因有事要处理,便离开了君都,没有去查你的身份。只是我不曾想到的却是,一个多月之后,竟又让我遇到了你,我想这冥冥之中就早已安排好了吧。”陆景行感叹的说。
“景行,我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你真的不介意吗?”凌潺再一次提到了这个问题。
“你想说就告诉我,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的。我亦不会介意。”陆景行低头认真的看着凌潺,说道。
凌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靠在陆景行温暖的怀里,而陆景行则是紧紧的搂着她。夜色静好,梨花在夜风的轻抚下,在月光中飘飞,翩翩起舞。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梨花,这样的人,一切的一切,令凌潺沉醉沉沦。
晨风微凉,朝阳最终挣脱了东山的束缚,炫耀着它那迷幻的光芒。凌潺半个时辰的剑已练完,这套《寒绝剑》她如今练得虽还未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但也称的上是游刃有余。
凌潺并没有因水无月昨天爬树摔伤的事而使自己上树的乐趣泯灭。她将剑放在树根旁,轻轻松松飞上了树上粗枝,稳稳落了座。之后取下了别在腰间罗带处的笛子,把玩起来。不远处,紫笛正学着陆辞的每一个剑招挥舞着附满晨光的暖剑。凌潺静静地观察着紫笛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出的却依然是昨晚的场景,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
凌潺嘴角的那抹笑还未消,一把剑已向她飞了过来,惊得她立刻纵身一跃,剑与她擦身而过。脚刚触地,剑身穿透树皮的脆响已从头顶传来。树上那始终不愿离去的旧叶最终还是经不住外力的怂恿,决定弃枝,纷纷飘落,一场落叶雨与凌潺不期而遇。
“姐姐,你没事吧?刚刚吓死我了。”紫笛跑了过去,此刻惊魂未定。她的一时大意,竟使剑脱了手。
凌潺抖去衣裙上的落叶,摆摆手:“没事,你不用担心。”
紫笛一脸的自责:“对不起,我不应这样大意的。”
“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不要太自责。”凌潺不会因这种小事去计较。
“刚刚还真是惊出了我一身冷汗,你如果有什么事,府主怕是要将我活剥了。”陆辞手里握着尚未入鞘的剑已站在了凌潺面前,说得有些夸张。
树叶还在三三两两的飘落,凌潺神情淡定:“我如今的轻功也不算差了,躲避一把剑还是绰绰有余的。”
“哟!看来我们陆府马上就要有主母了。”陆辞故作惊讶的样子。
凌潺不解,疑惑地看着陆辞。陆辞再次开口:“这样贵重的玉镯都送给了你,这还有何疑惑的。只是我倒是很难想象,两个同样淡漠的人竟走到了一起,将来你们的生活怕是很无趣呢。”
“你这是瞎操心。姐姐这是外冷内热。”紫笛不服陆辞所说的话。
“我知道这是景行母亲的遗物。”凌潺盯着腕上那如羊脂般细腻纯洁的玉镯,说道。
“不仅如此。这可是先府主亲自去趟西域,花了两个月时间寻得的上等羊脂玉,自己亲手雕刻而成,送与先主母的定情信物。府主将它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呢。”凌潺本就知道这玉镯贵重,如今听了陆辞的话,才知道这不是一般的贵重,而是贵重得非同凡响,它的价值不是在于金钱方面,而是在于它所包含的意义。
“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陆辞突然想到了这个。
凌潺指间拿着一张闪着墨绿光泽的树叶,就如同看稀罕物一般细细欣赏着,漫不经心的说道:“江湖中,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府主昨晚可是命人连夜将水无月送走了,这不算打打杀杀的事吧?”陆辞在水无月那的热心肠已所剩不多了,他实在有些受不了水无月那说变就变的性格,翻脸就不认人。水无月这一走,陆辞倒显得有些开心。
“真的送走了?我以为他只是说说。”凌潺有些诧异,同样也有些担忧,她不知陆景行这算不算违背了江湖道义,背弃了承诺。如果那样的话,陆景行将会遭到别人的指责嘲讽,毕竟陆府在江湖中的地位不容小觑。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紫笛,不过瞬间明白了一些,又迷糊起来:“我说呢,平日里早早的就见她起床出了屋子。而今日我出门来这里时,见她屋子的门还是紧闭着,原来是送走了。只是为何这样急匆匆的?”紫笛去山顶必定要途径水无月屋前,因此每天早晨都可碰上。
“你人在医馆,当然不知道,她昨天傍晚爬树,从这树上摔了下来,蛮惨烈的。府主实在是容忍不了她的任性妄为了。”陆辞指着身旁这棵树说道。
紫笛一脸的难以置信:“什么?伤得如何?”紫笛如今也算是半个大夫,对伤者的伤势敏感了许多。
“伤了腿,不过只是皮肉伤,几天就可以行走。我也不知道她一天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陆辞对水无月的行径已无可奈何。
凌潺拿起了放在树根旁的夕降剑,说道:“你们继续练吧,我先走了。”凌潺觉得陆景行是因为她而送走了水无月,可她不想让陆景行成为一个失信之人,想去找陆景行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