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听着!张敬修张大公子在我手里,想要他活命的话,落叶和林麟,活的要人,死的要尸,全给我交出来!”
孙海眼神轻蔑,咧嘴一笑。
“尸体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不用这么大阵仗,尽管拿去。”
随即命令道,“所有倒在地上的叛党,不管死没死透,每人再补一刀!”
众锦衣卫得令开动。
“当!”
一把匕首凌空而下,打在了即将刺进林麟胸膛的那个刀刃上,伴着四溅的火花,如花娇小的身躯极速滑过,几乎就在一息之间,抱起林麟,如闪电一般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叶知秋胸膛上方的那把刀,被一根长鞭卷了出去,凌晨眉目含恨,嘴角却微微向上扬着,同样也抱起了叶知秋。
“小闲哥哥,在我带叶大哥走出这里之前,如果有人敢轻举妄动,你就杀了那个什么张大公子啊!”
……
午时三刻已到。
邓小闲收回了八十六具尸体,其中四十一具是落叶的,还有四十七具,实际上是当时看热闹的无辜百姓,但名义上,他们也成了落叶的一员,因为官府是不会乱杀无辜的。
两千锦衣卫,死伤超过一千五百个,已然毙命的,有七百四十九个。
熟雨姑娘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林麟,凌晨,叶知秋,全部被秘密带到了晓笙亭。
林麟就一直昏睡着……
……
七月十五,傍晚,林麟的小四合院。
门楣上挂着白绫,没有风,死寂寂的耷拉着。
正堂北墙上,白色的花圈里,罩着一个大大的“奠”字,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着,散着袅袅的烟。
正中间是一口棺材,里面下葬用的东西一应俱全,只是没有人。
林麟还在卧房里,然而,他已经死了。
卧房里安静得可怕,包兴添,陈炎,凌晨,邓小闲,如花,他们或神色哀怨,或暗暗垂泪,但全都强忍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雪儿的头发一如既往的乌黑柔亮,从肩头垂下,散落在林麟冰冷冷的胸膛上,她的双手温柔而煦暖,小心翼翼地捧握着林麟那早已僵硬的手。
事实上,从昨天回到晓笙亭开始,雪儿的手,就基本没有放开过。
她并没有哭闹,自始至终,她一滴眼泪都没流,她的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
只是这笑容,让人愈发的心酸,也让气氛愈发的沉闷。
“诸位都在?”
低沉的问候声并未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张敬修和夫人高氏,身着素服,面容素静地走了进来。
“张某来得晚了,林公子在……”
高氏拽了拽他的袖子,指了指雪儿,张敬修会意,硬生生把“天有灵”三个字吞了回去。
“……呃,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
陈炎走到他跟前,跪了下去。
“张公子高义,我听说,您和林麟只是一面之缘,您堂堂首府公子,本不该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一般见识,帮林麟帮到这个份儿上,我陈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众人也是纷纷投去了敬意,凌晨和邓小闲更是直接跪拜了下去。
“诸位快请起!”
张敬修面露愧色,“其实,张某是带着圣旨来的。否则,以林公子的身份,张某也不敢过来。”
凌晨冷哼道,“什么身份?朝廷反贼的身份吗?”
“小晨!”
邓小闲赶紧扯了扯凌晨的衣袖,“张公子他没别的意思,咱们都是通缉犯,张公子避嫌,也是应该的。”
“邓先生不必为张某开脱,张某着实是有私心的,当初林公子找张某帮忙,若不是书信中力陈了些关系利害,张某也是不会答应的。”
“好了,包指挥,这里你年纪最大,替林公子接旨吧。”
包兴添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约。锦衣总旗林麟身入匪穴,剿得流寇落叶八十六人,故此殉职,朕深表哀悼。”
“特赐进士出身,擢南城兵马司正七品副指挥使,锦衣卫北镇抚司中千户所从五品副千户,封武略将军,飞骑尉。”
包兴添领旨谢恩,众人无不惊诧。在他们看来,在大明酷法面前,林麟做的事儿,九族全诛,挖骨鞭尸也并不为过。
张敬修道,“这次的事儿,其实是孙海孙河两兄弟一手经办,功劳应该是他们的,只是万岁精明,已发觉这两人如今愈发骄横,所以有意压制。于是便……”
凌晨一脸不悦,打断道,“哼,横竖是个死人,就是封了王爷又能怎么样?活着的时候苦苦相逼,死了还要被当成政治筹码,林麟哥哥怎么招惹那个狗皇帝了?”
邓小闲吓得脸色苍白,拉着凌晨,朝着雪儿的方向连连弩嘴,低声道,“什么活啊死啊的,小晨,别乱说话。”
凌晨瞬间便软了下来。
“那个……雪儿姐姐,我,我是说……”
“好了小晨,姐姐都知道的。”
“雪儿姐姐?”
“他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雪儿语气平静,就像火山喷发前的海面,压抑着无尽的悲伤,让人从心底感到震撼。
“我就是想陪陪他啊,棺材里那么小,那么冷,他一定哭闹着不愿意进去吧,横竖他喜欢赖床,每天早上要叫好多遍才醒,就让他在床上再赖几天。”
“他这个人,就是长不大啊,明明比谁都爱吃,爱睡,爱玩儿,爱闹,却总是自以为是地试图保护所有人,把所有的难处,所有的痛苦,全都扛在自己的肩上。”
“什么朝廷,什么匪徒,他完全没有概念啊,他很单纯,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他身边的我们啊,所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我们绝不能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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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零一六年四月十五日上午十点二十八分,京郊公交站。
一个面容俊朗,身材修长,穿着白色连帽杉的年轻人倒在公交车旁,公交车刚刚停下,还没有熄火。
“这小伙子怎么了?”